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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愣在案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方才那温热呼吸洒在我颊上的余热似乎还未散去,可他人已经退至一步之外。
“我腿还有些疼,海桐可先请我坐下?”
“……你快坐下。”我匆匆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行至桌边,替他倒了茶,“喝茶……”
一转头,却瞧见他正低头看我方才放下的东西,还将它拿了起来,“这是什么?”
我心里一紧,生怕他端倪,赶忙去夺了下来,“……没什么,随便做的。”
“哦。”幸得他应了一声,就不再好奇了。
可也没就此坐到我希望的位置,反而在我做工的凳子上坐下了。我想要出言阻止,却是慢了一步。
我这雕物手艺本就是从师尊他那习来的,此刻那散落满桌的小物什,在他的审视下便显得粗糙起来了。
“这都是你做的?”
“……嗯。”我又忘了,他如今不记事,不知还记得多少。
“我能试试么?”
我点点头,怕他忘事了伤了自己,又嘱咐道:“……那你当心些。”
他颔首应了,便拿了我的材具,自己动起手来。
师尊只专注手上的东西,并未分神多理会我。我兀自在一旁看了一阵,也渐渐静了下来。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他在做什么,犹豫了一阵,还是在他对面也坐下了。
然而瞧了半晌,仍猜不出他的意图,只好认输:“你在做什么?”
师尊看着手里的木头,笑了笑,却不答我。
我等了片刻,发现师尊确实没有替我解惑的打算了,不由郁郁。忽地又想起自己还未知他的来意,心中嘀咕:我忘了问,难道他却也忘了表明么?
我与他对坐了一阵,眼见他越发得趣,自己却因心中记挂着事情,按捺不住了:“你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没什么要紧事,”师尊眼都未抬,仍专心着手上的木料,“我只是来找你的。”
我不由惑道:“……找我?”
“先前不是和你说过,我一人无趣,望你多来陪陪我。”
“可……这不是昨日之事?你今日便来了……”我一时语塞,吞吐道:“你怎知……”我不会去找你。
“那你会吗?”他终是望了我一眼,也一眼便看穿我的心虚。
“……”
“你不来,我只好来找你了。”他又垂下眼,“我的腿伤未愈,去不得远的,海桐此处刚好。”
师尊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我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语,便也跟着沉默下来。这么坐了一阵,师尊瞧着打定主意要在我这处消磨时光了。为防着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我便也拿起一旁未完工的小料,打磨起来。在此之前,我还特地偷斜了一眼被我故意推至案角不起眼处的师尊木雕,确认它还在原处,不会叫对面这人瞧见,而后才放了心。
“我先回去了。”
师尊在院外与我告别。他腿伤不便,我便将他送了送,才唤了宁飞来,交由他送师尊回去。
今日虽也是独处,但毕竟是在我房中,不会叫我太过紧张。可若要我送他出门,却又不同了。我仍不敢与他走得太近。
回到屋中,我将师尊方才雕磨的东西拿在手里细看了一阵,然并未瞧出什么门道来。他先前与我告辞时,也并未言明自己做的是何物,只是将这个未完的物件留在了我这边,还与我约了改日。
只是这物上外头绕着细长条,我隐约觉出是个盘卷的意思,似在缠绕其中的什么东西。不过里头那个还未成型,看不出模样,也不知是个什么……总不能是做个玄武相吧?
我看了一阵,仍不能识出这奇怪东西的真身,只好将它仔细收拢了。
第12章
后来几日,师尊腿伤未愈,去不得远处,是以同样来了。只是他第一日所刻的那物件不见进展,每来只是散漫地刻上几刀,便停了手,无所事事地看起来我。
他那目光灼人,我自然不能无所觉;可偏又赤诚得很,叫人连推拒都觉残忍。若我实在憋不住,鼓了勇气要出言斥他,他便像能预知那般,时常狡猾地先一步移走,让我连控诉的把柄都丢了,空落落地被扔在原地;若运气好,抓住了他,他却也理直气壮,或同我狡辩几句,或直接言明自己便是在看我。他若狡辩,我还能瞪他几眼;可若他直言,我便只能傻眼了……无论如何,我说不过他。
如此反复几次,我便也暗自赌起气来,决心不再在此处与他纠缠。
这日,师尊同样上手不过半刻,便又偷着放下了。我的余光瞥见他散漫地倚到身后的椅背上,目光果然又直落到我身上。
我握着手里的东西,顿觉局促,于是侧了侧身,将他挡了挡。
“你藏的什么?”师尊却是又将眼神追落了过去,像是看穿了我那般,直落到我遮挡着的手上。
“……”我躲了躲,“没什么……你别看着我。”
只是个普通物件。可他若要看着我,我便不觉不自在起来,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害怕他笑话。
“海桐怎这样防着我,”师尊抱怨着,将他那看不出模样的东西抛到我面前,“我的都叫你看全了,你却连一眼都舍不得予我。”
“……”
又来了!我明告诫过自己,不许再与他绕在这处、进他的圈套,可每次总会再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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