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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商垂着眼皮,视线随意落在某个点上,继续小声道:“凶手应该不会选择这类型刀具才对。”
尹灏问道:“怎么说?”
“这种齿状刀具,在行凶时如果不小心,极容易把凶手自己挂伤,或者在携带过程中挂到凶手的衣物,留下纤维信息。”
那份法医报告单上显示,死者伤口内确实有极少的布料纤维残留,且与死者衣物不符。
季商继续道:“这起案件是蓄意谋杀案,要么凶手考虑不周,要么这类行凶器具对他来说易得到,易藏匿。但鉴于行凶路段,以及行凶时的冷静果决,我不倾向于凶手考虑不周。”
尹灏偏头看向季商,微微朝他压近:“你怎么知道这是蓄意谋杀?凶手的冷静果决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季商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笑道:“昨晚不小心瞟了一眼你的电脑屏幕,一张凶案现场照片。”
尹灏本想追问,又突然想起眼前的季商曾是公大胡永余教授口中青出于蓝的天才。一般警员能分析出的结果,他看一眼便可注意到,也不算离奇。
季商又道:“我知道这类案件的保密要求,放心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任何细节的。”
尹灏未说话,咬了一口涂了花生酱的面包片,齁甜。
安静了片刻的季商,像是老本行被触及后,闸口一时封不上。他一面吃着面包片,一面又向尹灏靠近。
季商眉头微锁,一脸正色道:“但我总觉得尸体的状态有点奇怪。”
季商说话间甜腻的味道劈头盖脸罩向尹灏,渐渐散去后,黏黏腻腻的味道依旧跑不出狭小封闭的监控室,尹灏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尹灏咽下面包:“哪里奇怪?”
“着装整齐,除了雨水痕迹,甚至称得上整洁。照片上,除了刀伤无其他防御性,打斗性伤痕,不自卫,不挣扎。不管这个凶手出现得多么突然,也不可能正面状态下毫无防备。换句话说,凶手应该是他熟悉的人,甚至是想保护隐瞒的人。但也不对,你回忆尸体四肢的状态,没有任何人体感知疼痛时的生理反射性动作。就像是……”
“像什么?”
季商摇了摇头,不确定道:“张开双手迎接期待已久的东西,我甚至能感受到喜悦与放松。”
第10章 木楔子
陈倩怡失踪了。
得到曹卫卫的批示后,慈斌带着柴露赶往陈倩怡家。
开门的是陈倩怡的母亲,红着眼,是刚哭过的模样。关于女儿陈倩怡的踪迹陈母一直闪烁其词。每次陈父想要开口时,她便开始哭哭啼啼打乱节奏。
一直闷声抽烟的陈父突然捻灭烟头,拍桌子情绪激动道:“哭能把孩子哭回来吗?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回倩怡,是靠你能找着?还是靠我?还不得靠警察?怎么着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女儿?先给她定罪了?”
案发当晚陈倩怡确实比父母更早进房休息,在父母睡觉前也未再走出卧室房门。但大约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陈母在睡梦中被盗门关闭的响动声惊醒。
陈母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女儿陈倩怡只说是出门丢垃圾回来。
陈倩怡平时略微有些洁癖,这话陈母未起疑,当了真。
第二日警方上门问话时,陈母联想到陈倩怡头一天晚上的出门时间,突然觉得不对劲。她怕女儿招惹麻烦,便在女儿哽咽难鸣时,自作主张告诉警方当晚陈倩怡从未离开家。
对于母亲的说法,陈倩怡顺水推舟并未反驳,这也加深了陈母的担心与疑虑。
所以这日陈倩怡借口去学校,直至后来父母发现无法与她取得联系时,陈倩怡母亲才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报警处理。
但令她始料不及的是,警察竟主动找上了门。
尹灏挂断电话。
车辆驶出市区,载着车内的人一同驶入更深的暗夜之中。
离开烟火后,季商未再和尹灏讨论过案情相关的事情,一上车便靠着车窗闭眼小憩。
吹入车内的夜风清凉,季商皱了皱眉。尹灏关了车窗,但季商却一直保持着那副心事深重的模样,眉头久久不曾散开。
这时的季商,与晚上谈论案情时判若两人,却与下午在咖啡馆盯着对面空位发呆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没有倒数计数,会先出现黄灯提示,亦或直接亮起绿灯,尹灏并不确定。他不喜欢云盘市多变的交通灯信号模式,不喜欢一切朦胧与拐弯抹角,更喜欢直截了当。
尹灏取下手机给远在京市的大学同寝室好友符威发了一条短信。
二威,大我们三届有一个叫季商的学长,你还记得吗?
这晚季商没有像往常一样到书房扣脑袋找灵感、一指禅码字。回到闲宵不久他便拿着衣服到浴室洗澡,打算早早睡觉结束掉这意外又不尽如人意的一天。
与丁恒远相识那段岁月里的零星画面不停出现在季商脑海里,但记忆里所有美好画面最终都会落到丁恒远左手无名指间那枚戒圈之上。
这似乎与时间一起再次论证了那道理,这条窄窄的路,能走下去的人少之又少,而陪你走的人终究都会中途离场。
如果说少年时期的感情已经被磨得没有棱角,不管它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都不会再次深刻刺痛。
但还有东西,让季商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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