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爱情——傅云见(7)
江暗说是有事要去校外一趟,闻岁就自个儿慢吞吞回了宿舍。
只是直到天黑,夜幕低垂,也没见人回来,不知道在忙个什么。
闻岁关了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把这两天的事儿想了想,觉得自己做事还是欠考虑。
人家表现得大度,也不见得就是真一点怨念没有,也许只是藏着没说,心里憋屈。
说到底,自己应该主动补偿。
只是他哥情绪掩饰太好,以前很多熟悉的习惯也变了,过往的经历也成了盲点,无从下手。
闻岁翻了个身,无端想到自己那些曾经做过的梦,一个一个片段打碎了从脑海里飞快闪过。
要是今天也能梦到江暗就好了,能提前预知未来,好像不见得是坏事儿。
算了,闭眼,睡觉,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翻来覆去二十轮,睡不着,脑子一片清醒。
闻岁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无奈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沿边上曲着腿发愣。
接近凌晨,江暗踩着点回了宿舍,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
房间里一片昏暗,没拉紧的窗帘斜斜地倾入几缕微光,在地上切割出不规则的图案。
借着残存的光线,江暗眯着眼睛往里面走了两步,和坐在床边的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闻岁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一只脚踩在床沿上,一只脚懒散地垂着,手肘抵在膝盖上,姿势很是大佬,拽了吧唧的。
只是,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捏着牛奶盒,嘴里半咬着吸管,眼神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
怎么说呢,见惯了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看上去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反差。
反正,冲击力挺强的。
闻岁:
江暗:
半夜偷喝牛奶被抓什么的,枉是平时自称波澜不惊,闻岁耳根子还是没控制住红了一瞬。
销赃已经来不及了,人赃俱获。
本着只要我拉人下水,尴尬就不会发生的准则,他仰着头,把喝了一半的牛奶递过去,一副干了这杯酒我们就桃园结义的气势:喝吗?不够我床下有一箱。
江暗捻着吸管塞回他嘴里,拍了拍他的脑袋:慢慢喝,不跟你抢。
作者有话要说: 想尝他嘴里的就直说
第7章 Chapter 7
昨天下了场短暂的暴雨过后,又回归艳阳天,比昨天的气候更闷热,还晒。
闻岁穿着有点泛潮的玩偶服站在人堆里,整张脸都写满了老子心情不大爽。
昨晚没太睡好,喝完牛奶有点撑,几乎是瞪着眼睛到天亮。
以前时不时做梦没什么感觉,现在真想做了,又梦不到了。
烦,大写的烦。
一侧头,江暗跟他同款冷漠脸,双手插在迷彩裤的兜里,整个人看上去懒仄仄的,没什么精神。
闻岁用熊脑袋撞了他一下,没用太大的力道:早上就想问,你不舒服?
江暗嘴唇有些发白,没什么血色,懒得藏了:嗯,有点胃疼。
是不是昨天食堂吃太辣了闻岁反应过来,你不行你就说,强撑什么。
江暗懒得解释,很轻地扯了一下嘴角:小毛病,不碍事。
这种话就是冠冕堂皇的说辞,闻岁眉心拧得更紧了。
军训第一天,站上几个小时军姿,再加上乱七八糟的体能训练,他能扛得住?
你要不请假吧?
不用。
胃病又不丢人,叫你江神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闻岁边说着,边蹬蹬蹬朝梁衫跑过去,三言两语说明缘由。
班主任挺好说话,轻松就批了假条,让江暗回去好好消息。
临走,江暗满脸戒备盯着闻岁提醒:你戴着头套容易低血糖,不适合剧烈运动,下午长跑别上。
您先管好自己,吃点药,睡一觉。闻岁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暗子,跪安吧。
这军训的苦,就让他一个人来承受。
操场上乌央央挤满了大一新生,好不容易终于轮到经管一班,闻岁已经出了一脑门的汗,热得发疯。
他现在就一个想法,干完这一票,彻底跟这吉祥物永不相见。
闻岁迈着步子上了跑道,还没走两步,就听见旁边有几个声音不太整齐地呐喊:
闻岁身高一七九,爱你的心长久久!
伴随着口号,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起哄和尖叫,跟他妈演唱会应援似的。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是黑还是粉,苍天,你们还能再土点儿吗?
闻岁越走越快,健步如飞,满脑子都是死了算了。
也许一开始主动当吉祥物,就是个美丽的错误。
这哪吉祥了,简直加粗的霉运附体,衰神缠身。
领队加快步伐,全班被迫跟着集体加速,整个经管一班以一个快进的速度飘过跑道,看上去很是滑稽。
梁衫在旁边毫无形象地吼:走那么快干什么!赶着投胎吗!都慢点儿!要撞车了!
慢是慢不下来了,领队熊已经遥遥领先出了方阵区,差点误入前面班的队伍。
刚挪出跑道,闻岁马不停蹄摘了头套,从胖熊身子里利落跳出,抬手把潮湿的碎发撸到脑后,露出额头。
再见了您,这辈子都别见了,踩着风火轮远航吧。
只是这不经意的动作不知道怎么又刺激到了妹妹们的心,万恶的口号恶魔低语一样的再度响起。
闻岁朝着尖叫的方向看过去,无奈扯了扯嘴角,尖叫声更大了。
天,他是不是应该把头套再戴回去?
简映笑着勾住他肩膀,并排着朝训练的方向走:人气快超过你哥了吧,经管系草今年竞争有点激烈啊。
你还关心这事儿?闻岁头一回知道还有这种竞争,震惊道,好八卦啊你。
我也不太想关心,但不巧榜上有名,朋友告诉我的。简映挑眉。
太阳有些大,闻岁眯着眼睛,懒洋洋道:我的朋友就是我系列?你该不会还给自己拉票吧?
简映微微一笑,表情和善:你哥没有教过你,有些事情不用戳穿?
我哥教我的都是些损招,你听吗?闻岁笑得不怀好意,慢吞吞说,比如落井下石,火上浇油,隔岸观火,冷嘲热讽。
简映停顿了几秒,缓缓地出一个结论:我觉得你青出于蓝了。
是不是青出于蓝不知道,太阳倒是挺亮的。
在明晃晃的阳光下站了三小时军姿,中间短暂解散囫囵吃了个饭,又被迫掐点集合。
几个女生已经明显有要晕倒的趋势,在这高温的攻势下晒得脸颊通红,摇摇晃晃。
显然这还不是最惨的。
又折磨了俩小时后,教官站在一个个霜打了的茄子面前,面无表情说:都打起精神来!这才第一天,像什么样!接下来是一个四人接力赛,自愿报名参加,愿意的出列!
整个方阵纹丝不动,平静地连个小涟漪都没。
隔着队列,闻岁远远地看了秦思扬一眼,这货今天倒是挺意外,没找自己麻烦,真稀奇。
教官加重语气:为集体争取荣誉感也是军训中很重要的一环,我再问一遍,没人愿意参加吗?
闻岁心里盘算,早上答应江暗的是不去长跑,这接力也算不上长跑吧,应该还成。
他后背挺直,往前迈出一步,声音清朗,带着少年意气:我去。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那眼神跟看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似的。
很好,还差三位,还有其他人吗?教官在队列中间穿行,一个个跟人对视,压迫感拉满。
简映跟汪奇粤递了个眼色,一前一后慢吞吞出列:算我一个。
四人接力,还差一人,这个空位没人想补。
大太阳下站了一天就够累了,能站出来的都是勇士。
如果没有人愿意,那我就随机点人了,这种活动,参与第一,比赛第二。教官扫过一列列男生,视线逐渐停留,点兵点将。
正准备说话,被一声报告打断。
闻岁站在队列之外,缓慢抬眼,看到三米之外穿着迷彩裤的江暗,视线停在他的下巴上,不敢对视。
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小时候背着大人偷跑出去玩被抓了个现行的心虚。
缓了两秒,他又绷紧后背,回瞪过去。
眯了眯眼,又用眼神无声质问:你胃疼不在宿舍好好躺着,出来干什么?
江暗没理他,长腿收拢,抬手敬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军礼:我也参加。
人已凑齐,大家原地解散,开始准备接力赛程。
闻岁扯着他的胳膊拉到一边,没忍住飙了脏话:你他妈胃疼还跑?疯了?
都说了容易低血糖,我让你别跑你听了?江暗双手插兜,淡淡瞥了他一眼。
闻岁有些心虚,眼神飘忽:我没事,不就穿了会儿玩偶服,没那么娇气。
江暗真是恨不得把他五花大绑在旁边的树上,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满脑子都是冲动热血,永远听不进话。
他磨了磨牙,神色淡淡看着人:行,那一起,到时候上担架还能做个伴。
闻岁:你咒自己还挺顺溜。
视线一碰,剑拔弩张。
请问二位,是在吵架吗?汪奇粤握着交接棒,小心翼翼凑了个脑袋,我就问问接力顺序,完了你们接着吵。
没吵。闻岁心里憋着一股火,语气不善,反正我最后一棒,其他随便。
他算是了解到江暗这种举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真够狠的。
两人视线触碰,又缓慢避开,陷入一种微妙的冷战。
简映一手勾着一个,拼命打圆场:不至于啊,就跑个步,又不是抢家产,凶神恶煞干什么呢。
江暗慢条斯理戳上一刀,态度有些冷淡:他家产跟我没关系。
闻岁白了他一眼,话都懒得多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跑道边上,中间像是隔着条银河。
说是接力,其实是一人跑上一圈四百,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既考验速度,也考验耐力。
围观群众已经就位,各个班的四名队员按顺序站在起点,一声枪响,汪奇粤作为第一棒率先冲了出去。
没过几秒钟,就被别的班以相当优越的姿态甩在了身后。
漂亮,显然易见,妥妥的最后一名。
闻岁盯着那个执着的背影,双手环抱:这位朋友是隔壁班派来的卧底吗?太坚强了。
嗯,他刚给我使了个眼色,两眼放光。简映顿了顿,痛心疾首说,我以为他想表达自己是种子选手。
能拉回来。闻岁表情淡然,没当回事儿。
简映一脸无辜,双手投降:我先申明,我就是普通水准,你们别对我抱太大的信心。
江暗瞥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他是对自己格外有信心。
不是,你们学神都德智体美全面发展,这么不给人留活路的?
简映正在感叹,旁边不知道推了他一把:愣着干嘛,快交接了!
比赛还在继续。
大部分新生都是处于看戏状态,自个儿不肯上,边上尖叫倒是挺大声。
简映跟他自述的情况差不多,不好不坏,拉了一部分距离回来,但仍然在倒数第二的位置。
闻岁撇了撇唇,说了软话:你也别跑太猛,教官都说了,就是个友谊赛。
江暗很轻地点了一下头,面色淡定地站上跑道,做好起跑的姿势。
简映逐渐近了,江暗伸出手接过交接棒,以一个离弦的速度冲了出去,快得几乎成了残影。
原本大家都这个比赛结果已经不太有希望,突然集体被吸引了视线,实在是太快了。
我操江暗反超好猛,第七了!第六了!第五了!
他早上不是还生病请假来着,这是人吗?
得了第一是有加分怎么着,这他妈也太拼了!啊啊啊啊啊第三了!
闻岁已经站上了起跑点,他回头看着远远朝着自己飞奔过来的身影,手心里突然有了一层薄汗。
明明都说了只是友谊赛,这人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拼命追回差距,就这么狠?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向后扬,抓过递过来的接力棒。
用力,蹬地,起跑,加速。
风声扫过耳边,还带着刚刚一声带着喘息和热气的加油,从身后传来的。
闻岁抬眸,前面还有两个班,差距已经被江暗拉得很近了。
闻岁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考试是,比赛也是,少年自有他的傲气。
他脚步翻得飞快,感觉心脏狂热的跳动着,朝着那个方向飞快地追赶过去。
几个身影逐渐胶着在一起,比赛突然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全场被这激烈的角逐吸引视线,手心攥紧,呼吸凝滞,让人血脉膨胀。
那个银发的少年像是席卷着风一样,不要命地加速,加速,再加速,快得让人心惊。
牛批!!这波我服!!
闻岁杀疯了!!!你就是我男神!
啊啊啊啊啊第一了第一了,太猛了!!
他已经遥遥领先,把旁人甩在身后,速度却仍然没有降低,越来越快。
周遭的尖叫声已经压抑不住,观众的脸虚晃成一片。
江暗站在终点,看着他肆意地朝着自己飞奔过来,骄傲,勇敢,无畏。
那个身影大步跨过那条线,步伐未停,缓冲了几步,才撑着腿在自己面前停下。
江暗一把扶住他有些颤抖的背脊,拖着又慢吞吞走了一截,缓解冲击。
赢了。闻岁大口喘着气,脸上带着老子最吊的自信,哎,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两人贴得很近,刚运动完蓬勃的气息放肆交缠着,热气蒸腾。
江暗感觉心脏好像跳成了跟他一样的频率,好几秒才说:我也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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