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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今这个社会,他并没有像那份基因报告检测的那样分化成omega是一种幸运,但他的omega母亲不喜欢他,他母亲的那些omega助理也不喜欢他,军训时的胡言乱语把后排的omega吓到,跟他针锋相对的乔依也是omega……
小表妹还是太年轻,尚未有alpha和alpha也可以在一起的概念,以为于舟和陈羽千只是要好的朋友,于是出于欣赏向这个长得好看的alpha发出邀请:“你今天晚上会去看天灯吗?”
天灯节是T市一项历史并不悠久的传统,但起源颇具传奇色彩。在战争的阴霾密布在U区上空的那几年,U区和周围大大小小的岛屿不通邮,不通商,不通航。多少家庭分隔两地无法重聚,只能靠放飞的天灯遥寄思念。
导弹危机一触即发之际,正是民间组织的天灯放飞活动暂缓了军方的行动。千万灯光不约而同地从陆地和大小岛屿升空,照彻黑夜的星火传达了民众对和平的期许。这场曾经起到转折作用的活动如今成了T市旅游业的招牌,游客们哪怕知道这个传统的由来,心境也不一样了。
于舟看向陈羽千。陈羽千正在听吴北倾诉学业上的烦恼,以及这场旅行的尴尬和荒诞。一个能一起出游的大家族在日常生活中肯定是相扶相持的,这本来应该是件幸福的事,所以他们这些小辈也愿意加入,但现实并不尽如人意。
“……会和解的,会有相互理解的那一天的。”陈羽千的安慰听起来就像个水中捞月的愿景,被于舟反驳,“不会的。”
“我不会去看天灯。”于舟的目光从陈羽千的背影挪向oemga,说,“今天是我爸的忌日。”
于舟彻底把天聊死了。
小表妹:“……”
“不好意思、不……对不起。”年轻的omega语无伦次地道歉。
“没关系。”于舟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丝毫看不出伤心,“我都没见过他。”
于舟独自回了房间。
陈羽千没让于舟等多久便推门而入。
轮到陈羽千看着于舟的背影,于舟坐在阳台,遥遥看着那个被漆成黄色的大油罐,那是他最中意的“景点”。
“他和我母亲是在U大认识的。他们应该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所以我母亲怀了我,但他很快就参军了——那时候情势迫切,他这一专业的人员缺口很大,他并没有受过太多训练就被紧急分配到一艘核潜艇上,返航途中意外出现了放射性元素泄露。”
“只有他知道进那扇门后要去拧哪个转盘。那么高的辐射量……他在进那扇门的一瞬间就已经死了。”
于舟说,这些是他进少年班后才了解的,他去参加保密级别的工程项目,就是想多窥探些封存的档案,从而知道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到底是怎么失踪,自己的母亲又为何多年避而不谈。
“但我对他根本没有任何的血缘情感。我得知真相后的反应也只是,‘哦,原来如此。’我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良心,我之前都不会答应把游玩的时间订在这两天。”
于舟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伤心,但随即,有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他自己都觉得惊恐:“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别人说话,我害怕你眼睛里没有我——”
——所以可耻地把那道自己都漠不关心的伤口撕给你看,只为了逼你心疼,强迫你在意我。
陈羽千站到于舟身前。
他的身影代替那个黄油罐占据于舟的全部视野,于舟的脸贴在他的小腹处,啜泣两声后自我反省道:“我真是个卑鄙的坏小孩,本性难移。”
于舟如愿以偿躺在了陈羽千怀里,后背贴着陈羽千的胸膛,他在夜晚时分被唤醒。
陈羽千说带他去一个地方。
车辆再一次驶过沙滩。已经有大量游客在这里聚集,围在孔明灯四周捏住边角保持平衡,海浪声,人潮鼎沸声和火光一起扑面而来,陈羽千并没有在这里停留,而是开往一个远离海岸线的方向。
喧闹声逐渐远去,迎接他们的只有两侧路灯。很快,灯与灯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陈羽千驶入一个静谧的白日里并不起眼的周边渔村,在这座村庄的河堤边停下。
河堤口停了一艘只能容纳两个人的木船,是陈羽千提前问村民借来的。于舟愣愣坐在副驾,陈羽千下车后绕到他那一边开门做出邀请的手势,说:“我晚上看不太清楚,如果没有你帮忙打灯,我会翻船的。”
陈羽千和于舟面对面坐上那艘小船。陈羽千划桨的动作不太熟练,但不至于出现颠簸。也不知道划向了哪里,陈羽千脸上突然有了笑,忍不住的那种,于舟疑惑地问他有什么好笑的,他说:“小舟王子坐小舟。”
“明明是长发公主!”于舟跟他唱反调。
“好好好,”陈羽千说,“现在可以往前看了,长发公主。”
于舟这才关了手机的照明灯,扭头。
只见河流两岸的葱茂树木将天空分隔成狭长的一条暗色锦帛,数不胜数的星光点缀其间,华丽而红火。
那些火光往大海深处飘去,而他们在静谧的河流之上。
仿佛置身于两个世界。
“于舟。”
被呼唤名字的于舟置若罔闻。呼唤他名字的陈羽千继续说:“不管经历了什么,公主都会在故事的最后战胜艰难险阻,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所以你也要开心。”陈羽千对着那片星空许愿,“我希望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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