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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低头注视着床铺中的老师,看着他哪怕高烧昏迷也一味平静、不曾泄露出半分伤痛的隽秀面孔。
他想到老师的求死。
想到年幼时所见,太宰主动向枪口与咒灵展开的双臂。
想到年少青春时所见,太宰在横滨地标大厦真正死亡过一次时、那份释然而放松的笑意。
“……”
没有人知道,五条悟在这一刻都放弃了什么。
也没有人看见,亲自照顾了太宰大半夜、直到温度终于勉强有所回落时。
五条悟弯下腰去。
他闭上眼,把最纯洁的吻落在太宰指尖。
“……我怎么舍得。”五条悟轻声说,把自己毫不留情地打碎。
“我又怎么舍得。”
而他的老师,在恢复意识后看向他的第一眼、就无可奈何地苦笑了。
“你知道,我不在乎你对我做什么。”
首领太宰说。
“你也知道,我在乎。”
五条悟回答道。
这位二十八岁的五条家家主说完了,倒像是当年的男孩一般,向后倒去。
他总喜欢以这种姿势、自下而上地望着他的老师,故意睁大那双落满霜、粹着雪的冰蓝的眼睛。
太宰就也如同当年那般,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量完体温之后,太宰轻轻催促他:
“药呢?”
五条悟就乖巧地站起身、出了门。
另一边,属于学生们的“战场”,可谓是鸡飞狗跳吧。
到最后,勉强苟活下来的学生们,都摊平在地疯狂喘气、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沢田纲吉偷偷摸摸蹲在课桌后面,把单独配给他的电子眼镜摘了下来。
——被长相尤其精神污染的咒灵缀在屁股后头猛追,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彭格列新任首领,也不由得一脸土色。
而不知从何时起就干脆坐到讲台上面、托着下巴看年轻学生们鬼哭狼嚎的夏油杰,还是好脾气似的微微笑着。
已经再也没有学生敢小瞧他了。
“哎呀哎呀,真是不行呢。连区区一只一级咒灵都对付不了,可不能在悟的手底下走过三秒呀。”
这位老师嘴巴上还挺不饶人。
也不知是跟谁学坏了。
“……夏油老师…………”
刚刚那个出言不逊的男学生已经被揍服了,颤颤巍巍又举起手来。
他这会儿抬起头时,眼睛都亮晶晶的:
“老师!这就是特级咒术师的实力吗?!!!!”
听到这个问题,夏油杰笑起来。
“是啊。”
夏油杰平静而又骄傲地宣称:
“我和悟,是最强的。”
另一边,五条家。
又有脚步声,从门外逐渐接近。
太宰仰靠在床上,背后是松软的靠枕。
他的面色仍显虚弱,就连嘴唇上些微的血色都已经褪干净了。
可是单从那冷静的神色上,又半点窥探不出此人的病痛。
纸门拉开了。
去而复返的五条悟站在门口。
而首领太宰一眼看过去,就浮现出了然的模样笑了:
“看来是恢复过来了。”
太宰说。
“——五条君。”
第82章 64
明显。站在门外的并不是五条家家主,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通过纯白房间而相遇的,二十七岁的高专教师五条悟。
哪怕这两人仅从容貌上是决然分辨不出丁点不同的。
太宰治也一眼看透了。
而此刻,这位五条君也不知道这几天在五条家都经历了些什么,明显裹挟着一身怒气,咬牙切齿,一看就是怒气槽爆表、气势汹汹冲过来打架的。
只是一眼扫尽家主室内,五条悟盯着床上的首领太宰,愣了一下。
那股蓬勃的怒火,不知怎样一瞬间就被冰水浇灭了。
“你受伤了?”他大步踏进来,皱着眉用‘六眼’上下打量人,又弯腰伸手去掀被子:“还是生病了?”
这倒也是在那十天里养成的习惯。太宰治对疼痛的阈值可以说是极高又可以说是极低。明明精神上已被痛到不行,光从那张仍然还能够面不改色笑出来的脸上、任谁也看不出半点不妥。
哪怕是检测这个人的心跳、躯壳、生命体征,也只能得出太宰治想要让别人意识到的答案。
因此。仅仅几天过去之后,五条悟就再也不信自己‘六眼’所见的了。
——更不用提太宰治还是究极的无效化异能力者。
五条悟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从太宰治身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这时候太宰也习以为常般抬起左手、微微抵在那个凑过来要扒拉他绷带的白毛脑袋上。
“我没事。”太宰安静地说。
五条悟哪里信?“你就是被人一枪打在肩膀上也这么说!那次要不是我反应快……”嘟嘟囔囔、叽里咕噜,非要把人扒干净看一眼才放心。
首领太宰:“………………”
忍无可忍,他“啪”的一声拍在那个脑门上。
“我没事。”他冷淡重复,“只是发烧而已。”
“啊好痛!你又打我、好狠的心呜呜呜,”五条悟装模作样假哭了两声又停下来,“……嗯?等等?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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