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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这话让佟大人听了,得骂你忤逆,罚你跪祠堂。”方巧菡已经写完,拿起宣纸吹干墨迹,“差不多这个意思,你再改改,注意一定要模仿公主的语气,千万别原样抄上去。”
“知道了。唉,自打你来,我就越来越懒,脑子也不好使了。”
“哈哈,所以呀,以后你不能再这样依赖我喽。”
佟雅萍透过方胜纹窗格看向园外清冷冬景,忽地低声笑道:“今儿秦公子来找我三哥,是不是为了陪你回家?”
方巧菡一愣,嗫嚅道:“他、他也来了么,我并不知道。”
“来啦,和你一前一后到的。我刚才出去,听墨雨说的。”
佟雅萍端过水盆,引方巧菡洗手,一面递布巾一面说:“巧菡,你忒不地道,这也瞒我。我都看出来啦,他平时带人巡园子,但凡看见了你,那眼神都不一样了……嘿嘿嘿,脸红什么?心虚了吧。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不许再瞒我了,快说快说,赶紧的。”
方巧菡被缠得没办法,正琢磨从何说起,丫头松枝来禀,四姑奶奶和四姑爷一起到了。
“奇了,今儿不过是小雪,不该所有衙门都休沐呀。”佟雅萍现在对嘉勇侯府多少有些抵触,嘟嘟哝哝地抱怨。
松枝赔笑:“天雪路滑,定是小侯爷不放心四姑奶奶。”
“身子不便还总往外跑……”
话音未落,珠帘晃动,佟雅蘅被两个丫头搀扶着,慢慢地踱了进来,嘴里笑道:“六妹好没良心,听见四姐来了也不出去接……哟,巧菡也在。”
月余未见佟雅蘅,她的样子和方巧菡在聂家见到的时候相去甚远。小腹尚未凸起,身子却已微微发福,脸也圆了一圈,益发显得肤色白皙。华服高鬟,珠翠满头,香风阵阵,环佩叮咚。昔日那个苗条清丽少女,已完全变成了雍容华贵的侯府少妇。
然而,最为不一样的还是神情。她的双眼里,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方巧菡说不清,但确定的是,曾经她眼底那股若有若无的淡淡轻愁,此刻是再也找不到了。
搀着她的两个女子,有一个是春晓,穿戴亦是不俗,单单左腕一只翠汪汪的玉镯,看着便耗价不菲。只是,春晓也已梳了妇人髻,乌油油的发间斜插两根花丝镶玉的金簪,和主子一样满面春风。
佟雅蘅被搀到贵妃榻上就坐,方巧菡连忙行礼。
“巧菡,快别这么客气。”佟雅蘅优雅地接过丫头递来的手炉,玉指上箍着的红宝石戒指熠熠生辉。
佟雅萍已经把方巧菡拉回锦杌坐着,埋怨道:“四姐,人家在做功课呢,你不去陪母亲,偏还来我房里捣乱。”
“呵呵,小丫头片子,什么叫‘你房里’,别忘了这儿从前可是姐姐闺房。做了什么文章?拿来我看看。”
佟雅萍慌起来,书案上的文章哪是她写的?待要掩饰,春晓已拿了过来,呈给佟雅蘅。
方巧菡心中略有不安,想想又镇定下来。自打重生,为了不让大家把她和廖绮璇联系在一起,刻意磨灭过去的习惯,包括变更字体,几年下来火候也不错了,但愿佟雅蘅不会看出什么。
佟雅蘅一目十行地看完,摇头指着妹妹笑:“我说大冷天的你喊人上门,原来是叫巧菡代笔。这字不是你的,文笔更不是你的,都比你强得多。鬼丫头,这般懒惰,也不怕砸了‘伴读之家’的招牌。”
佟淑妃、佟雅蘅、佟雅萍俱是公主伴读,佟家次子做过太子伴读,佟维毓则曾做过恒景帝伴读,佟家以“伴读之家”名扬官场。
佟雅萍撅起嘴巴:“这不过是范本,我会改的,自个儿写一篇,又不抄!”
佟雅蘅板了脸,将那篇纸折好揣进怀里:“雅萍,不要强词夺理。不行就是不行,该你做的,万不能让旁人代劳。巧菡,以后也莫要这么干了。知道你这孩子义气,但帮朋友不是这么帮的,别惯着她。”
“夫人说得是。”
“嗳呀巧菡,你别再行礼了,我又不是责怪你。”
佟雅萍不高兴地说:“四姐,你教训完了没有,母亲总说想你,你也不去多陪陪她老人家。”
佟雅蘅笑了,对春晓比个眼色,春晓便带着丫头们退下了。
方巧菡知趣地提出告辞,谁知佟雅蘅想了想道:“巧菡,你能不能晚些走?我有话要和雅萍说,你在场就更好了。”
姐妹俩的私房话儿,为何需要她在一旁?方巧菡疑惑地留下了。等她听完佟雅蘅的话,不由大吃一惊。
佟雅蘅来家,目的是说服妹妹嫁给韩潇。
“二弟对你念念不忘,我竟不知道你们好了那么久……别猴急,我这不是没有责怪你么。和公主的事,说起来也是侯爷他……着意为之,二弟不得已,只得去亲近。你既熟识他,必也知道他是个温柔的性子,怎会对公主冷下脸?人家是君他是臣,公主召唤,他岂有不理的。你那天看见的不过是他们两个说说笑笑,倒当做他变心,岂不是冤枉他。现在你这么一闹,他急了,把心里话全告诉他大哥,说非你不娶。雅萍,你原谅他吧!你和他也算青梅竹马,我们两家又知根知底,这样的姻缘哪里找去……”
方巧菡低头摆弄衣带,看着那柔弱的红绫被缠在指上,又一圈圈地散开。
二弟。佟雅蘅是真真切切地以韩家儿媳的角度来说的。也是,她现在,姓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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