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温灿星自己想想，他觉得也是。
    晚上，温灿星结束打工，迎着寒风，踩着路灯下的影子慢慢地往回走。脑子里盘算着房租水电和前阵子赊的账，还有下学期他和温恬柔的学费。
    愁得胃疼。
    进到黑黢黢的楼道时，一路都在发愁的温灿星被那高大的黑影吓了一跳，刚走上台阶的脚步一崴，差点没从楼道上跌下去。
    祁骞闻声转过头，手里的灯泡闪了几下后，彻底亮堂起来，明晃晃的灯光瞬间就照亮了温灿星有些惊恐的表情，男孩的鼻尖被冻得粉红，眼睛瞪得圆圆的，过了几秒才眨眨眼睛，好像反应了过来。
    温灿星抓住扶手稳住身形，看清了是那杂货铺的男人在装楼道里的灯泡，尴尬地朝他点点头，又抿着嘴角笑了一下卖乖，算是打了声招呼。
    祁骞朝他点点头，转过头继续拨弄那个电灯泡。
    温灿星在一边看着，以前老头也尝试过要修这个电灯泡，又是使唤他搬凳子又是使唤他扶稳椅子，废了好大的劲。
    然而这男人举起手就能轻轻松松够到那电灯泡了。
    温灿星身高179，他想了想，这男人估计得有190。
    祁骞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转过头，才发现温灿星还站在他身后，正认真地看着他。
    温灿星见他转过头，笑眯眯地问，你真厉害，还会修电灯泡。
    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喜欢有人说他厉害的，温灿星想。
    你那杂货铺还开着吗？我想买点东西。温灿星继续问，他现在还饿着肚子，刚刚回来看那杂货铺关了灯，还以为这男人睡了，原来在这儿修灯泡。
    祁骞握了握手里的螺丝刀，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往楼下走，温灿星打算再多交流几句，打好邻里关系，又问：你认识杂货铺的老爷爷？
    温灿星话到嘴边，把老头儿换成了老爷爷。
    嗯。
    我叫温灿星，你呢？
    祁骞。
    那我以后就叫你祁大哥啦。温灿星小声地说，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声音小小的，祁骞甚至怀疑自己耳力要是差些，这句话就得散在这寒夜的大风里了。
    嗯。祁骞点点头。
    温灿星跟着他进了杂货铺，总算没那么冷了。
    祁骞把手里的工具放好，转身看他，要买什么？
    温灿星眨眨眼睛，装模做样地在店里看起来，其实杂货铺很小，哪个角落有什么东西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再说他平时除了买买泡面也没什么可以买的。
    温灿星看了几圈，倒确实发现了些新东西，大概是这男人新进的货。
    祁骞靠在货架旁，侧头看他。
    杂货铺里开了空调，暖呼呼的，以前那老头儿抠抠索索，从来不开。
    温灿星被暖气包裹，觉得舒服，所以假装看得认真，拖延时间。
    祁帅哥~一声娇俏的声音伴着风铃叮当的声音一起响起。
    声音落下，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便挤进了杂货铺，浓郁的劣质香水味就瞬间飘满了屋子。
    郭慧进了屋，便看到了温灿星，眼睛一亮，伸出手摸摸温灿星的脑袋，哟~小帅哥也在呀？
    温灿星忍住想要偏头的冲动，朝她腼腆地笑了一下。
    这女的他认识，住在三楼，在隔壁那条风俗街工作。
    郭慧收回手，又看向祁骞，眼梢都是媚色，手腕略略带开一点大衣，胳膊搭在玻璃柜台上，微微向前附身，浑圆的胸.脯就这么半露不露，媚眼如丝地看着祁骞道：来包烟~
    哪种？祁骞的声音不见起伏。
    那个。郭慧伸出手指，虚虚一指，眼睛却根本没看那烟，只上下扫视着祁骞。
    长得好身材也好，听说还是个退伍军官，这破地方多久没来这么正的男人了，郭慧笑得更媚了。
    祁骞抬手，把烟放到桌面上，又掏出两张今天刚打印好的二维码。
    就是冷酷了点。
    郭慧拿过烟，笑了一下，扫码付钱，然后又娇娇地走了。
    女人一走，温灿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祁骞。
    祁骞也转头看他。
    那天晚上温灿星没仔细看他的长相，现在看，才发现这男人除了身材好，长相竟然也很帅气，而且是那种带着坚硬男人味的帅。
    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乌黑飞扬的眉眼。鼻梁很高，嘴角微翘，不笑的时候，显得又酷又冷漠
    温灿星收回视线，本来顺其自然地拍马屁套近乎，接下来就是顺其自然地赊账的。
    那女人真烦，现在被打断了。
    两包泡面。温灿星声音闷闷的，掏出硬币放在柜台上。
    祁骞给他拿了两包他上次买的红烧牛肉面。
    不要这个，我要老坛酸菜的。
    祁骞又给他换了两包老坛酸菜的，骨节分明的手把泡面往前推了推。
    温灿星照例给的是硬币，账没赊成，他懒得再套近乎，倦懒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变得双汪汪的，走之前还不忘打招呼，我走了祁大哥，晚安~
    祁骞点点头，看着门口的帘子落下，伸手摸了摸兜里的烟盒，掏出了一根烟，点上了。
    *
    周六的时候温灿星找了一份发传单的兼职，又是一大早就出了门。
    昨天后半夜的时候下起了雪，一大早，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而外面鹅毛般的大雪还在簌簌地下着。
    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下雪也下的早。
    居民楼下的早餐摊子斜斜地支了一个红色的大伞，阻挡了东边儿吹来的冷风，也阻挡了落下的雪花，热气腾腾的笼屉冒着一阵一阵的白色烟气，最后散在刺骨的冷风里。
    温灿星早上胃口差，照例只要了一杯热豆浆，一边喝一边用来捂手。
    来六个肉包，再来杯豆浆。
    温灿星刚放下硬币，就听到了有点熟悉的声音。
    扭过头，看到了站在旁边的男人。
    穿得很少，甚至还微微喘着气。
    温灿星羡慕地咬着牙帮子，他穿这么多还冷地直打颤。
    那大爷抬头看了祁骞一眼，笑眯眯地问：你就是那祁老头儿的孙子吧？今年退伍啦？
    嗯。祁骞笑着朝老头点点头，把零钱放在了一边的钱盒里。
    小伙子长得真帅气，这么早就起了啊？大爷把包子递给他。
    嗯，跑步去了，在部队习惯了。祁骞朝着大爷点点头，转头看到温灿星，朝他点了点头，然后便回了旁边的杂货铺。
    温灿星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只好琢磨地看了那男人的背影一眼，又转向摆摊的大爷，大爷，老头儿他以后不来看店了吗？
    这我咋知道。大爷正招呼着生意，闻言摇了摇头。不过祁老头前段时间身体是不太好。
    温灿星了然地点点头，是不太好，连他赊账赊了多少钱都不记得了。
    带着浓浓的惋惜，温灿星坐上去市区的公交车，早起的困倦才又泛了上来，车子晃晃悠悠的，一个瞌睡醒来，已经快到目的地了。
    兼职的地方在市区中心的一家大商场，人来人往，是个发传单的好地方。
    发传单对于温灿星来说是个相对轻松的兼职，他发传单发地很快，人长得好看，也许就算是发传单也比别人讨喜一些，抿着嘴角对人一笑，那些姐姐妹妹阿姨们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发完手里所有的单子，结了钱，温灿星咬着随便买的面包，拎着书包就去了在附近的市图书馆，一边蹭空调一边学习。
    温灿星学得投入，不知道过了多久，蓦地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
    拿起手机，戈晟睿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喂星星！你那继妹在网吧跟人打起来了！！！你快回来看看！
    哎！哎！你们拉她去哪啊？！
    我现在回来。温灿星说完，挂了电话，将桌上的书兜进书包里，拎着朝图书馆外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温灿星下了车就直奔西巷。
    来的路上，戈晟睿又给他发了消息，说是一开始在网吧闹，后面温恬柔又被那几个女生拉去了西巷。
    西巷是整个城中村最偏的地方，由于地处偏僻，长年累月就成了地痞流氓的驻扎地。
    温恬柔被那几个女的拖去那儿，想做什么显而易见。
    白天的西巷很安静，温灿星没走多久就听到了里面小巷子里的吵闹声。
    温恬柔被逼在角落，前面站着三个女生。
    温恬柔你这不要脸的婊zi！抢人男朋友！有娘生没娘养！
    勾引我男人！做人小三！你踏马犯不犯jian！
    戈晟睿被俩混混架在旁边，哆哆嗦嗦地不敢说话。
    怪不得刚才就没有发消息了。
    温灿星听着那几个女生的话，皱了皱眉。
    巷子外面还有两三个小混混，见温灿星进来，叼着香烟直起身，挡住了道。
    让开。温灿星歪歪脑袋。
    带头那混混嗤笑了一声，下一秒便挥着拳头过来了。
    温灿星轻巧地矮身躲过，一拳砸在了那混混的腹部。
    那混混闷哼一声，软倒在地上。
    温灿星却没放过他，伸腿在他那蜷缩的身体上又猛踹了几下。
    旁边的混混见状况不对，便一下子蜂拥上来。
    温灿星抄起旁边的棒球棍，迎了上去。
    巷子深处的几个女生当然听到了动静，扭头看向乱作一团的巷口，也许是对自己请的打手的自信，看了一眼又转过头，伸手拍了拍温恬柔红肿的脸，眼神更恨了，你踏马男人挺多啊？
    温恬柔瘫坐在地上，只有轻微的啜泣声。
    草！另一边的温灿星忍着背后那一棍子，挥倒前面那混混，又快速地转身，朝背后的混混踹去。
    那混混被踹到地上，温灿星擦了擦嘴角的血，拖着棒球棍挥过去，一下又一下。
    地上的混混抱着头发出痛苦的闷哼。
    戈晟睿看着那地上的血，惊慌地在一边喊，可以了！可以了温灿星！别打了！
    温灿星喘着气，停下手里的动作，慢慢地拖着棒球棒往里面走。
    压着戈晟睿的那俩小混混下意识地往里一缩，下一秒便松开戈晟睿，飞快地往巷子外面跑出去了。
    那三个女生现在才发现状况不对，瞪大双眼看着拖着棒球棍走过来的温灿星，连忙起身，硬着嘴皮子，你你想干什么？！
    滚。温灿星的声音有些低。
    三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连忙往外面跑了。走之前，还凶狠地小声说了一句，给我等着！
    温灿星低头，看着缩在角落的温恬柔，只觉得头疼，起来，回家。
    温恬柔压抑住啜泣声，慢吞吞地起身，擦掉脸上的泪水，一把推开温灿星跑了出去。
    哎！戈晟睿惊讶地喊了一声，又转头看了眼温灿星的脸色。你没事吧星星？
    温灿星脸上和嘴角都有些小伤口，不过最重的伤应该还是背后那一棍子。
    没事，走了。温灿星咬着牙，丢下了那棒球棍。
    戈晟睿连忙跟上去，他刚刚就在旁边，自然看到了温灿星受的那一棍子，你
    草，真是欠了她了！戈晟睿踢了踢旁边的易拉罐。
    温灿星闻言，倒是笑了一声。
    确实是欠了她了。
    他是在还债，还他和他妈欠温立强的债。
    去医院看看吧？戈晟睿慢慢陪他往回走。
    不用，家里还有药。温灿星摇摇头，想来他半个月前还刚进过一次医院。
    戈晟睿只觉得有一股怒气压在肚子里，却怎么也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痛死了。温灿星走了一会儿，步伐慢下来，靠向戈晟睿。
    你还知道痛！戈晟睿伸手扶住他，明明知道他装的成分居多，但还是忍不住当真。
    当然。温灿星眼里竟然还有点笑意，朝他点点头。
    烦死了！戈晟睿无能怒吼，也不知道在烦什么。
    别烦了，背我，我很累。温灿星伸手搭上戈晟睿的肩膀。
    我背不动你。戈晟睿委委屈屈地弯下腰，矮的人背高的人很累的啊。
    你肯定能行，男人不能说不行。温灿星鼓励他。
    草
    戈晟睿还真的哼哧哼哧地背着温灿星到了楼下。
    你真的很行。温灿星表扬他，然后朝他无情地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戈晟睿喘地上气不接下气，累得看都懒得看他，疲惫地转身走了。
    现在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寒风萧萧，几棵枯树的枝干在寒风中摇曳，影子被昏暗的灯光拉得长长的，今天的大雪下了一整天，雪花儿打着旋儿，一朵一朵地落在地面，现在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
    温灿星呼出一口白气，看了眼旁边的杂货铺，抬脚走了进去。
    他现在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现在不赊账，还等什么时候。
    刚到杂货铺门口，温灿星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笑声。
    三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聚在玻璃柜台前，说说笑笑。
    B市的所有高中都在附近的高中园区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温灿星看了一眼他们的校服，似乎是五中的校服。
    风铃的声音打断了里面的谈笑，三个女生一齐转过头，看到了门口的温灿星，皆是眼睛一亮，随后又细声交头接耳起来。
    杂货铺很小，柜台外的空间站了四个人之后，竟然就显得有些拥挤了，温灿星站在门口，安静地等着。
    三个女生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悄悄话，又笑起来，短发的女孩子推推另外两个，赶紧呀，买东西~
    好不容易收敛了笑声，三个女生各自买了饮料，又笑眯眯地手挽着手出去了。
    买什么？祁骞弹了弹手里的烟，掐掉了烟头，看向门口的温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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