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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在血泊中,脖子已经断掉了, 一块不知道属于哪里的骨头刺破了他的皮肤,让他整个人就像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逐渐变得干瘪。
每每想起那个场景,宋云晏就会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感觉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因此而燃烧起来, 让他很想去触碰那片刺眼的红。
人的血液在刚流出来的时候应该还带着热气,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像水壶中的水……
宋云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地毯。
靠近壁炉的部分被火熏得很是暖和, 他忍不住眯起眼, 颇有些陶醉地把手深深按进地毯中, 看着它被暗红包围。
地毯边缘不规则的绒毛覆盖住他的手背,看起来就好像是他把手伸进了鲜血中一样, 于是他的目光越发柔和,抚摸地毯的样子温柔得像是在轻抚情人的面颊。
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忽然惊醒,眼神瞬间便冷了下去,在转过头,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梦境一般。
“什么事?”他问。
“大少爷, 客人已经到了,太太让您快些出去呢。”仆人恭敬回答道。
宋云晏眉毛一挑,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太太,稍后就到。”
“.........”
得到了回应,仆人乖巧退下。
宋云晏坐在地毯上又发了会儿呆,才起身换了一件会见客人的衣服。
套上那双黑亮的长靴时,他不自觉哼起了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调,或许是上周他看那场木偶戏时留下来的残余记忆,他连歌词都已经不记得了,可是旋律却深深地刻在他脑中。
只记得这是一首关于爱情的歌,而他在哼的时候,眼神竟变得怅惘起来。
“叩叩叩——”
太太有吩咐,仆人便又来催了。
宋云晏有些不悦地皱眉,开门的瞬间,表情却迅速重归平静。
他走过宽敞的过道,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来到会客厅,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了双方交谈的声音——他们好像聊得很开心,因为他的母亲、一位有名的淑女竟然都露出了不标准的笑容,很是高兴地在跟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看到他以后,屋子里静了一瞬,随后等着他走过去打完招呼,声音才又一次响了起来。
宋云晏根本不需要去听,也知道他们在讨论着什么。
无非是他的婚事。
他今年二十五,按照母亲的说法,他的婚事早就应该安排上了:
和同等地位的贵族联姻,然后过着像他父亲一样平淡又无聊的生活,直到死去。
他们不在乎他和他的联姻对象之间是否有感情,毕竟像上面所说的那个流程只是他人生中必定要完成的一个任务,而面前这个叫做徐南纥的男人,未来就会成为他的另一半。
他能看得出来,徐南纥并不喜欢他,或许对方对这次联姻有更加满意的人选,因为这个英俊的男人双眼却时常投射过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那种眼神让人很不舒服,让人感觉自己似乎是忽然间变成了一只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宋云晏皱眉,压下心头的不适,避开那倒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
或许要下雨了,花园里的玫瑰都有些萎靡,微微垂着头,被风吹得摇来摆去。
“……云晏,你觉得怎么样?”
耳旁细细碎碎的声音碎片在母亲突然变大的说话声中被压了下去,宋云晏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并没有让其他人发现自己刚刚在走神,平静道:“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母亲果然满意点头,然后笑着说:“好孩子,那明天你就跟小徐一起走吧。”
“......”
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第二天,他们上午就出发了。
他的父母特别着急地想要促成这桩婚事,订婚的日子明明在下个月,却非要让他现在就去徐家,私底下还说什么培养感情……
宋云晏听了这话,只能冷笑。
他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安静的车里只能听见二人交错的呼吸声,和车轮碾压过略微有一些不平坦的地面时发出的轻微咯吱声。
这一路上,气氛有些压抑。
天将将黑的时候,忽然间下起了小雨,幸好他们走的早,在下雨之前已经赶回了徐家。
雨水落在原本干净的玻璃窗上,渐渐模糊了窗外的影子。
徐南缜坐在沙发上翻阅信息,两条长腿交叠着架在桌子上,全程面无表情,只在听到门外的喧闹声时,他的眉头稍稍皱了一皱。
“张姨,外头什么事?”
张姨这会儿正抓了一条鱼过来炖肉。
她是个厨房老手了,洗菜切菜的架势都格外利索,把剖开的鱼肉洗得干干净净,去掉鱼鳞以后就放在案板上,拿着两把菜刀开始咣当咣当,没一会儿,就把那一条鱼剁成了一团粉红色的肉泥,再加入调料。
有钱人家的饭菜每个步骤的处理的格外精致,鱼肉丸子熬成了汤,被装在精美的白瓷汤碗中,晶莹剔透的丸子在清亮鲜美的汤汁上浮浮沉沉,中间撒了些许葱花和芝麻做点缀,漂亮的就像是艺术品一样。
听见徐南缜的问话,她高高兴兴地回了一句:“哎哟,您这几天不在家所以不太清楚,是宋家的人来啦,大少爷昨儿个亲自去接的人,下个月,他们俩就要订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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