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死后太子追悔莫及(重生)——谢霜华
纪云川听到这话又是一挑眉,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纪羽说的是什么时候,可听到后边的很冷才反应过来说的该是他的死。
其实此前纪云川并没有刻意去想这个问题,他那时候只感觉到很冷,还没有想太多,便已经不行了。
要说绝望,其实那会儿并不是纪云川最近绝望的时候。
纪云川最绝望的时候纪羽应该是知道的。
如此想着,纪云川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声,笑声都带着几分疯狂。
他突然就伸出手去抓住纪羽的手掌,拽着他往自己左腿那儿去碰,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直盯着纪羽看,还对着他笑,笑得纪羽以为他要原谅自己了。
可就是这个时候,纪云川用另一只手掀开锦被,稍微确定位置才将纪羽的手掌按在自己左腿内侧那颗小痣所在之处。
他勾唇笑着,用这张比从前还要带有几分艳色的面容摆出笑脸,轻声对纪羽说:绝望?那时候冷得很,可感觉不到什么绝望。
那就好,你好我也不会太过纪羽觉得纪云川的反应有些古怪,但听到对方说感觉不到绝望时还是松了口气。
没想纪云川又是笑了一声,接着往下缓缓说着:要说绝望,还是你将私印烙在这儿的时候要绝望一些。
第26章 仇人(一)
将纪羽赶出荣国府之后, 纪云川尚有些缓不过来。
他按着胸口压制住那发抖的欲望,痛苦地闭了闭眼,最后长出一口气,掀开锦被下床穿衣服。
被纪羽这般一闹, 纪云川自然是毫无睡意了, 也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上。他还得想一想今日对纪羽说那样的话,往后若纪羽想追究, 或是纪羽根本不想放手, 那他又该怎么办。
到时候若纪羽再拿他身边之人威胁他, 他又该怎么办?到了那种时候他答应下来自己难受, 不答应又害了别人。
纪云川垂眸想了许多, 最终还是徐夫人那儿去了一趟。
出京已经不是最好的办法了, 若纪羽没有发现他, 那他直接离开自然是最好的法子。可纪羽既然已经发现他了, 那他走到哪里都是没有用的, 不如先想办法让纪羽主动放弃他, 以免往后他走了纪羽还要对他身边的人动手。
其实若往前几年,在纪云川假皇子身份暴露之前, 那个时候的纪云川虽然与纪羽关系并不算好, 但也不会下意识就觉得纪羽是拿无辜之人威胁人的人。可一朝跌落云端,又与纪羽相处那段时间, 他已经看明白纪羽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羽偏执到了极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从前也说过用旁人威胁纪云川的话,虽并未真的做什么,但纪云川也不得不防。
到了徐夫人那儿,纪云川先在外边站了一会收拾好脸上神色才进屋去。好些日子纪云川都自个躲着不见人, 今日好不容易肯出来与母亲说说话,徐夫人高兴得不行,见他进屋来还站起身朝他走来,拉过他的手往榻上去,嘴里边还说着:你好些日子不到娘这来了,待会多坐一会儿,今夜也留在这儿用饭。
纪云川感受着徐夫人的热情,未免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尽量点着头回应对方,不叫对方觉得自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儿到娘这来,是想到什么要与娘说说吗?徐夫人拉着纪云川的手不肯放,却没说自己多想念儿子,只直截了当问起了纪云川的来意。
儿子,儿子觉得总在家中什么都不做也不好,便想着与娘亲商量着看找点事做。纪云川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笑,一个念头在心中打了个转,他说,科举儿子是不行的,但咱们这样的勋爵人家似乎是有荫官的。若能有点事儿去学着做一做,倒也比成日在家里荒废的好。
纪云川这个意思,倒有些不打算出京的味道了。
徐夫人品着他方才那话,垂眸想了想,点着头说:也是,你能这般想,娘十分欣慰。只是荫官也不是想要就即刻能有的,若不是万寿节,便得等每三年一回的祭祀,否则便要你父亲致仕之后。
这倒是一个麻烦,纪云川眯起眼想了一想,对徐夫人说;倒也不急,这事只是与娘商量商量,若真是要这般,儿子自个想办法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话,徐夫人神色一凛,瞪大了眼抬手虚指着纪云川,声音有些颤抖,听着像是在害怕什么,她说:你,你要如何自个想办法?这事儿无论如何按规矩来那都是你父亲去做,至于别的别的法子,娘可不许你去。
说话时候徐夫人整个人都透着浓浓恐惧,让纪云川不禁怀疑对方其实是知道许多事的。
但瞧着徐夫人那副真心把他当儿子的模样,纪云川又觉得不像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徐夫人对那位世子的感情想是很深的,所以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身体还被旁人占了,定然是不会对他这般和颜悦色的。
即是如此,那该是纪云川想多了。
徐夫人那边纪云川不好解释自己想做什么,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他只是含糊地将这事揭了过去,随后找了个由头离开了徐夫人那儿,也没留下来一块儿用晚膳。
纪云川不大想面对荣国公夫妇,他总觉得已经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还这样享受人家作为父母的爱,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所以平日里面对这二人的时候,纪云川能避开便避开,避不开也沉默着以想不起许多事来当借口。
徐夫人看起来像是并不大在意纪云川忘记许多事的样子,倒是魏松有时候会提起郎中如何说他的病情。
纪云川也含糊过去,左右郎中其实也看不出什么,他是换了个灵魂,又不是真的因为旁的事忘了什么。
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纪云川没叫琴棋和书画跟进来,只吩咐他们到点了再去大厨房取晚膳来,而他自己则是随便寻了个由头便关上门做出一副自己有事要做的样子。
进到屋里去的时候,大约是因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纪云川明显有些松了口气。但绕过屏风瞧见那床头的桃花枝时,他却是在瞬间黑了脸。
纪羽竟没有将那桃花枝带走
纪云川走近床头去,垂眸看着那枝上桃花,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将那桃花枝拿起来。
不过,纪云川拿起桃花枝可不是为了找个地方将那桃花插起来。
只见纪云川往窗边走去,单手轻轻将那窗推开,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上的桃花枝,神色冷冷地抬手一扔,便将那桃花枝扔到外边去了。
他知道自己身边一定有纪羽的暗卫,他做的这件事也一定会被报给纪羽。可他并不惧怕暗卫将此事报给纪羽,知道纪羽对自己的态度之后,他也多了几分从前也有但并不强烈的硬气。
知道就知道了,左右纪羽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且纪羽在东宫的时候那般对他,如今他扔一次桃花枝怎么了。
若非扔不动纪羽,纪云川还想扔纪羽本人。
这事儿自然是传到了纪羽耳朵里,暗卫禀报此事的时候有些不敢往下说,说到纪云川回去的时候毫不犹豫将纪羽亲手折的桃花枝扔了的时候甚至停顿了小一会,还是被纪羽看了一眼才大着胆子往下说去。
纪羽只有在一开始听暗卫说起纪云川与纪云川对徐夫人说自己不出京的时候有几分笑意,其余时候都是蹙眉黑脸的模样,叫一旁的小千子看了都打寒颤。
好在暗卫跟在纪羽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接下监视纪云川这个任务也有一小段时间,倒也不是完全不能适应纪羽的奇怪之处。只是纪羽的想法总与手下猜测的不大相同,比如这一回手下是猜太子肯定要生气地将人绑回东宫好好教训一顿,可没想纪羽却是摩挲着下巴,最后只吩咐了一句话。
去看看锦衣卫还能不能塞人。纪羽放下摩挲着下巴的手,下意识去摸手腕上的佛珠,对身旁的小千子吩咐道。
没想到纪羽竟然没有黑着脸叫人去把纪云川绑来,小千子和暗卫都愣了一下,好在小千子也跟了一段时间,很快反应过来后笑着应下,抬脚便直接出去了。
留下暗卫在原处等纪羽的吩咐,等了小一会,纪羽才说:你继续盯着,若他还有什么想要的,小事你便替他解决了,大事第一时间回来叫孤知道。
暗卫听到这话,忍不住抬眸才纪羽看去,正好撞上对方发现自己越线时换上的冷脸,连忙低下头应下此事。
锦衣卫作为荫封王公大臣家中子弟的重灾区,自然是有位置可以给纪羽塞人的。如今皇上重病太子监国,一切由纪羽说了算,便是没有位置了,他们也得给纪羽腾出位置,或是破例多塞一个人。
左右大庆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规矩是人定的,若人觉得不合适了便可以动手去改。
好在锦衣卫这两年裁撤人裁得多,倒是空出不少位置来。因着是太子的要求,如今锦衣卫的头儿,后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陈凌特意跑了一趟东宫。
一般来说,往锦衣卫塞人给的官职并不会太低,最少也能给个百户。但既然是塞人了自然不会给特别高的官职,所以陈凌琢磨着纪羽的意思,一到东宫来便提了个正五品的千户,想着纪羽该是会满意的。
没想纪羽听到正五品千户的时候皱起了眉,他眯起眼看着手上佛珠,略张了张嘴将原本要说的话压回去,才对陈凌说:千户太低了,给个都督同知吧。
陈凌闻言有些震惊地看向纪羽,心中揣摩着对方的意思,想他究竟是不是瞧自己做事不利索或是哪里不好,要将他换下去。
瞧见陈凌脸上神色变化,纪羽也猜到对方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过后抬手安抚地在空中压了压,说:没有叫你退下去的意思,他就是挂个名,不叫他做事的。至于锦衣卫,往后还是你做主。
陈凌知道从前那些锦衣卫堂上官也有这样被渐渐架空的,所以他并没有全然信任纪羽这番话,但此时此刻他也不能表现出哪里不愿意,毕竟纪羽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有什么也得往后再说。
就这样,隔日一大早,纪云川成了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的事儿便传遍了整个盛京。大臣们都觉得不妥,连番上奏要皇上出来阻止。可皇上确实是起不来,这些人如何闹也是没有用处的。
纪羽也不管这些大臣如何闹,他想要做的事,便不会让这些人去阻拦自己。从前那些所谓被大臣逼着酿成大错的皇帝,不过是自己压不住大臣,也没那个能力罢了。
不过,纪羽如今还不是皇帝,只是在皇上病重之时监国,到底还是有些受限于这些大臣的。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李全昌那儿不借机以皇上的名义传些什么话,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差错。
纪云川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荒谬,他也能猜到是暗卫将自己与徐夫人的话递给了纪羽,这才有纪羽这般动作。可纪云川只想找个低一些的位置去给自己找点事做。纪羽这番动作根本不是给他这个机会,而是让他有个官职在身上可以当闲人吃俸禄。
真是败家,这样就把从一品的高官给出来了,大臣们不肯也是他纪羽活该。
纪云川并不想要这个,可他此时此刻也没有什么办法让纪羽将这决定收回去。
有些决定说出去便没办法改了,除非找个由头把他的官职削了。
若纪羽此时已经是皇帝还算好办,可纪羽不是皇帝,这时候想要请求收回成命,只能去见皇上。可皇上纪云川不想见到他,那事之前纪云川是把皇上当父亲看的,即便那事发生之后他对皇上只余下复杂,可皇上在他身份暴露之后竟然想过那样的事
简直是恶心,恶心到纪云川过了这般久,甚至死过一次了都不想见到皇上。
纪云川闭了闭眼,看着眼前赐下的飞鱼服和鸾带,拿起那鸾带打量着上边的纹样,摆摆手让青竹他们下去,仿佛自言自语那般说:回去告诉纪羽,我要见他。
东宫。
纪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蹙眉盯着那暗卫不放,走近两步面色不善地说:他真的想见孤?
暗卫垂眸看着地上,略张了张嘴,没有纠正纪羽话中的些微不对之处,只说:魏世子说要见殿下,瞧着该是挺急的。
其实暗卫也不知道纪云川究竟是不是急着见纪羽,但瞧着这二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既然这样不对劲的一对儿里边有一人要求见面,那想来该是急切的。
纪羽不知道暗卫是这般猜出来的,只当是纪云川真的这般想,来回踱步想着究竟该如何见纪云川。
见纪云川有许多种办法,一个是召纪云川到东宫来,一个则是纪羽亲自去一趟荣国府,再有一个自然是纪羽如上回那般偷偷摸过去。
可偷偷摸摸过去,会不会又像上回那般叫纪云川不高兴,纪羽记得上回纪云川的反应很大,瞧着似乎还有些害怕他靠近一般。
且上回纪云川说的话也让纪羽不得不重视起纪云川对自己的恐惧,能看得出来当时他做的事伤透了纪云川的心,这才让纪云川那般恐惧自己的靠近。
可刚开始的时候纪羽靠近纪云川为什么又没事呢?
纪羽脑中突然蹦出这个问题,皱起眉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让纪云川一会儿怕他,一会儿又不怕他。
纪羽眯着眼回忆起纪云川在魏云川身上重新活过来之后的每一次接触,最后发现唯一一次纪云川对自己产生恐惧,也刚好是唯一一次他与纪云川在床上生出肢体触碰。
难道纪云川恐惧的就是这个吗?
纪羽蹙眉想着,又不怕太过肯定,心中转了个弯便决定试一试。
纪云川知道纪羽一定会来,一早便叫伺候的人都回去休息,独自一人等在屋内,看着那桌上的飞鱼服和鸾带陷入沉默。
此时已经入夜,烛火摇曳着将那昏黄亮光打在纪云川脸上,也同样打在那桌上的飞鱼服上,让上边华美丝线显得更加的惹眼。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穿上这身飞鱼服,自然不会在意他到底是不是华美的。
纪云川垂眸看着它,叹了口气站起身朝窗边走去,似有所感一般打开窗,与站在窗外的纪羽对上目光。
纪羽见他来开窗,以为他是来接自己的,眼睛一亮便去抓他的手,说:我就知道你心中也是有我的
纪云川皱起眉,嫌恶地甩开纪羽的手,转身时冷冷看他一眼,说:不过是察觉窗外有人,过来看看是不是谁家野狗跑进来了。
这话意有所指,想来纪云川原本并未这般想,只是发现来人是纪羽,才这样说来恶心他。
可惜他现在满心都是将好不容易动心的对象哄回家里去,半点没有觉得纪云川这样的话有哪里不好,还翻窗进去,跟在纪云川身边说:若是当你的小狗便能原谅我,那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话,纪云川略有些震惊地看向纪羽,眉头一皱,嫌恶地瞥他一眼,说:我不需要你这样会咬人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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