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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两人十指相扣,在夕阳下缓步而行。
玄龙本打算化出原身驮燕鸢飞回去,燕鸢不肯,他牵着玄龙的手从热闹的集市走到僻静的林萌小道,恨不得时间慢一点,路再长一点。
穿过这片树林,便到千年古潭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享受着这一刻的亲密和惬意。
玄龙隐约觉得,燕鸢好像哪里不一样了,然而具体是哪里,他一介魂魄碎裂的灰烬哪里想得出。
“为何,要提前送。”
他没头没脑地问。
燕鸢侧头看他,怔愣一瞬便反应过来玄龙在说自己送他银簪的事,弯唇,沙哑道。
“因为想送你。”
“不想叫你不开心。”
不想叫他傻乎乎地眼馋一件礼物。
哪怕这梦魇是虚幻的,他还是想将从前就该做的事情做完。
将一颗真心献祭出去——即使重生后的玄龙再也不稀罕要。
但他做不做,和玄龙要不要,是两码事。
身侧的男人沉默片刻,抬起没被牵住的左手探向后颈,在燕鸢还没明白他要干什么的时候,玄龙蓦得施力,拔下一片月牙形状的墨色龙鳞。
他闷哼一声,抿着唇将龙鳞递给燕鸢,鲜血沿着指间簌簌落下,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了。
“我也提前送你。”
纵然是梦,玄龙和现实一般无二的举动,还是叫燕鸢失控了。双眼中涌上热雾,将男人轻轻拉进怀中拥住,大掌扣住他后脑,声线变得更哑。
“以后莫要这么傻……不要什么东西都这样轻易交出去。”
“也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值不值得你这样做……知晓了吗?”
不是轻易交出去的,而是认定了对方,才会将身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对方。玄龙嘴拙,在遇见燕鸢前,几乎都没有人与他说话,因此他不会说圆滑好听的话,心里想要解释,出口也就那么一句。
“我知你待我好。”
不好。
不好。
我待你一点都不好。
我若待你好,你、我,阿执,我们一家三口该是幸幸福福地生活着,你哪里会成为万千破碎的魂灰,就连死后魂识都被执念和梦魇折磨不休。
燕鸢在心中嘶吼着,呐喊着,痛恨自我和后悔莫及两种情绪犹如凶残的龙挂(龙卷风的意思)般卷起他的身体,彻底将他撕裂。
然而他不能将那些事情告诉玄龙,心底翻滚着波涛汹涌的海浪,眼球中盘蛰猩红的血丝,开口时却一派平静,满载着迟来的、极尽的温柔。
“嗯。”
“……我待你好。”
以后都待你好。
只要还有机会。
玄龙抬手拍了拍燕鸢的背:“走吧。”
“回家。”
“……好。”燕鸢继续抱了他片刻,才缓缓松开玄龙的身体,望着他重复那二字。“回家……”
回家。
回家……
简简单单的二字,竟成了奢侈。
千年古潭中还是最初的样子,简陋的石床、简陋的石桌、简陋的石凳、因为燕鸢的到来而添上的柔软被褥和精致食盒,石桌上的水果永远新鲜……
曾经不屑一顾的经历,成为了燕鸢今时今日所贪恋的温暖,他不舍得就这样离开,于是没有第一时间哄玄龙进聚魂盒,而是在潭中住了下来。
就像夫妻那般生活着,比普通夫妻还要黏糊,他不再让玄龙独自出去买吃食用度了,玄龙去哪儿他都要跟着一起,没有错过与玄龙的每个瞬间,没有浪费一分一毫时间。
先前的燕鸢夜夜要缠着玄龙交欢,这几日燕鸢忽然不碰他了,就只是抱着他睡觉,玄龙自是觉得奇怪。
他对自己向来没有自信,以为这么短暂的时间燕鸢便对他的身体失了兴致,总爱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当然就是想想,他不可能说出来,燕鸢不寻他交欢,他下面是好受了些,不会老是受伤了,可他想不明白,燕鸢到底喜欢他哪里,他生来不好看,身体也是实打实的男人,抱起来想来是不太舒服的。
听说人族的男子都爱美娇娘……
大抵新鲜的事物开始有趣,碰过后就会失了兴致。
直到第三日,燕鸢临睡前抱着玄龙接吻的时候,没克制住起了反应,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玄龙以为他会干些什么,但燕鸢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用一只手捧着他的脸,指腹轻轻摩挲他的皮肤,望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缅怀什么人。
玄龙隐隐感觉到燕鸢在难过,却不知他为何难过,便用笨拙的方式安慰他:“你若需宣泄,做便是了,无需顾及我。”
每回欢好燕鸢都很急不可耐,十分开心,玄龙以为这回燕鸢也会开心。
但并非如此。
燕鸢摩挲着他的脸,温热的唇落在他额头:“待你成为我明媒正娶的妻,我再要你。”
“从前皆是薄待了你……如今要改。”
他比从前更温柔了。
玄龙在心中这样想。
两人相拥而眠,隔日的太阳光线投向水面的那刻,燕鸢悠悠转醒。
他已在这个魂识之境中待了三日,三日过得太快,快得叫他根本还没有尝出甜头,便要从来之不易的幸福中剥离了。
他还得去找剩下的魂灰,不能再将时间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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