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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龙若是不愿,杀了他,他都不会屈服。能委身燕鸢,是他心甘情愿,除去燕鸢,旁的任何生灵都是不行的。
燕鸢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看到狱卒神情狰狞地从地上爬起,一脚踹在玄龙肚子上。当即玄龙便痛得捂住肚子弯下了身,带动手上的锁链一阵闷响。
那狱卒踹了他一脚还不解恨,出去寻了把匕首又回来了,狱卒抓起玄龙垂在地上的手,二话不说便将他的大拇指盖用刀撬了下来。
血成串落在地上,玄龙痛苦地闷哼了一声,连喊都喊不出声,他好像还有别的地方更痛,捂着肚子伏在地上始终爬不起来。
他本该是条驰骋在万尺高空之上的玄龙,他的一生漫长得近乎是永恒,这人间没有多少生灵能奈何得了他,可是眼下,连一个小小的狱卒都能将他踩到脚下。
狱卒蹲在玄龙面前,耻笑他。
“也不看看自己如今的境地,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给老子睡了,总比被皇上睡好,老子好歹还能拿些鸡鸭鱼肉给你吃,皇上会给你什么?”
“他什么都不给你,还会要你的命。”
“……哼,那便等皇上将你彻底玩腻了,老子再来宠幸你。”
说完狱卒便起身出去了,牢门被重新锁上。
伏在地上的玄龙单薄背脊随着呼吸大幅度地起伏着,未曾说话,也不知将那些话听进了几分。
他只要抬起身子,便能看见燕鸢,发觉燕鸢的存在。旁人消失了,此时他们可以相互触碰交流了。
但燕鸢突然间失去了面对玄龙的勇气。
那个卑劣无耻的狱卒之所以能那么嚣张,完全是燕鸢一手纵容的结果,倘若他从前对玄龙稍微宽容些,那些人便不敢这么对玄龙。
何况,他对玄龙所做的一切,远比狱卒要过分多得多了。
这时候的玄龙,最不想见的人,应当便是他了……
燕鸢无法改变这梦魇中的一切,但可以改变自己。他抬手掐了个诀,面容和身形刹那成了槲乐的模样。
他轻手轻脚地从过去,将玄龙从地上扶起来,将他的上身半抱进怀中。
玄龙身子软得犹如被抽了筋骨,额头无力地靠在燕鸢肩头,双眼被冷汗模糊了,看不清人。
花娘的胸膛没有那么宽阔,燕鸢不会待他如此温柔,而槲乐不在了。玄龙一时想不出是谁抱着自己,他痛糊涂了,脑袋便也不清醒,凭着本能,微弱地出声问。
“槲乐……是你吗。”
一阵鼻酸冲上脑门,燕鸢险些忍不住眼泪,仰头狠狠吸了口气,唇落在玄龙发间,嘶哑道:“嗯,是我。”
玄龙高耸的肚子不规则地起伏着,眼看就要临盆,他说话都不利索:“你来……看我了……”
“嗯。”燕鸢怕他听出破绽,不敢说太多。
玄龙光是被‘槲乐’抱着便很开心了,整个人都轻巧了许多,他安静地靠着这具温暖的躯体,过了一会儿,说:“槲乐……我想走了。”
“同你一起……”
燕鸢哽咽出声,很快便止住了,哑声回:“好……我带你走。”
有温热的湿意落在玄龙面颊上,他睁开涣散的绿眸:“槲乐……你怎么哭了……”
“莫要哭……”
“好,都听你的。”燕鸢努力让自己颤抖的声线听起来正常些。
玄龙喉间发出粗缓的喘息,薄唇微微蠕动:“我不喜这里……我想回、千年古谭……”
“或是与你,去寻一个无人的山谷……盖一所小屋……”
“你、我、还有孩子……我们三者,在一处。”
“只要不是这里……便都可以。”
燕鸢将怀中人收紧一分,呼吸颤抖:“好…都听你的。”
“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玄龙的声音越来越轻,绿眸半合:“槲乐,你走了许久……我颇为挂念。”
从前燕鸢总与槲乐争锋相对,将槲乐视作情敌,痛恨玄龙处处护着槲乐,这般倔强的人,受了再大的苦都不肯低头的人,却三番五次为了槲乐求他,甚至不惜用身体来换取槲乐的自由。
他回过头看才知晓,在这样的境地中,槲乐怕是玄龙心中能感知到的仅有不多的温暖了,人是需要爱才能活下去的。
玄龙虽孤冷,却并不代表他心如顽石,没有知觉。他比任何人都晓得知恩图报,旁人待他好一分,他便还百分。
定是槲乐待他极好,他才会时时想着槲乐。
古有言,强扭的瓜不甜。占有是喜欢,爱是放手。
曾经的燕鸢向来不信这些,觉得深爱才会不顾一切地占有,占有对方的身体,填满对方整颗心,不容许其中混进半粒砂。
在经历了那些波折以后,他相信那句话了。
比如眼下,他就愿意化作曾最讨厌的狐妖,来哄他的阿泊开心。
只要他的阿泊开心。
哪怕现在的玄龙不过一缕魂识,也没关系,他抱在怀中,便感到满足了。
“我知晓你挂念我,便回来看你了。”
“你可欢喜。”
燕鸢用生平最温柔的语气说。
玄龙薄唇微弯:“欢喜……”
“我许久没有……这般欢喜了。”他总是很痛。
燕鸢笑道:“嗯,那我们回家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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