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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沐夕沄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着莫知岐,轻声问:“我在这儿躺了多少年了?”
莫知岐看了看他的眼睛,“若从临魔渊大战那年算起,已经五十年了。”
五十年,换算成平常人的寿数,几乎已是一世轮回。
“已经过了这么久,物是人非……”沐夕沄在心中叹息着。
“师兄能够醒来,若让师尊知道,他一定非常高兴。”莫知岐的声音很开心:“别说是他,就连我,等这一天也已经有十年了。今日能够看到你苏醒,我也算不负所托。”
“莫长老辛苦了。”暗暗压下心头的感伤,沐夕沄关切道:“看您脸色发白,怕是刚才灵力损耗过大,不如先休息一下。在下心里虽还有无数疑虑,但五十年已过,也没什么可着急的,以后再向莫长老请教不晚。”
莫知岐的确有点灵力不支,这石窟又冷,此时不禁连打了几个寒战。
他看看沐夕沄,那件弟子服穿在他身上倒也妥当,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件自己备用的棉袍,递给沐夕沄穿上,便匆匆把他领出石窟。
石窟外,冬日的空气带着特有的寒湿,冲入沐夕沄的胸腔。
莫知岐将沐夕沄带到了天机峰的弟子舍
“事出仓促,也没什么准备,沐师兄就先在此歇息。只是……”莫知岐迟疑了一下,“这几天山上弟子虽不多,但平白多出一个人来,也不好解释。如果碰到他们,请沐师兄暂时隐匿身形,先不要被人看见。”
“好。”沐夕沄又行一礼,“长老好生歇息。”
莫知岐不再客气,转身走出弟子舍,回屋去了。
沐夕沄站在房中,五十年过去,摩云山的弟子舍,仍是当年的模样。他伸手拂过窗沿,透过打开的窗子,抬头看向天上的那轮圆月。
圆月无恙,洒下银色的霜华。
这是久违了的人间。
那晚他睡得并不好。
灵魂入体本就是件难事,讲究“合适”二字。不知是不是因为沉睡的时间过久,当灵魂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竟受到了一些抵触。如今全身血脉刺痛,识海之处更是酸胀不已。好像有千万根尖刺,正在身体里左冲右突。
沐夕沄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索性坐起。身体里又是一阵翻搅。他低低咳嗽了几声,盘腿打坐,内视己身。
经脉尚未拓宽,灵力低微,而且……这具身体,没有金丹!
沐夕沄怔了一怔,五十年前,自己金丹已成,识海广阔,剑术已入剑心境。即使是沉睡五十年,身体也不该是如今这般经脉狭窄识海枯竭。
沐夕沄想了想,走出弟子舍,来到一面大石旁。
摩云山教导弟子心正、体正,在礼数仪态上要求很高,培养出一大批谦谦君子,在修仙界素有美名。各峰的弟子舍前都会立有镜石,以法术磨亮,方便弟子们正衣冠。
大石映着清晨的阳光,光滑的镜面清晰地照出他的影像: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发色如墨,软缎般披散在肩头;面如白玉,却苍白毫无血色;眉毛轻轻浅浅,尾端如烟;眼睛还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柔和,眸色稍浅,淡静如海;悬胆鼻、淡色唇,下巴略尖。一身宽大的摩云山弟子服,隐隐显露出单薄细瘦的身体。
面貌看起来和五十年相似,但整个人却有很大的不同。
五十年前的沐夕沄,是摩云山最出色的弟子之一,有锐利的目光、决绝的眼神,整个人看起来清冷高绝,像一把明亮的剑。
如今的他,却似磨去了锋芒,将一身凌厉都收入了鞘中,无端显得柔和宁静。
天机峰的弟子们已在上早课,四下无人。沐夕沄站在镜石旁发了一会儿呆,就见莫知岐从长老室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等沐夕沄询问,莫长老已经开了口:”这具身体不是你原来的。”
刚才震惊已过,沐夕沄也猜到如此,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等着下文。
“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师尊转述,你还记得多少?”
沐夕沄闭上眼睛,记忆的碎片纷至杳来,却浑浑噩噩搅在一起。
“抱歉,我的记忆有点混乱,是黄长老救了我?”
“当年师尊为你救治时,”莫知岐说道:“你已自爆识海,经脉寸断,灵力外泄,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护住你的身体不在当时就解体。庆幸的是,不知为何你魂魄未散,还能及时收入聚魂玉瓶。师尊带着你的身体御剑回了天机峰,存放在石窟中,希望能够接好经脉,但最终还是力有不逮,只能在一年后为你下葬。”
“识海自爆者身体损毁,魂飞魄散,这是每个修仙者入门时就受过的警告。”沐夕沄眼神清正。“黄长老为了我,已是逆天而行,做不到反而是常理”。
“你明白就好。”莫知岐松了一口气,“不过师尊他并不甘心,反而更加执着。几十年里他云游四方,寻找灵石古药,终于在三十年前,于极北之地的玄武冰山中,找到了一块通灵宝玉。
他以宝玉为底,天机峰后山灵梅为骨,加上育体灵丹和保存下来的你的血液,用了十三年的时间,终于培育出一具肉身。这具身体在寒冰玉棺中保存,如今已是第十七年。只可惜这十七年来,你的灵魂始终不醒,无法早些进入身体。你现在应该会觉得浑身刺痛,识海也不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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