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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悠悠抱着果茶,指尖传来一阵温暖。“你做的?”
喻珩川:“嗯,刚做的,换了几种时令水果。”
谭悠悠摘下口罩,用玻璃吸管猛吸一口,甜味和酸味仿佛能冲淡世间所有苦涩。
“你猜我刚才听到一对老夫妻说什么了?”
剧院里的空调温度偏高,喻珩川脱下西装外套,挂在一边的衣帽架上。“什么?”
“你都不猜一下吗?”
“说要一起看剧到老?”
“不是……也是吧。”谭悠悠临时改了主意,话只说了半句,全场灯光已暗,舞台上的帷幕徐徐向两侧拉开。
虽说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但故事的叙述者是一位盛世舞者,也正是这场舞剧的主角。
当时杨贵妃善做霓裳羽衣舞,第一幕便是纱帘揭开,舞者身着金红舞衣,在霓裳羽衣曲下肆意而舞。广袖翻飞,裙袂翩跹,若惊鸿,若游龙,一颦一笑皆描绘盛世之象。
所有人皆赞叹,盛世之舞,柔美而不失气节。全场几百双眼睛紧盯着舞台,看台上舞者用舞姿讲述那年宫中,贵妃身承隆宠万千;那日元宵佳节,人间灯火胜过银河璀璨。
然而一夜间,六军齐临城下,宫阙倾塌。
台上的舞者也跟着一同颓然倒下,灯光暗淡再亮,宛若一梦方醒。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清楚接下来的故事走向,没有人会盼着一个happy ending,但在此刻,所有人都屏息等待,遥遥盯着舞台。
想要见证兵荒马乱,又唯恐盛世不再。
逝去的大唐终究没能回还,贵妃已命陨于马嵬驿,台上的舞者也换上了素白舞衣。
这身舞衣更衬得她身材瘦削,谭悠悠看着都有些心疼。
只见,舞者朝天托起广袖,面色哀恸。素白广袖在空中飘荡,连同舞者一起,无力垂落,宛若是悬在贵妃颈下那根,承载着满腹难言。
谭悠悠看不清她具体的表情,但仿佛看见了聚光灯下,那一滴清泪。
为贵妃,为盛世。
剧目的后半段基本都是在这种哀伤的基调下进行,最终山河泣泪,舞者亦垂垂老矣,不见当年。
当全场灯光再度全部亮起,所有剧作演员齐齐亮相谢幕,剧场里隐约有极其克制的低泣声,谭悠悠的鼻子也有些发酸。
嘴里的果茶甜味仿佛去了一半,剩下都是眼泪的酸涩。
只有系统非常没眼力见,明晃晃地在她眼前给标出了一个攻略对象。
【A级攻略对象:国家一级舞蹈演员孟轻霞】
谭悠悠正想责怪系统破坏气氛,就听到观众席上一阵喧闹,舞台上也乱成一团。刚才还在跟观众鞠躬谢幕的主演,也就是孟轻霞,忽然倒了下去。边上的其他演员忙上前查看,台下的观众都起身张望。
“怎么了?”谭悠悠也心头一慌。
喻珩川眉心微蹙,“不清楚,去看看吧。”
谭悠悠不太懂要怎么去看,但喻珩川已经拿上西装外套,朝她递来了一只手。
谭悠悠不做多想,就搭上了那只手,跟喻珩川一起从观众席外侧绕到了舞台后方。
他俩理所当然地被工作人员拦住,“抱歉,观众请在……”
不等他说完,喻珩川就扯下口罩,“我是孟老师的朋友。”
工作人员看喻珩川的脸,猛然瞪大眼睛,大着舌头说不清话:“你你你……喻……”
喻珩川没让他继续惊讶,带着谭悠悠绕过工作人员,径直走进了后台休息室。
孟轻霞已经被剧组其他人扶到了休息室里,她身上还是那件悲剧气氛十足的白色舞衣。她生得艳丽娇美,但她的脸色比这件舞衣还要苍白,仿佛是刚从晚唐宫殿废墟里出来的贵妃孤魂。
其他人都回去继续谢幕,也需要安抚躁动的观众,休息室里现在只有孟轻霞一人。她面色略带痛苦,揉着额角才缓缓睁开眼,看到进门的喻珩川和谭悠悠。
孟轻霞先是一愣,随即面色苍白地朝喻珩川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珩川啊,你怎么进来了?”
喻珩川健步上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关切问她:“孟老师,您怎么样?”
谭悠悠惊讶于喻珩川在此时用了“您”,喻珩川很少会称别人为老师,也很少有用尊称的时候。
“我没事。”孟轻霞摇了摇头,脸上愁云不散,“应该只是贫血了而已。”
谭悠悠闻言,就伸手进包里,拿出了几块饼干,递到孟轻霞面前,“孟老师,您吃点吧。每场都跳那么久,要注意身体啊。”
孟轻霞没什么感情地勾动唇角,抬起眼皮瞥了眼谭悠悠,目光里有种浑然而成的高傲。还好孟轻霞是个美人,如今半靠在沙发上,有种瘦绿消红的病态美,那一眼也不显得有多大敌意。
“我不需要。舞者的饮食需要严格控制,不能随便吃,而且我的午饭很快就来了。”
谭悠悠只得暂且收回手,然后拆开饼干就啃了一口。
喻珩川和孟轻霞听到清脆的饼干断裂声,都看向她。谭悠悠盈盈一笑,晃了晃手里另外两包:“真的不吃?葱油味的。”
孟轻霞的脸色似乎更白了,喻珩川伸手接过了饼干,揣进兜里。
“那孟老师,我们就不打扰你吃饭了。”喻珩川的尊称忽然就不见了。
孟轻霞轻轻“嗯”了一声,就重新闭上眼,不再看谭悠悠啃饼干惹人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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