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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时,天还只是微微露出一点曙光,山不高,登到山顶不过半小时,他喜欢坐在亭子里等日出。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了两年。
两年来,他从一个成天忙于算计的商人,蜕变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从前他只感叹时间不够用,然而时间是有弹性的,当你的生物钟缓慢下来,时间陡然就多了出来。
也有些时候,他在田间专心播弄庄稼,一小时下来,恍若过了一个季节。
在这儿住得久了,和周围的邻居也渐渐熟络,他们添了新电器却不懂怎么操作时,就会来找宗兆槐,他也乐于向邻人们提供帮助。得到的馈赠则是自酿甜酒,粽子,腌肉。
山野闲居适合没有野心的人,现在,他就是这样一个别无所求的闲人。
但也不是一点寄托都没有。谁也无法超脱自身情感的束缚,就算你鄙视它,也不得不被它牵引左右。
空闲时,他喜欢坐在这个小小的凉亭里,望着山脚下那条弯弯曲曲通向市镇的环山公路,他的农庄就在环山公路边上。门前不远处有个车站。
他的目光在公路、车站以及上山的小道间穿梭。他长久地望着这些地方,等着有一天,那个熟悉的身影会出现在视野里。尽管这希望显得很渺茫,但人活着总得有个盼头。
而公路上总是车流不断,回旋往复,生生不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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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一切都是偶然》结束后,有读者提议写点番外,我把几个人物琢磨了一遍,发现荣均的心理最有深度可挖:妻子含恨离世,他又是如此要强的性格,之后一定会发生些什么。顺着这条思路,《左眼》的故事浮出水面。
《偶然》的主题是出轨对婚姻和家庭造成的危害,作为后继篇的《左眼》,讲的则是与态度有关的故事:对于曾犯下的错误,对于自我,对于生活,对爱,以及亲情。态度决定选择,选择铺就人生之路。
《左眼》最后,宗先生终于放手反省,他从对小郗的守望中得到了心灵救赎,他变得柔软,承认曾经犯下的错误,但此前造成的种种伤害已在小郗心中注入毒素——小郗最后的脱胎换骨,固然有自身性格和母亲教育的因素在里面,但宗先生的所作所为是主因。而她帮助孔薇夺取永辉,也并非完全是在复仇,更多的是为自身利益考虑。她也想过好日子,努力过,争取过,但屡次被击倒在地,看不到希望,于是变得更加偏激消极,并开始信仰物质与权势的力量。工作的成就感将成为她日后的精神支柱,一如当年的宗先生。
小郗成全了宗先生的救赎,而自己却成了他的翻版。也许有一天,她会因为撞到南墙而幡然醒悟,也许她就在那条路上一去不回头——取决于她将作出怎样的选择。
《左眼》更新期间,有读者追问结局,我说比《偶然》好,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偶然》里的岑医生和荣均即使想弥补,也因为知春的离世而变得不可能。但宗先生可以,因为小郗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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