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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你从前待我太好,太纵容我,叫我怎么都割舍不下,你恨我也好,失望也罢,都没关系,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要你肯让我弥补,我便心满意足了……好不好?”燕鸢说着,又去抓玄龙的手。
这回玄龙倒是没有挣开他的手,只是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可我如今并不需要了。”
“你应当听说了,我同祸将军在一起了。”
燕鸢怔了怔,身影晃荡起来,好似就要站不稳,他猛然咳出一口血,溅在玄龙衣襟上,随意抬起手背擦了擦,笑道:“那你就当可怜我,好不好?不是你需要我,是我舍不下你……”
“反正,反正我就剩一百年了,一百年多短啊,你就当可怜我,在我死之前,再同我做做戏,待我死了,你爱同谁在一起我都看不到了……”
“好不好……”
玄龙沉默,不回他话,燕鸢嘴角的笑容渐渐有些维持不住了,他捂着嘴咳起来,身体颤个不停,好不容易止住,同从前对玄龙撒娇那般,抓住玄龙的手臂轻轻晃动。
“阿泊……你心肠好,从前总对我心软,你最后再对我心软一回,好不好……”
“求你……”
“求你了……”血从嘴角淌下,没人替他擦。
若燕鸢能看见,便会看到玄龙冰绿的眸早被热雾氤氲得模糊,透明液体从面颊无声落下。
可惜他看不到。
玄龙更不会让他发现丝毫异样。
“我若对你心软,叫祸将军如何想。”
“你知我待人总一心一意,同你在一起时是,同旁人在一起亦是如此。”
“我无需你弥补,你日后切莫出现在我面前,好好活着,便是最大的弥补。”
“你走吧。”玄龙挣了挣手臂,没挣开,燕鸢如今的身体那般弱,他怎会挣不开?
燕鸢摇头,同孩子般哭起来:“不……我不走……”
“你说的话都是假的,是骗我的,你怕我同你在一起会死,所以故意骗我的,不然你不会救我,不会为我挡天罚,你还在意我,对不对?”
玄龙:“你莫要自作多情,救你只因你是帝君,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所在。”
“若非如此,我不想多看你一眼。”玄龙这回成功将手抽了回来,用力之大,竟令燕鸢身影不稳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台阶共有六层,燕鸢滚下去,额头撞在玉阶上,磕得血肉模糊,玄龙下意识要去扶,燕鸢已慢慢爬了起来,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我不信……我才不相信……”
玄龙别开眼,不愿再看:“多说无益,就此作罢吧。”
燕鸢觉出他要走,慌慌张张爬起身追上去,没走几步便被台阶绊倒,膝盖落地,一时想必是站不起来了,便用爬的。
“别走……阿泊,别走……”
玄龙背对着他,双手深深嵌入掌心,没回头。
他的心软会要了对方的命。
第一百五十章 从头来过
那门最终还是合上了,燕鸢被挡在外头,他跪坐在地,垂着头,微不可闻道:“你不要我……我怎么活……”
月色渐华,北赤赶到时,殿外只余燕鸢一人,凄冷冷的。
出门前分明是叫仙娥精心打扮过的,不想才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完全变了样,矜贵的银袍上血和尘土混在一起,刻意染黑的长发弄得灰扑扑的,血从额头上的伤口淌进眼中,同别人不要的破败人偶没什么区别。
北赤走到他身边,弯身扶他,沙哑道:“帝君,回去吧。”
燕鸢虚晃着站起,被北赤扶着下了台阶,他的魂没随着身体一同起来,怔愣愣的,走了几步就栽倒下去,再没起来。
“帝君!!”
当夜东极殿又是一番大动干戈,数位医仙忙里忙外,替燕鸢制药、疗伤,折腾到半夜才结束。
他醒着的时候没有一刻不感到痛苦,昏迷不醒于他而言反倒是件好事,要是能自此长睡不醒便能永远解脱了,可惜曳灵不会让他死,燕旌不会让他死,医仙殿的每位医仙亦不会允许他就此陨落。
几日后,燕鸢醒来时发觉眼睛竟能感觉到光了,虽还看不清东西,但已能隐隐看出个模糊的轮廓。
听曳灵说,是燕旌从一位隐居在凡间的远古上神那里,求得了让他缺失的五感逐渐复原的方法,一同带回的,还有一小瓶据说喝下便能忘却痛苦的汤药。
至于修复帝星之法,却是未能寻到。
逆天而行,怎可能会落得好下场,寻不到才是正常的,可身为人父,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儿在绝望中死去。燕旌回来交代了些事情,来不及同曳灵神君温存,屁股还未坐热便带着心腹再次出发了。
寻不到修补帝星之法,燕鸢最多只剩百年,必须抓紧时间。
倒是燕鸢本人并不在意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好活,他原嫌百年太少,眨眼就过完了,不能同玄龙在一起久些。如今却嫌百年太长了,长到他清醒着的每息都像煎熬,他甚至不太乐意自己的眼睛恢复光明,他害怕见到玄龙同别的男人的在一起的模样。
仅有的希望被大火燎成灰烬,风一吹,就什么都没有了。
燕鸢静静靠在床柱上,望着窗外的光发呆,他的视线还没办法聚焦得很好,显得有些涣散,曳灵进来的时候,他通过身形认出了对方,就是没有任何反应,谁来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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