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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狠毒的报复莫过于此。
祁睿这一辈子争来夺去到最后两手空空,成日被幽禁于此,平日里不肯说话,一但张口说话却句句催人心肝。
祁凤霄双目血红,他在女人的脂粉漩涡中过了十数年,如今已经一手扭转乾坤,却丢失了自己曾经想要好好对待的人,坐在龙椅上执掌江山,脚下却踩着金黄稻草,眼前这一切恍若空中楼阁,什么时候又会一脚踩空从高处跌落?他死了,新的皇帝诞生了,他的坟墓又将埋在何方?
费尽心思得来的权势并不能让他安心,却换来了彻夜不能安眠,后宫里的红粉佳人他无心受用,他还年轻,周身却散发着暮年的腐朽味道,他在逐渐被吞噬,变成和祁凛州一般无二的人。
他想杀人。
杀了祁睿。
撕烂这张能言善辩的嘴。
但这样未免太便宜他。
他将旧日东宫的太子踩在脚下,就像踩着一只蝼蚁,“祁睿,朕永远不会放了你,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着自己荒芜的人生吧,而那个叫顾翊的家伙,朕会将他凌迟处死,就在你的面前,从此这座宫殿就真正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将在这里待一辈子,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祁睿的眼瞳死死盯着祁凤霄,看着他眼中报复得逞的快意终于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的痛苦不是来自于顾翊要死,而是来自于孤单。
顾翊被押在了院子里,他死前不甘心地想着,自己究竟有什么比不上温姝?
他的身体被一刀刀活生生地剜着,他看自己血肉剥离,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剧烈的痛苦让他两眼泛白,浑身抽搐,这剔骨之痛远非常人所能承受,更何况是一个被处了宫刑之后的太监,不远处有人在数着,第一刀,第二刀,第三刀,仅仅第四刀的时候顾翊已经开始发狂地惨叫,而等着他的还有三百多刀。
顾翊的一生悲惨至极,如今落到这样的下场竟也还不知道悔改,只是一味地与人比较,被仇恨填满胸中,没有人爱过他,所以他从来不懂什么是爱,有人恨他,他也便懂了什么是恨。但他对温姝除了恨之外显然还有别的东西,羡慕有之,嫉妒有之,虽然温姝已经活的足够痛苦,对于顾翊而言那却是他想过的人生。他就像一只可怜的蝼蚁,妄图在主人的脚边捡起来他落在地上的面包屑聊以裹腹。第一百刀落下来的时候,顾翊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
他的下半身全然是血淋淋的白骨,整个人却还清醒。祁睿已经开始发呕,祁凤霄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座冰冷的雕像。
祁睿被揪着头发看完了行刑的过程。
到最后留在那里的,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三百多片血肉扔在了祁睿的脚边让他一一过目清算,若是少了一块,便也剔祁睿的一块肉。
祁睿一边数一边吐,到最后看到了那具白骨的脑袋一一这具尸体只有脑袋还完好无损,皮肉具在,顾翊死前最后的方向还在看着祁睿,或许他心中还在希望祁睿能看他一眼。
无论他如何恶毒,祁睿到底是救了他的人。
可这个人在对着他的尸体作呕。
祁睿到数完最后一片肉的时候已经就要发疯。
他竭斯底里地将肉片全部扔到了那具白骨的身边,扶着墙壁继续呕吐起来,双目血红的像鬼一样,哪里有曾经贵为太子的半分尊严。
祁凤霄施施然拍了拍衣袖,就好像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一般,啧啧叹道,“以前我希望你死,现在我反而希望你好好活着了。”
祁睿似乎被血腥的味道刺激的有些失智,他蜷缩成一团,胃痉挛在一起,什么都吐不出来却还是想吐,满手都是被割下来的血肉滑腻的触感,全身溅满了红色腥臭的味道,像个血做成的人,一旁的顾翊脑袋往下全是白骨,死不瞑目地往他的方向看过来,似乎在狰狞嚎叫,“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啊。”
祁睿浑身一颤,战战兢兢不敢往那具血淋淋的白骨方向看一眼。
他知道此后这具白骨将如同附骨之蛆永生永世出现在他的噩梦之中。他的父亲留给祁凤霄的噩梦祁凤霄悉数给他还了回来。
祁凤霄离开后,没过了多久,废宫中传来祁睿疯了的消息。
祁睿疯了,反而神智如同几岁的孩子,喃喃嘴里念着一个叫温姝的名字,在废宫中写了满墙壁的温姝。
他谁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温姝。
或许噩梦太长,只有念着这个名字才会觉得温暖,可他才是将这份温暖彻底毁灭的罪魁祸首。
祁凤霄闻言也只是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身娇体贵的太子就这么垮了,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将自己的亲侄儿逼成了一个疯子。
他和祁凛州越来越像了。
祁凤霄去了一趟郊外,郊外有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
尽管新帝的吩咐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陪着他去了,一行人到的时候刚过了除夕,冬雪一场又一场,也盖住了茕茕孑立的几座坟。这是几座衣冠冢,都是温姝的亲人,兰玉,珠娘,甚至是桑柔,后来还多了一个锦珠。
他们如今有墓有碑,有人纪念有人上香。
祁凤霄甚至给珠娘盖了一座庙宇。
他希望有朝一日这座庙宇香火鼎盛的时候,会传入温姝的耳朵,让他知道他从未忘记过他们曾经的约定,他会来给自己的母亲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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