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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燕鸢坐在桌案后,看着桌上的奏章,手中狼毫将落未落,笔尖的墨汁滴落在奏章上,将上头的字糊成了一团。
燕鸢猛然回神,放眼望去,偌大御书房空空荡荡,唯他一人,暗夜独有的孤寂与安静将他彻底淹没,忽得就想起那笨拙的龙。
那龙笨虽笨,但待他是真的好,会在他生气时努力哄他,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会用行动来证明他的真心。
燕鸢原以为自己是不稀罕玄龙的真心的,他爱得人是阿玉,要玄龙的真心做什么,他之前还觉得多余,如今却……如今,其实仍旧是累赘。
他不能背弃与阿玉的承诺……
燕鸢放下手中狼毫,从胸口掏出鸢尾玉坠,正是他送给玄龙作定情信物的那块,玄龙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将它留在了乾坤宫偏殿的桌上。
说来好笑,挑选这块玉佩的时候,燕鸢未曾用过什么心,随便叫太监去国库挑来的,自己就是随手取了一块送他,告诉玄龙说是精心挑选的,便哄得他那般开心,连逆鳞都拔了送给他。
如今那龙走了,燕鸢反而将这块毫无意义的玉佩好好地收在怀中,时不时便要拿出来看看。
他看着这块玉佩的时候,便总是想,玄龙曾拥有这块玉佩的时候,是否也同他这般,指尖细细摩挲过上头的纹路,借此思念他。
再多困惑,已无人回应他。
那龙已离开了。
天高海阔,他会去哪儿呢,是会回到千年古潭,还是重新寻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躲着,叫他无法寻到。
燕鸢心底涌动起莫名的悲伤,他抬起手,想将手中玉坠掷碎在地上,断了自己那不该有的念头,可又觉得不舍。
逆鳞被他作药引给宁枝玉服了,他与玄龙唯一的,仅存的联系,便是这块玉坠,对他来说其实意义不大,但这玉坠装载着两人曾有过的情意。
即使那情意其实在任何人看来都很可笑。
最终,燕鸢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可不知怎的,他的手没能握紧,玉坠极快地从手中滑落,砸在坚硬的桌案上。
玉碎。
燕鸢慌忙将玉佩拾起,想将那指盖大小的碎玉片拼凑回去,可怎么都做不到,他心中不安,高声唤道。
“陈岩!”
“陈岩!”
陈岩进来,见他面色焦急,小心凑过去问道:“皇上,怎么了?”
“你看这玉坠,能恢复原样吗?”燕鸢急声道。
陈岩看了片刻,如实道:“皇上,这玉碎了,怕是恢复不了了,即便修复了,也会留痕的。”
“与这相似的玉坠国库不是还有很多吗,您莫要如此着急。”
“不一样……不一样的。”燕鸢喃喃着,心头隐隐出现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是他赠于玄龙的定情信物,既是定情信物,自然是独一无二的,旁的怎么能一样。
等日后他将玄龙找到了,还要将这玉坠还给他的,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这一刻燕鸢什么都没有想,脑中出现的仅有这样的念头。
然而破镜难圆,碎玉亦是如此。
除非神仙在世,否则这玉定是无法恢复原样了。
就如碎掉的感情,即便后来做得再多,和从前也难相同。
这夜,燕鸢又做了那个梦,清晨醒来时,他哭湿了枕头,沉溺在那灭顶的悲伤中久久无法自拔,哪怕是跑到鸾凤殿将宁枝玉抱在怀中,都无法感到安稳。
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便将一切都归咎为,是因为上天发觉他一心二用,所以用此强烈的伤痛来警示他,警示他善待自己的爱人。
第四十五章 他别无选择
一晃半月过去。
玄龙日日被槲乐盯着,按时换药服药,气色好了许多,手臂与胸口的伤也结了痂,不再时不时流血,只要好好休养,有那灵药加持,再过半月应当就能好全了。
槲乐对此十分满意,看着原先面容消瘦的玄龙被自己养出了几分血气,他简直开心得要命。从前被哥哥照顾的感觉很好,他没想到原来照顾起别人亦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虽然玄龙仍很少说话,但他已心满意足,往后的日子还长呢,他总有办法叫玄龙开心起来。
这日,午饭后,槲乐照例帮玄龙换药,一龙一狐坐在床沿,槲乐小心地解开玄龙手臂上的绷带。
手臂看着已不似之前那般恐怖了,但仍十分吓狐,结出的痂是深红色的,硬硬的覆盖在整条手臂柔软的血肉上,槲乐一见便觉得呼吸发滞。
“很疼吧……”
玄龙摇头。
槲乐手心幻出个扁扁的白色圆形小瓷瓶,打开盖子,指尖扣了坨淡绿色药膏,一点点抹到玄龙伤处,眼底冰冷,口中骂骂咧咧:“该死的人族……下回我见了那狗皇帝,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认不出爹妈。”
槲乐每回替玄龙上药时都要将燕鸢骂上几遍,玄龙已习惯了,知他是说说而已,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每每听他提起那人,还是有些恍惚。
槲乐替玄龙上完了药,盖起药瓶:“我今日去城郊看了。那里有处宅子幽静雅致,很是不错,你若喜欢,我便去买下来,过些时日再添些家具,我们就搬进去,好不好?”
见玄龙没反应,槲乐抬头看他,整个狐都蔫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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