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清南安(30)
鸿鹄不说话了,低头啃馅饼。
少爷走到一半,鸿鹄又忍不住了。
你再说刚才那个事,我要动手了啊。沈闲警告的看着他。
不是,我没想问你这个,我就是,鸿鹄费劲巴拉的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想问问你,为什么叫我大毛啊?
大毛?沈闲有点愣:你不本来就是这个名字吗?
少爷!鸿鹄瞪他,刚刚在巷子里还叫了他本名。
我知道我知道,沈闲笑了:贱命好养活呀!你叫鸿鹄,是大鸟,所以说要叫大毛。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如果鸿鹄叫燕雀,那沈闲就叫他小毛了。
鸿鹄还是第一次从沈闲口中听到这个说法,他抱着一个吃剩下的馅饼,想了半天。
怎么?沈闲看他不说话:你不喜欢啊?
你不喜欢就换
没有,我喜欢的,鸿鹄看着他笑了:挺好听。
一个馅饼吃的满嘴是油,还笑的傻乎乎的,沈闲暼他一眼:傻样,回家收拾收拾早点睡吧,我也困了,明早上别来烦我。
哦。
沈闲带着鸿鹄回到院子里,两个人偷偷的,趁着没人,把那一筐红薯还回去,放在厨房的角落里面。
刚刚回到屋子在凳子上坐了一会,沈闲觉得疲乏不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衣服也没脱,一头扎在床上睡着了。
果然是苍天饶过谁,当一个勇士在深秋的天气下池塘挖藕的时候,老天爷必然会惩罚他,让他头晕眼花,受了风寒。
沈闲就是如此。
现在天还没亮,沈闲就已经昏沉的睁开了眼睛,他呼吸困难,头还疼的快要裂开,他想接着睡,可是昏昏沉沉的就是睡不着。
坚强的沈小闲就这样半梦半醒的熬到天亮,就在他刚刚睡着的时候。
闲儿,醒了吗?
夫人站在外面,隔着屏风喊他。
沈闲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开口声音哑得不像样:没有。
你声音这么这样,夫人被沈闲的声音吓了一跳:昨晚上又不听话晚睡了吧?
这就是大人,所有事都能和不听话扯上关系。
没有。沈闲有点想哭,他昨晚上睡得明明很早。
快起床,喝几碗银耳羹润润喉,孩子大了,夫人也不好进屋去掀被子,隔着屏风催他:娘今天带你去见见谢家的姑娘。
短短一天的时间,夫人兵贵神速的又给沈闲找到了一位年纪匹配的姑娘。
我不想去。沈闲头晕脑胀的,声音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他现在连动一动都费劲。
怎么不想去,谢家姑娘貌美如花,你一定喜欢。夫人看不见沈闲虚弱的样子,顾自的叫沈闲起床:闲儿听话,去见见,你一定喜欢。
我不要。沈闲难受的要死,只想安静在床上躺会,偏生他娘不知状况,在屋外絮絮叨叨,他又不能说自己着了凉,这么大的孩子,大抵都不想在父母面前露怯,一时间哗哗的留着生理性的眼泪。
怎么不要!好说歹说的哄了半天,这孩子油盐不进,夫人有点生气了:快起来,不然我进来拉你了啊!
唔!沈闲挣扎着坐起来,一阵头晕,他靠在床头缓了缓,擦擦眼泪,发现越擦越多后放下手:娘,我真的不想去。
这事由不得你。夫人还以为沈闲只是偷懒不想起床:快
伯母,我有些事想要找闲,沈闲帮忙,不如今日就让他留在家里。
这个好听的男声传到屋里,沈闲都微微睁大了眼睛:周兄?
作者有话要说:
周明朝:咳!好久不见。
第59章
周明朝站在床前,青衣白扇,许久未见,似乎更加俊朗了,沈闲眨了眨眼睛,本来就晕的脑袋更懵了。
夫人走了,周兄来了,沈闲这边还没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周明朝已探身用手覆在沈闲额头上。
不舒服?他低声问完,手却没收回来,顺着额头往下,摸到沈闲红彤彤的脸上,周明朝轻轻皱起眉:你是不是着凉了,脸这么烫。
周明朝的手背凉凉的,沈闲感到那只手摸到的地方清爽又舒适,连带着昏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不知道。忍着把脸蹭上去的冲动,沈闲垂眸看着自己搭在被子上的手,他在闷不吭声生闷气。
不要动手动脚像是很熟的样子,想来就来,不想见了就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人影,他把周明朝当兄弟,周兄呢!沈闲气愤的揪着被子,只怕是路边的一只狗遇见了,周兄对它都比对自己有耐心!
沈闲努力想把自己表现的生气一点,可是他眼眶是湿的,嘴唇以为缺水泛着白,整个人看着恹恹的,卷着被子,像只提不起精神毛绒绒的小白猫,
周明朝给被子提起来,沈闲露在外面的小半截肩膀也被盖上了,小白猫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下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生气了。周明朝倒了一杯茶,手指在杯口边缘试了试,入口正好,他放在沈闲嘴边轻声道:是我不好,先喝口水。
且不说本就是他十多日一直避着,就是沈闲这受了寒生病还发着热,周明朝自觉好声好气的小声哄着。
十多天,揉着被子半晌,沈闲这才抬头看他:我找你玩你都没理我。
沈闲也不想理他,可是周兄向他道歉哎!
沈闲虽然生病了,可是两只眼睛依旧明亮,此刻那双璀璨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周明朝,如果周明朝没有给他一个合适的解释,今天沈闲打定了主意要和他纠缠。
不要问他怎么敢,问就是着凉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前段时间周明朝把茶杯往沈闲嘴边递了递,给他打湿了一点唇角,才道:我生病了。
生病了?你哪里不舒服?吃药了吗?沈闲不赌气了,他打量着周明朝清隽的面容,犹豫着问:你不会是诓我的吧?
被人质疑了,周明朝竟然还笑了笑,他把沈闲的头发抚到耳朵后面去:是真的,没骗你,现在已经好了,就来找你玩,没成想
我就是早上起床嗓子干,一会就好了,周兄总不至于骗他,沈闲一下子就不生气了,也不怀疑其他,低头一口把周明朝倒的水喝光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没有人早起体温会这么烫,嗓子会这么干,整个人看着这么虚弱,周明朝虽纵着他,但是某些方面,例如生病要看大夫之类的,他不能由着沈闲胡来。
正想让沈闲好好睡一觉,他去抓几副风寒的药给沈闲熬上,那喝完水的小少爷握住周明朝还没收回去的手,将它掌心向上摊开,脑袋一偏,沈闲的脸埋在周明朝的手心里。
周兄,我脑袋疼,难受。
刚刚喝过水的嗓子还是哑,周明朝看着窝在自己手上的沈闲,手指弯曲,摸摩挲着沈闲光滑的侧脸。
周明朝形容不出来心头是什么感觉,有点心疼,可是沈闲脸颊红扑扑的朝他撒娇,周明朝的一颗心就像是飘在云里,恍恍惚惚好不真实,却又带着点蜜似的甜。
你这是着凉了,周明朝语气沉稳,听着就很安心:是不是这几天穿的少了?
从你那回来我就一直穿着你那件大氅,沈闲露出半只眼睛看了他一眼,总算贴到周兄的手,沈闲舒服的眯着眼睛:应该是我昨天去池子里挖藕的缘故,可是昨天太阳很大的,只是,嗯,一点点冷。
话说了一会,漆黑的睫毛又沾染了水汽,沈闲用手揉了揉眼睛,眼泪却越来越多,他一边擦眼泪一边嘟囔:从荷塘里上来我是不冷的。
水里那么凉,刚刚出来当然不冷,周明朝捉住沈闲的手,不许他乱动,用帕子给沈闲眼角的眼泪轻轻擦干。
这个天气用水洗手都嫌弃冷,他倒去池子里挖藕!
周明朝一只手被沈闲的脸压着,一只手给他擦着脸: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别再碰那个荷塘。
沈闲就装傻充愣的笑,这会醒了有一段时间,鼻子不再堵着不通气了,虽然脑袋还是晕,已经好受了很多。
一有精神沈闲就开始了,他一会左边脸躺在周明朝的手心里,一会右边脸躺在周明朝的手心里,沈闲在床上打着滚。
周兄,你前几天病了,是什么病?看过大夫了吗?
周明朝看着沈闲,一向清浅的眸子此刻却映着漫天星辰:我得的什么病?
是相思病。
浅浅叹息在周明朝心头响起,可惜沈闲听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搓手手,我这是被沈闲闲传染了,我也头晕脑胀的好困(?﹏?)。
第60章
你当真要我喝这个药?
踏上的少年面容苍白,神情凄楚,眼中带泪的看着眼前人。
青衫公子手里的汤碗还冒着袅袅白气,他看着少年,顿了顿:嗯。
周兄少年闻言微微瞪大了眼,似乎没想到他如此绝情,如画的眉眼都蒙上了一层灰,明知不可能,他还是不死心:这药,非喝不可?
青年眉目淡然,似乎此事并无不妥:你得喝完。
周明朝,你竟然如此狠心,少年喊了他的大名,眸中一片苍凉:你可想好了,我要是喝了这个药,我们之间就断无
沈闲,在眉心跳了几跳后周明朝忍无可忍,他把碗递到沈闲唇边:这是治你风寒的药,不是街上卖的耗子药,喝完。
呜!沈闲也不演了,他闻了闻中药难闻的味道,本来就不舒服这会看着更委屈了:这个好苦。
有糖,周明朝把桌子上的盒子指给他看:喝完就给你吃。
可是我不想喝,还是苦的。
沈闲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企图营造一个躲避的堡垒,就向小的时候那样,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外面他害怕的东西。
沈闲小的时候怕黑,不敢自己一个人睡,可城主和夫人都觉得孩子长大了不能总腻在父母身边,得自己学会自立自强,于是晚上小小的沈闲一个躺在雕花大床上,孩子小手小脚的,才五六岁,满脑子都是大人给他讲的故事里面的红眼睛,长指甲,专门吃人孩的怪物。
越想越害怕,似乎那些黑暗没有光找到的地方随时都会窜出来一只咬人的坏东西,小沈闲哆哆嗦嗦的,就用被子蒙住头,在床上一动不动,这样给了他莫大的心理安慰,似乎有东西盖住他,那些坏东西就会消失或者看不见他一样。
现在也是这样,就算是失忆,潜意识下的行为习惯也不会改变,周明朝拍了拍床上的那一坨:听话,这药里面我也放了糖,不会苦的。
周明朝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很多糖。
本来就发热,沈闲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就受不了了,他掀开被子的一角,钻出来的时候脸更红了:真的,你没骗我?
今日的沈小闲似乎格外的忧心,担忧他生病是不是骗他,现在就连药里放糖这种事他也怀疑。
周明朝揉了揉他的头发,看模样似乎在笑:真的,生病喝了药才能好得快,不然会难受的,头疼不疼?
沈闲诚实的点点头,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有点犹豫,发热确实挺难受的,他的头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锯子在来回的拉扯,钝钝的疼。
来试试,不苦的。
周明朝一只手把沈闲的脑袋扶起来,一只手把碗举在沈闲唇边,耐心的劝:喝了药,病才会好。
十五岁的小少爷生病了不肯喝药,周明朝真是操碎了心。
沈闲狐疑的看了周明朝一眼,嘴就碰到了碗沿,也不是小孩不懂事,闹了半晌还是知道药是要喝的,哄两句见好就收,周兄人家又不是他爹娘,做什么一直哄着你!
沈闲视死如归的把眼睛闭上,心上一横,大口大口的将那碗药喝下去,长痛不如短痛!
那好歹也是几味药材熬了几个小时熬成的中药,就是给上满碗的糖,也是苦的,沈闲喝完只觉得苦味上头,整张小脸都皱到一起:这个
他还没说完,一张口,周明朝就手疾眼快的塞了一块糖进沈闲的嘴里,顿时满嘴的苦味都散了。
沈闲咬着糖,因为今天流了不少眼睛而显得格外潋滟眸子抬起来,里面映着周明朝的脸。
周兄,沈闲的脸还是有点皱巴巴的:这个药还是很苦啊。
周明朝坐在床边,他的手拿了糖,黏糊糊的,一时间没有找到东西擦,就一直都是这个姿势:药都是苦的。
太苦了,沈闲趴在床头,病气使他这一头都没精神的模样:以后还是不要生病,难受不说,还要喝药。
周明朝嗯了一声,还是举着手:以后别在冬天下水,会着凉。
不下了不下了,沈闲连连摇头,他又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可是,在池子里挖藕真的很好玩,周兄你下次要不要一起试试。
我不会挖藕,周明朝委婉的拒绝了沈闲的邀请,并且对此做出了评价:你上次从荷塘里出来的时候,像一只刚刚从山上下来,掉进泥里滚了一圈的小野猴子。
我虽然生着病,沈闲的眼睛没有瞪的那么圆,但是他竭力想做起来的动作还是证明了他不服气:那看着应该像是一位早出晚归勤劳的农者,野猴子如果听得懂话,它听见你这样说也是会生气的。
周明朝一把将他按下去了,再把被子仔细的给沈闲围好:别闹了,睡一觉,醒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沈闲往窗外看了一眼,青天白日的,正是开始忙碌的时候,可他本来就乏,喝的药里又有安眠的功效,不多时,沈闲就感到眼皮有点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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