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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咱们走!”
金凤背过身,让李静婉将另一个碗放她背篓里。
美玉的腿落了点残疾,一时没追不上,气得原地跺脚。
“我要举报你们两个偷吃公家的东西,你们给我等着!”
李静婉在一旁全程看着,听到这话,李静婉的脸唰得一下冷下来。
“赵美玉同学,你要举报可以,先举报我吧,是我这个当老师的擅作主张,将黄栓同学最近几天的餐食合成一顿让香茶同学送去,我不认为我有做错的地方,这本就是黄栓同学的份例,香茶同学体恤黄栓同学家里有事不能过来,所以才顶着大太阳送过去,这是无私的同学之情…”
美玉狡辩:“李老师,香茶是偷吃,她最喜欢吃零嘴了,她——”
李静婉:“有没有偷吃,咱们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美玉咬唇:“……”
李静婉眯起眼:“去不去 ?”
美玉恨声:“去!”
她一定要揪住香茶偷吃的小辫子,香茶是个小馋嘴,肯定会偷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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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是瑶山生产队最穷的几户人家之一,没壮年劳动力,意味着挣不到工分,好在刘奋斗这个大队长仁善,每年队里交了公粮后都会发一点接济黄大爷。
年底生产队杀年猪,队里也会多割一刀子肉给黄家,但这些小恩小惠是同情,黄家爷孙俩想靠这个过日子还是不行。
黄大爷为了养活孙子,就去山里杀猪场帮忙杀猪,那是公社的一份劳苦活,寻常人都不愿意去,黄大爷为了多挣工分,应下了这份苦活。
可怜老大爷手一到冬天就裂口子,那是常年握杀猪刀砍猪肉留下的伤。
伤口崩了依然不能停,年底的时候公社要的猪肉多,黄大爷得天天砍猪肉,以至于双手血淋淋,旁人都以为那是猪血,其实是伤口崩出来的人血……
黄家院里,深受打击的小栓子使劲嚼着河蚬,边吃边跟香茶和金凤哭诉。
“我好好念书呜呜呜,我想快点长大挣钱给爷爷买蛤蜊油涂手,我还没挣到钱爷爷就死了,嗝…”
守灵多日的小栓子饿得慌,哭得嗓子都哑了,还疼,吃着河蚬面竟尝不出美味,往下咽的时候嗓子疼得翻白眼。
可他要接着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给爷爷报仇。
“你吃慢点。”香茶锤着小栓子的背,“还有一碗呢,没人和你抢。”
三人蹲坐在院子里说着话,屋里摆着黄大爷的棺材,冷清的很,除了几个黄姓本家人在里边守着,再无旁人。
瑶山村对意外死亡有个哭丧的习俗,只要有人过来拜祭,下一代的人都要披麻戴孝立即嚎哭,不论你是不是在吃饭,亦或是在茅坑,都得马上出来跪下哭。
小栓子三下五除二吃完一碗面,香茶将第二碗递过来,还没接到手,黄家一个大娘就喊:“小栓子,有人过来了。”
小栓子赶忙放下碗,急匆匆跪到灵堂前放声大哭。
哭声悲怆,香茶和小姐妹金凤忍不住跟着跪倒抹泪。
过来的是李静婉和美玉。
因着之前的闹事,黄家人恨极了知青们,但她们也都清楚来的这位李老师没有站到专家团的队伍。
美玉一进黄家的院就到处找香茶的身影,看到院子角落跪在那的一小团,以及空碗,美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李老师,你快看,香茶偷吃了你给小栓子准备的吃食!”
说着一把拿走剩下的一碗,居高临下地睨着香茶:“这回让我抓到现行了吧?!”
目光触及香茶脚上的浅绿凉鞋,美玉嫉妒的手发抖,一个没拿稳,啪叽一声,一碗河蚬汤哐当砸到地面,滚烫的汁水溅到美玉的小腿上,美玉疼得原地转圈。
尖叫声打断了里头小栓子迎客的哭丧声,出来一看,小栓子气得一脚踹向美玉的屁股。
“你赔我的汤!”
他饿了一天,好不容易吃上东西,就这么没了…
小栓子心疼地趴在地上捡起一个个河蚬,丝毫不顾上面沾了灰,直接丢进嘴里。
美玉疼得五官扭曲,双手撑墙才勉强站起来。
香茶握紧拳头,先是把趴在那跪舔河蚬汤的小栓子拉起来,然后一头撞向美玉的肚子。
美玉唔得一下靠到墙上,眉头紧皱,肚子就好似有刀捅进去又抽了出来。
“你个祸害精,你敢打我?”美玉疼得嘶气。
香茶揉揉莹白的脑袋,忿忿道:“打得就是你,你撒了小栓子的吃食,你还诬赖我,不打你打谁?”
美玉浑身热汗腾腾,肚子又痛,被香茶这么一怼,她顿时觉得脸都丢尽了,可她又不甘心被香茶压着,刚想掰扯,却见香茶背着背篓离开了黄家。
金凤赶忙追上,忧心忡忡道:“香茶,你没事吧?”
香茶一口气跑到离黄家很远的一条道上,闻言摇头:“我不想在小栓子家和她吵,我要在这等她,和她好好算笔账。”
小时候的欺负,后来的雷火烧家,上学后一次又一次的污蔑,今天还害小栓子饿肚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要和美玉姐掰扯个干净,都分家了还找她茬,凭什么?
香茶走到路口的大树下,听着知了的聒噪声,就站在那等着美玉的到来。
美玉被小栓子扫出了黄家,跛着脚顶着接近四十度的烈日在羊肠小道上缓缓走着,热得像在蒸笼里呆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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