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顶流是天师——菜头(29)
天师:是不是因为难度太大?
凡士林:何止是难度大!我也不怕丢脸。这差事本来就是从我手里漏出去的。那地方地下早年是乱坟岗,本来阴气就重。后来硬是搞了地产开发, 阴宅上面建阳宅, 那一户又贪便宜, 买在最靠里的断头路, 地势低洼, 简直就是乌七八糟。我水平虽然不高, 但也不是菜鸟, 去了一趟回来, 邪祟没有除掉,还摔断了一条腿, 躺了足足半年!
对方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最后写道:我知道那家价格开得高。圈里谁不知道天师你是缺钱的主儿。如果你硬要去, 万事小心。
秦悦是打算去的, 更详尽的信息乌鸦嘴也已经在两分钟前传给他了。风水的确有够差的, 但能形成像凡士林形容那种凶法, 他反倒更想去会一会。不相熟的同行愿意共享信息, 他满心感激:谢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嗯。好的。万事小心。如果觉得不对就赶紧跑。
好!他看着最后那行字笑了起来。这绝对不是句场面话, 而是经历过危机的过来人给出的金玉良言。
简单收拾好包裹,他带了朱冥,按约定时间抵达委托人所在的小区。小区很新,是平均面积较大的小联排。有一半的住户还没有搬入,环境优雅,距离公共交通交通近,看上去并不像凡士林说的那么凶险。他在物业处做完出入登记,就朝委托人居住的二十二栋走去。
的确,因为原来是乱葬岗的关系。小区内还看得到三五成群的游魂野鬼。他们看到他就会远远停下,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虽然阳宅叠阴宅在风水上是忌讳,但人多地少,除了古代皇陵或者庞大的古墓群,哪间阴宅上面不修阳宅的?所以秦悦断定,委托人的问题跟风水有关,但并不是直接相关。
二十二栋1号门前种了棵高挺的银杏,前花园开辟成小片的菜地,但里面只有枯枝败叶,没有种下任何作物。精心粉刷过的墙面挂着很多面菱形的小镜子,被太阳一照,晃得人眼花。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四户一排的小别墅,只有委托人的屋顶上空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不透一丝光,明显是有针对性的。他比一般驱邪者占便宜的,就是能看到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因此别人还在做排除法的时候,他已经锁定了目标。
可即便是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污秽的场所,简直不像人类能够居住的地方。难怪委托人一家住在里面噩梦缠身,事故不断。纯粹的恶意就像阳光下蒸发的水,蒸腾弥漫开来,拉得屋子的影像倾斜。
屋主是对四十上下的中年夫妇,开门请秦悦入内时面容憔悴。他们的一双儿女在活动室里嘻嘻哈哈做游戏,没有察觉到父母的忧虑与家庭的困境。
女主人客气地请秦悦在小花厅坐下:老实说,这房子花掉了我们全部的积蓄,还背上了数百万的商业贷款。我们原本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是这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由不得我们不相信。您已经是我们找来的第十二个驱邪师了。
是吗?那希望我是你们找的最后一个。秦悦再次跟主人们确认从乌鸦嘴那里得来的情况:二位是在家SOHO,育有一子一女,对吗?
是的。
屋子里诡异的情况是从半年前出现的。
对。女主人摸摸盘在后脑勺的头发,叹息道:确切的说是从二月末。那只夜鸮死在院子里出现的。
哦,能说说详细情况吗?秦悦来了兴趣,资料上也提到了夜鸮,但没有写详细的经过。
是这样
刚起了头,吊带碎花裙的小女孩奶声奶气探出头:妈妈,是有客人吗?
女主人顿时露出温柔的表情:是的,妈妈跟这位叔叔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你跟哥哥去玩儿好吗?
她又对站在门外没进来的男孩说道:乐乐,你带小星去隔壁房间。等晚饭的时候再出来。
男孩警觉地看了秦悦一眼,牵起妹妹的手:走吧,小星,我们不要影响大人谈事。
小女孩不情不愿,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男主人接过话说道:这附近是新开发的片区,有许多野生的鸟类,把种下的蔬菜都糟蹋了,我们开始就想法子装了驱鸟的稻草人,后来还在外墙上都挂了镜子。二月中旬的时候,算起来我们正式搬家不到十天,有只受伤的夜鸮进到院子里,可能是因为被镜子晃花了眼,撞在外墙上,虽然被小星捡回家,但不到凌晨还是死了。从那之后,家里就发出各种奇怪的事情。先是整晚的噩梦,紧接着就是乐乐生病,险些死掉,再来就是我爱人摔伤胳膊,差点没了工作;上个礼拜,我开车压断了路人的腿,也幸好有保险,不然指不定赔到当裤子。
这样啊,那的确挺倒霉的。但是我想,估计这些都跟夜鸮没有关系。
啊?
应该是别的什么怨气更大、更浓,更可怕的东西。秦悦摇摇头,那只夜鸮的魂魄端端正正站在小女孩的肩膀,时不时亲昵地贴在她的头发上,并没有丝毫怨恨。
他对惊讶的男主人说道:相反,尽管死于非命,它出于感激一直在用微薄的力量保护小星。你们仔细想一想,过去的半年时间,是不是只有小星做噩梦,而没发生任何意外的?
主人们对视一眼,表情从错愕、沉思到难以置信:可,那只鸟是因为撞到房子才毙命的。怎么会保护小星?按照人的想法不该狠狠报复吗?
秦悦摇摇头笑道: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它临终前,小星一直在照顾它吧。
夫妇俩沉默片刻,女主人说道:小星她从小就是个心地柔软的孩子。之前她还用最喜欢的玩具盒子将那只鸟下葬了。乐乐想要捣蛋,把鸟丢进垃圾桶,她还难得跟哥哥打了一架。
是啊。唉,这两个孩子。见不得,离不得,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男主人也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秦悦又问:那在之前呢?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啊夫妇俩对视一眼,同时摇摇头:我们知道有人说这小区风水不好。但是我们预算不够,心里就想着百无禁忌,在装修的时候也找人看过,都说没有问题。
院子里的花草呢?
除了改成菜地的前院,后院我们改造成小型篮球场了。一般都是乐乐在用。
我能看看后院吗?
当然!这边请。男主人连忙站起来,带他来到后院。后院不大,铺了运动颗粒的地面,放了个儿童篮球架。不远处用盖布蒙着台烧烤架。他指着架子说道:本来想搬家后邀请朋友们过来吃烧烤,可惜后面出了很多事,就搁置了。
院墙上因为潮气有着斑驳的水印,那圈水印爬满了青色的荧光小虫。女主人却像看不见似的埋怨道:这潮气也忒重了,我就说那个包工头防水没做好,你还不信。看!返上来了吧。现在尾款早就结清了,要修都不知道找谁!
男主人好脾气地笑了一声,拍拍妻子的肩膀。
秦悦将目光投回建筑物上,三楼一间屋子的窗口也爬满了这种虫子,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数量相当可观。
瞑虫,死者残留在人世间的意识。因为不甘心离去,附着在生前最牵挂的事物附近。
那是谁的房间?他指着那扇窗户问。
乐乐的。三楼就他们兄妹俩。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女主人追问。
秦悦慢慢蹙起眉,走向活动室。他在门口蹲下身,对主人们说道:能让小星出来吗?
男主人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喊了小星。小姑娘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蹦蹦跳跳走出来,抬起头,天真无邪地看向父母。活动室里只留下堆叠积木的乐乐。男孩砰砰砰将那些方块叠得老高,再看着它们哗啦一声,散在玩具桌上面。
他的脖子转向一百八十度,肌肉拧成麻花状,眼珠从眼眶里脱落出来,带着脓血与浆液。女主人尖叫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怎,怎么回事?男主人抱住妻女,靠在墙上,勉强没有滑倒在地上。
秦悦甩出一把黄符:您可能忘记了。乐乐在年初因为交通意外已经去世了。他的骨灰就埋在后院篮球场旁边的空地上。您之所以不邀请朋友过来吃烧烤,是因为你们悲痛欲绝,久久无法从丧子之痛里面缓和过来。因而被人钻了空子。
结合来时的路上拜托全子哥哥查到的相关信息,打一进门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孩子他用资料试探这对夫妇,他们完全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丧子之痛。毫无疑问,这间屋子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是吗?男主人惊惧地往外间慢慢滑动,表情透出一丝清明:对,被你这么一说
男孩的喉咙发出成年男人的声音:被发现了啊。术士,你怎么没有中我的催眠?你比之前那十一位都强。难道你就是传闻中的那一位?
他的面孔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感,矮小的身型脱去了皮肉,拉长蜕变成白花花的枯骨:那只该死的鸟!本来最好下手的应该是这孩子。他指着小星:真是功亏一篑。他们都被我迷惑得很好呢。
你是这片乱葬岗衍化的骨变。
骨变,因堆叠的白骨与怨气衍生出的妖物。最喜惑人,吸食对方悲伤与恐惧的情绪为生。
不错。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地方!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它的十根指头咔咔咔立起来,暴涨成几十厘米的刃状物。错身朝秦悦身后扑了过去
男主人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抱着妻女僵硬地迎上扑面而至的骨刃。
小心!秦悦抽出朱冥格挡开它的攻击。
骨变阴森森地笑了一下,手腕的关节不受生理结构控制地扭向另一个的方向,骨刃在秦悦的手臂上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但它得意的笑容很快凝固了。只因一张黄符不偏不倚地停在它的要害处:你是故意的幽蓝的火焰自咽喉处漫开,眨眼间将它烧为灰烬。
同一时间,关云横坐在书房内,心不在焉地听关鹏及其他几个心腹汇报公司的情况。
你们不必说得太详细,否则,就算说到十二点都不一定能说完。关鹏几个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但才将恢复的精力并不允许。
刚说完,他的胳膊泛起一阵剧痛,肌肉条件反射地剧烈收缩筋挛。
嘶艹!
在场所有人看到了平生最诡异的场景
浅蓝的衬衣被殷红的血液一点一点的晕染,仿佛什么人手握无形的利刃,在关云横的手臂上破出一道血口!
大哥!关鹏等人站起身,秘书慌忙去隔壁找急救箱。
没事。他咬牙切齿,看向相对比较淡定的关龙:这件事不准传出去!
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件事一定跟那小子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不知道怎么感谢投雷跟留言的小天使!抱抱吧。我会好好写的!所有内容纯属瞎掰。断头路在风水上是指一条道路到了尽头,无法直行和其他直线的道路连接起来(90左右拐的不算),那么在道路尽头的建筑或者区域就容易受到路冲的影响,产生不利之事。因为没有存稿,我发文的时间放飞了,反正争取日六,不行日三肯定是有的。
第41章 正轨(三)
出了地铁站, 秦悦步行到大学城附近的一条胡同。胡同口有间堂口加后厨不超过二十平方的老店。还没到饭点,外面已经排起长队。
这家店已经在此经营五十年有余,主营各色炒饭、自选麻辣烫和乐山跷脚牛肉。价格实惠, 口碑极佳。玻璃门上贴着一张A4纸:饭盒收包装费两元, 开通电子支付。
站在店门口,他抬起头。招牌上六婆饭馆四个字,笔力苍劲,仙风道骨, 与世俗陈旧的店面相比格格不入。他瞳孔微缩,叹了口气,走了进去。曹卓坐在靠厨房的木桌旁, 冲他招招手:小悦, 这里!
墙面上老旧的风扇卡顿的左右转动, 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栽到地上。
还记得吗, 这家店?原来老秦最喜欢这家的跷脚牛肉, 时不时就带你过来吃一顿。外面那招牌还是他当年兴起题的。曹卓用开水烫了杯子, 泼到身后的空盆里, 为他倒了杯苦荞茶。
记得, 当然记得。那时候我都多大了啊。秦悦双手接过,搁在面前。熟客们都知道, 经年累月,桌子上的污渍擦都擦不干净, 绝对不能把胳膊放在上头, 否则保管蹭一袖子油。
看曹卓拿起过塑菜单, 他忙说道:曹叔您放着, 这回该我请。您还是跟从前一样, 修禅但是吃肉对吗?
曹卓哈哈笑了两声, 大大方方回答:对。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嘛。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还是老三样。馓子豆腐脑,冰镇小汤圆跟招牌跷脚牛肉。
好。秦悦敲定了自己要点的东西。他下意识侧目望向身后,耳边再没有人一个劲儿的念叨:这东西怎么能吃啊。寒酸!太寒酸!
曹卓看他半天没动静,误以为他身上钱不够:怎么了,小悦?要不还是曹叔来。
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别的事情。您坐!可不能让您跟我抢。上回您带我去吃的那家片皮鸭贵着呢。
你这孩子怎么成天跟我算这些?叔请你不是该的吗?
餐厅主人张六婆岁数已经很大了。现在主要坐在前台,收收零钱。厨房里忙碌的是她的女儿女婿。秦悦拎起菜单,走到前台点了菜。老人家慢慢吞吞伸出手指在电子菜单上戳了戳:总共三十九块五。付现还是扫码。扫码的话,寰宇支付跟星光付都可以。
点开付款界面,寰宇支付最近再接再励推出满20元减3元的超级补贴活动,而星光也在搞付款九五折优惠。
为什么你要用寰宇支付?你不觉得寰宇支付的界面很丑吗?还有那个标志!就像颗俗气的绿色油菜。这么看,是有点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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