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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你?”
“如果不出意外,你进了审监狱以后,我还会审你一两次。”
“但那时候会有别人在,”他说,“不是只有我们了。”
“……”
她不说话,他也没说话了。
就这样过了很久,桌上的蜡烛在忽然一闪后燃尽了。没有光,屋里黑了下去,谁也看不见谁。
他没有去点新的。屋子中央没动静,他仍坐在那里。
不多时,倒是门边犹犹豫豫地响起一阵窸窣动静。谢亦桐摸索着走回桌边去,坐下了。
她说,“你。”
傅默呈温和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我在。小谢老师,怎么了?”
“……”
她沉默着。
他等了一阵,很轻地说,“你想对我说什么吗?”
“……”
“没关系,慢慢来。我等你说。”
“……”
过了挺久,谢亦桐才不紧不慢地说,“你到底给严天世做过什么?”
他笑了笑。“挺多的,我记不清了。”
“……够死刑么?”
“我不知道。”
“……”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么?提前审?”
“不是,”她若无其事地说,“我是想说,要是你侥幸没死,将来某天能活着从国安审监狱出来……”
“你会去接我么?”
“我就陪你去月亮河看黄昏。”
——“首先,我以为她喜欢漫画,所以打算邀请她去一次很难得的漫展。”
——“然后,我发现她总是找不到好吃的,所以要带她去吃很多好吃的东西。”
——“还有,繁市南郊的月亮河在黄昏时很好看,我想请她一起去看。”
——“等这些事做完……”
黑暗里,他在桌上寻了一阵,找到她微微发凉的手,把手覆了上去。他掌心很温暖。十年前,十几岁的少年认真计划好的那些事其实还没做完,但时光荏苒,有些事已经藏不住了。
他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第五十二章 ·
两人一早动身。
告别时, 库亚吉奶奶尤其舍不得傅默呈。她算是看着他孤狼一样的父亲从小长大,又跟他温柔的母亲做过短暂的忘年交,很想留他多住几天。
留不住。
她只好反复叮嘱, 要他把艾什加拉故乡的美丽祝愿带给他久未回到这里的父母,希望他们都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老夫老妻过了大半辈子,别再像从前那样为了生活里的小事频繁拌嘴, 徒劳伤感情。
傅默呈没告诉她那两人后来的真实生活境况,只是笑着说好,一定会把她的祝愿带到。
奶奶有点欣慰, 磨蹭一阵, 很不舍地放他走了。
两个人背着包,转身离开瀑布下的艾什加拉原住民村落, 途径巨大的象冢, 从茂密的林子里下了山。太阳出来不久,林子里树影很长,人影也很长。长长的影子里, 仿佛连路也会很长。
傅默呈牵了一阵谢亦桐的手, 但很快就不得不放开了。
因直升机已静候在山脚。
几个穿着制服的人站在那里,神色肃穆,腰间配了枪。见他们从林子里走出来,先是向谢亦桐寒暄问了好, 继而毫不客气地把傅默呈的手给铐上了。重大嫌疑人, 连手铐都是专门的, 上面刻了一串编号和他的名字。
上了飞机,她坐在前排, 身旁的一个记录员一直在问她案件的事,她一一回答。长期没休息好,眼皮已很沉了,只是脸上不显露出来。
而他与警卫坐在后排。一开始很安静。
不知谁先开了话匣子,也许是警卫本打算审问他,总之不多时话题歪了,竟是聊起天来。气氛甚至说得上融洽。
谢亦桐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傅默呈自己神色如常,倒是警卫觉得自己聊着聊着被他几句话说进了心坎里,很喜欢,连戒备都减了不少。
他抬眼,对上她毫无情绪的视线,微微笑了笑,灰蓝的眼睛里有一种柔软。她一下子收回视线,转回头去在位置上坐好,下意识地咳了一声。
正愉悦聊着天的警卫惊了一惊,以为是组长在警告自己,立马噤声了。过了一阵,谢亦桐身旁的记录员也开始低头记东西不再说话。飞机里安静下来,只听见嗡嗡的引擎声。
谢亦桐往窗外看去。
茂密森林覆盖着古老的大地,偶尔出现细长的道路与绿调色盘般的整齐农田。飞机早已飞越国界线,连繁市也远远甩在了身后。
它径直朝首都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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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
下飞机前,谢亦桐给了傅默呈一杯水和两片强力安眠药。要去的地方是机密之地,以这位嫌疑人对方向的感知能力和记忆力,即使戴上眼罩也挡不住他把位置记下来。
他看着她,很配合地就着温凉的水,把安眠药吞了下去。
确认他睡熟了,一行人静静地下了飞机,上了等在不远处的一辆加长汽车。汽车在夜色中平稳穿行,几小时后停在一座大楼前。这大楼很低调,看上去只是一座建于上世纪的普通办公楼,但事实上,即使导弹也不可能炸得了它一块砖头。
他们进了大楼。
已有几个神色肃穆的人等在大厅里,简短几句交流后,和警卫一起带走了仍在沉睡的嫌疑人。谢亦桐和记录员上了电梯,到五楼去向上级部长当面汇报这一路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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