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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山生产大队后方有一座山叫蛇山,每当天暖起来,山上的蛇就跟竹笋一样,一茬一茬的往外游。
以防蛇伤人,历届大队长都会命人养各种鼠,蛇吃饱了肚子就不会下山进田害人。
但老鼠繁殖快,蛇才吃一窝,它们立马生两窝,多了咋整,人吃鼠又容易得疫病。
生产队于是想了一招:养猫。
五八年蝗虫过境闹饥荒,钱余记得村里有人壮着胆子逮蛇吃,甚至连老鼠树皮都吃上了。
至于杀猫…也有,但少的可怜。
为啥呢,猫来富狗来穷,再苦再穷也不能杀猫。
虽然是句迷信话,但钱余心里发怵,那年村里有人饿到不行开始吃猫,结果呢?
好不容易盼到秋收,以为怎么着也能收点粮食回家,谁能想到突然下暴雨,本就所剩不多的庄稼地全被淹了。
不止呢,还淹死了好多人,后来有老人哭,说是老天在罚他们,谁叫他们没底线的吃猫。
猫是富贵的象征,有九条命,是西天罗汉转世,虽然现在不准许宣扬迷信,但这些老古话人人都知道。
所以钱余才气哇,前两天队里就有人在林里挖到一个坑,里头埋着毛皮和尾巴。
钱余看了眼皮子直跳,那是一窝才生了崽的!一家猫齐齐整整的被剥了皮,触目惊心。
钱余倒吸一口凉气,暗想今年又不闹饥荒,谁这么心狠,这么缺德下这样狠的手,连刚出生的小猫崽都杀…
钱余打算抽空去县里黑市逛逛,不少黑心倒爷喜欢逮野猫去头去尾剥皮充当兔子卖。
为啥没人发现,主要是没经历过五八年饥荒的这一代人没见过剥皮的猫。
年轻的钱火狗就没见过,但凡见过肯定能认出簸箕里的东西。
路上听钱余一解释,钱火狗直觉后背发凉,大热天愣是冒了一头的冷汗。
他这继母和继姐太恶毒了!
把这事和姐夫一说,赵老三冷凝着脸:“我一早就看出那些是猫…”
他爸年轻时教训过杀猫的小混混,当年他瞄过一眼,时至今日脑海中还留有印象。
香茶僵着脖子不敢去看簸箕,小脸白了又白,眼角沁出泪水。
天呐,那些是猫妈妈和猫崽儿…
事情的真相须臾在周边传开。
“钱家的这次真作过了头,杀猫这种遭天谴的事也干…”
苗云霞最恨钱桃花,勾得她男人魂不守舍,当即出口成脏。
“老的不要脸,小的跟着学,钱老头当年守不住下半身被老的缠上甩不掉,钱桃花如今想缠着我家老三,呸,老三就是当一辈子的鳏夫也不会要她,骚得大老远都能闻到狐狸臭。”
苗云霞这一大段话是扯开嗓门故意喊出去的。
跟在刘奋斗身后的宋秦听到这话嗤出一声冷笑。
赵老三不就一个傻憨农民吗?竟然有娇滴滴的女人喜欢,真稀奇。
不过笑着笑着,宋秦抿紧了唇,可上辈子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男人毁了他…
细竹林的尽头站着的钱余本来想上前和苗云霞争执几句。
扭头一看才解了绳索的钱桃花正痴痴地看着赵老三,钱余憋了一路的火瞬间爆发。
“看啥子看,羞不羞啊你?”
一声暴呵吓得钱桃花脸色煞白,钱余觉得他这个大队长的脸今天在这丢了个得一干二净。
今个儿为了摆平这事,他对刘奋斗笑得脸都僵了,低声下气的…贼窝囊
也不知道今年走了什么霉运,前有男知青脚踏两条船害死村姑,后有钱桃花厚着脸皮惦记姐夫杀猫偷兔。
钱余冷着面孔,将在刘奋斗那受得憋屈悉数倒到钱桃花身上:“厚颜无耻的蠢东西,死皮赖脸说得就是你!”
被钱余当着瑶山生产大队社员们的面一通臭骂后,钱桃花哭着求助似的望向赵老三。
赵老三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经此一事,赵老三对丈母娘也没了好脸色。
猫来财,往他家后院扔剥了皮的死猫是什么意思?诅咒他发不了财?
钱桃花哇得一声哭得更伤心了,她只是想用死猫尸体换掉兔子回家吃,顺便骗过姐夫而已,咋事情这么不顺利…
“歇着!哭哭哭,还嫌脸没丢尽啊?”钱余毫不客气地骂。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彻底让钱桃花停了卖惨的哭泣。
钱余扭头对赵老三道:“这事是该给赵兄弟一个补偿。”
不补偿能行吗?偷兔子是罪一,杀猫是罪二,妄想用猫肉掉包兔肉诅咒赵老三家是罪三。
数罪并罚,最终钱余赔着笑脸:“听狗子说,赵兄弟家的红薯秧还没插?”
赵老三点头。
香茶小人精,猜到钱余接下来要说的话,立马脆生生地说:“伯伯,我家菜秧地也还空着呢!”
钱余笑哈哈,看向钱桃花时,那笑容像见不得光似的,嗖得一下消失,面孔阴冷阴冷的。
“长耳朵了吧”
钱余冷冷道:“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赵兄弟家的红薯秧,菜秧务必全部种完。”
钱桃花听了嗯嗯点头,这样一来她就能天天见到姐夫,还能住在姐夫家。
香茶不想接下来半个月天天在家看到钱桃花,拉了拉钱余的手袖。
“伯伯,我家没地给她住。”
钱桃花:“我就在院里打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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