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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平郡主和姜神医站在城楼上目送沈杨离开,沈杨掀开车帘回头望去,惠平郡主的身份现在暂时不能回京城,而那些伤残的士兵需要姜神医,他必须留下来善后。
雪后的晴天依旧带着寒意,车轮碾过雪地发出‘吱呀’的声音,高高的城墙逐渐淡去,沈杨嘴唇张合。
再见,爷爷。
这一次是真的道别。
城墙上的姜神医本来已经转身,似有所察回头,车队已经化作一抹淡影,突如其来的悲伤灌满心肺,姜神医在其他人的搀扶下了城墙。
沈杨五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爷爷用了很多方法都没有让沈杨有所好转,直到一个道士前来。
这是命定的劫,沈杨病好后,总能发现爷爷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是沈杨读不懂的悲伤和无奈,有一次晚上,沈杨看见爷爷一下又一下抚摸玉牌。
后来学医,爷爷也总是百般阻挠,只可惜拗不过沈杨,爷爷时常会对着沈杨说:
“你不该叫这个名字……”
可是在沈杨问为什么的时候,爷爷又左顾而言他。
那个时候,沈杨不懂,现在,明白了。
“皇婶。”十三皇子祁襄骑着马靠近马车,看见沈杨掀开车帘,皱眉问道:“皇婶,你真的要带他一起去见皇叔吗?”
祁襄话里的他所指的是沈杨的大哥:沈振。
沈杨顺着祁襄的视线望去,大哥带着人马缀在车队的最后。
“既然三皇子已经败了,有兵马依附皇上有何不可?”
祁襄撇嘴道:“在皖南的时候他还为难、威胁皇婶,丝毫没有兄弟情谊,皇婶你可别被骗了。”
“他要效劳的是皇上,不是我。”
听到这话,祁襄也不再多言,骑着马绕开,时不时抛了几个白眼往后,这个沈振,他看着就烦。
缀在车队后面的沈振丝毫没在意,旁边的手下为其不平。
“明明我们帮了彬王妃这么多,为什么一个死掉昏君的儿子反而和彬王妃走得更近?”
沈振呵斥道:“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手下更加不满了,沈振为了追击残留的余兵,几乎一个月都没有好好休息,身上还负伤,可祁襄做了什么?
沈振见手下还喋喋不休,气急之下扯开胸口的伤口,气血上涌剧烈咳嗽了几声。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沈振看见弟弟下马车朝自己走来急忙拉住马匹,翻身下马。
“王妃。”
沈杨将一瓶伤药递给沈振,后者接过抬头望去。
“三皇子已经倒了,沈公子想如何?”
闻言,沈振低头不语,他也不知道,只想着护送弟弟回京,届时皇帝要杀要剐都毫无怨言。
寒风中似乎传来一声叹息,慢慢消融。
“沈将军弃暗投明,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援助边城,是大功,皇上会恩赏沈将军。”
话音落下,沈振僵硬着脖子,久久才应道:
“臣,谢过王妃。”话语间有些哽咽。
“起来吧,大哥。”
沈振从雪地里站起来,膝盖已经潮湿,沈杨垂下眼帘坐回马车上。
马车队再次行驶,祁襄又跑到沈杨车帘旁嘟囔。
“皇婶就是偏心。”
“那你要什么赏赐?”
一听这话,祁襄喜笑颜开,“我不求别的,皇婶你就让皇叔给我和娇娇赐婚吧。”
马车里,沈杨靠着马车内壁,眼帘微阖,“娇娇同意了吗?”
“还有什么不同意,娇娇可喜欢我了!”祁襄一脸自信。
“如果娇娇同意,我答应你。”
“谢谢皇婶!”
祁襄开心极了,已经在想自己和娇娇的婚礼是什么样了。
他嘟囔着,可沈杨已经听不太清了,只觉得累,闭上眼就要睡着。
一阵风吹来,沈杨打了个激灵没了睡意,掀开另一侧车帘,马车外阳光照在厚厚的雪地上,白雪有些消融。
等到雪化了,想必明年会是个丰年。
雪化了……
沈杨忽然意识到什么,想起祁衍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树离不开水。
——所以,我愿朝你奔赴而来。
曾经在这个世界无法扎根的杨树,有了陪伴自己的川流。
这是祁衍对沈杨的告白。
时至今日,沈杨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沈杨怔怔望着外面的雪地,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却溢出泪。
京城。
彬王妃即将回京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连天牢里的犯人也在这冬日里得到一条保暖的棉被。
长公主倚墙坐着,她的境遇比其他犯人要好,没有镣铐,甚至还有火炉取暖。
‘哐当’一声,镣铐撞击铁栏的声音尤为刺耳,长公主闭上眼背过身去,身后传来太后癫狂的声音。
“祁安!你的弟弟死了!你杀了你的弟弟却被祁衍丢进大牢!祁安,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说啊!”
长公主不想听太后日复一日的牢骚,闭上眼充耳不闻。
沈杨回京的具体时间没有让任何人知晓,但城门外迎接的人还是有不少,其中就有淑贤皇太妃,他们没瞧见皇帝,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虽然沈杨是彬王妃,可并不意味着皇帝会让他坐上后位。
就在他们踟蹰之际,一匹马跃过迎接的人群,斗篷在空中飞扬,一些官员惊呼是谁这么大胆,可是淑贤皇太妃看着那个乘马离去的身影,立即意识到——那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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