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之后，傀儡娃娃的移动床安静的停在了观察室。
    送他过来的黑袍往傀儡娃娃的身上有条不紊的贴了几个仪器的探测头，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腰带里的宋瓷长吁口气，总算过关了。他刚才一度担心检测的时候会有什么仪器发现自己，幸亏那些检查绝大部分都是对着傀儡娃娃做过手术的脑袋招呼的。
    他借着腰带缝隙里有限的视野看了看四周，床两侧摆满了他不认识的仪器，旁边还有张空床。感觉像个重症监控室似的，再往外就看不到了。按照白侃之前说的，估计在明天送他回五十楼之前，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打扰他了。
    回想起走廊里的那一幕，宋瓷依旧会有些后怕，当时如果自己没有识破假唐肆的身份跟他走了，现在傀儡娃娃恐怕已经被人道毁灭了吧？
    说起来，那个假唐肆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隆体？还是机器人？
    难道这就是他们之前谈话里提到的完美材料的意思么？
    而且，既然他们已经成功的造出了唐肆的复制体，为什么还想要偷唐肆的米青液呢？
    那个复制体有缺陷？
    宋瓷默默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他只是本能的觉得如果来八十一楼会有所收获，却没有想到收获这么大。
    【睡着了？】见他这边半天没有动静，唐肆忍不住发过来条消息。
    【你绝对想不到我刚才经历了什么。】宋瓷飞快的回道。
    【？】
    【我见到你兄弟了！】还扎了他一针！
    【？不能？】
    不能是什么意思？唐肆是独生子？宋瓷恍然大悟，连忙补道，【开玩笑的，不是你的真兄弟，可能应该叫做你的复制体。】
    【复制体？】
    【可不，连身手都特别厉害！幸亏我英明神武，发现他是个冒牌货！】宋瓷便把刚才的惊险状况给唐肆复述了一遍。谈不上特别惊心动魄，却也绝对算是曲折离奇了。
    宋瓷得意的等了半天，本以为会得到搭档的夸奖，结果对方沉默了几秒，发过来的消息却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宋瓷：【？】
    【这种计划太危险了，下次我绝不会再同意。】
    宋瓷飞扬的眉峰顿在半空，看着那条消息迟钝的眨了眨眼睛，唐肆好像非常担心自己？
    【放心，我现在待在观察室，非常安全，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会把我送回五十楼。你想得到他们是怎么弄出你的复制体的吗？】宋瓷斟字酌句的描述了自己现在的状况，然后转移了话题。
    他刚才太得意忘形了，完全没想过电梯井里的唐肆的感受。刚才如果他被假唐肆弄伤，唐肆肯定会非常内疚。
    【我能想到的最可能的状况就是前天被对手刻意划伤的那次，他们拿到了我的血样以及一些身体数据。】
    【这么说的话，我倒想起了标本罐里的那个沈兵，这么看来的话，那个应该也是趁沈兵昏迷的时候从他身上取的血样或细胞之类的，做的复制体吧？】
    【很有可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渡过了这个难熬的晚上。
    第二天上午九点，两个黑袍推着移动床，将撞破头被紧急手术救治过后的傀儡娃娃送回了五十楼唐肆的房间。
    关上门，唐肆就迫不及待的拽开了傀儡娃娃的腰带查看。
    松开的腰带间露出只有指节大小的迷你版小宋瓷，看着他完好无恙，唐肆终于松了口气。
    小宋瓷却脸色通红的抱住他修长的手指，求救似的道，快，先带我去洗手间。
    唐肆：
    解决过生理问题的小宋瓷被唐肆翻来覆去的检查了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唐肆才完全放下心来。
    彻夜未睡的两人略微吃了点东西，洗沐过后便去补眠。
    宋瓷整整睡了一天，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傍晚。窗外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晚霞绚烂得不像是冬日。
    说起来，天塔里面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外面的严寒，可以说是恒温恒湿四季如春。宋瓷看着远处山峰上厚厚的积雪忍不住感喟。
    张奎和袁曲他们正愁眉苦脸的坐在餐桌边，盯着桌子上的水果。
    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宋瓷看看身边空旷的床铺，觉得应该是唐肆在洗漱。
    你们在干嘛？宋瓷伸了伸自己迷你版的小胳膊小腿，掀开丝帕，从枕头上坐了起来。没错，唐肆怕压到他，特意把他放到了旁边的枕头上。
    你可算是醒了，快过来帮我们看看这个密码。解开的话就能拿到生活区的进门密码了。张奎欢呼着跑了过来，絮絮叨叨的道，我们几个从昨天晚上想到现在，都弄不明白。
    张奎伸去接宋瓷的手在枕头上捞了个空，迷你版的小宋瓷被刚走出浴室的唐肆猝不及防的劫走，放在了浴袍胸前的口袋里。
    从现在开始，他不能离开我的身边。唐肆淡淡的道。
    张奎：
    行吧，你是老大，你说的算。
    口袋里的迷你版宋瓷被熟悉的清新馥郁的气味包围着，就像闻到了森林里的芬多精，通体舒泰。为了方便他往外看，唐肆还特意在口袋里揣了块丝帕给他垫脚。宋瓷坐在软软的丝帕上，恰好可以像扶栏似的舒服的扒住口袋边缘。
    咱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密码？宋瓷仰起头，申请似的看着唐肆。他其实也挺好奇，到底是什么难题困了他们一个晚上。
    可惜，以他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唐肆流畅的下颌线和起伏的喉结，还有光滑的皮肤。
    先去洗漱。唐肆没有去餐桌，转身带着口袋里的宋瓷走回了浴室。
    宋瓷：
    五分钟之后，迷你版的宋瓷才被唐肆带到了餐桌边。
    唐肆在餐桌边坐下，宋瓷趴在口袋里看下去，只见餐桌上九宫格似的摆了一堆水果和纸条。
    第一排摆着三个水果，从左到右，依次是香蕉、草莓、覆盆子
    第二排估计是没有蔬菜实物，用纸条替代【包菜】，【番茄】，【生菜】
    第三排又是三个水果，猕猴桃，苹果，柑橘
    第四排再次出现纸条版的蔬菜，【红薯】，【土豆】，【茄子】
    看到这堆东西，宋瓷蓦的觉得自己又有点饿了。唐肆像听到了他脑子里的声音似的，用牙签插了一小块蜜瓜递给他。
    旁边还有张纸，上面是按同样顺序摆放的图标版的这十二样东西，另外还多了一句话，【海水褪尽青草生】。
    这东西是在我们昨天发现的那台电脑里的，是个文件夹密码，它说，按规则点击密码，即可打开文件夹，拿到生活区通道的进门密码。袁曲指着那张纸解释道。
    我们已经猜出来这句话是个字谜，迷底是莓了，也试着点过草莓的图标，但是答案错误。然后我们试过所有带草字头的图标，所有M做声母的图标，也试着找过所有名称里带上下结构的图标，名字总数是十画的图标，颜色是红色的图标，全部都不对。张奎在旁边垂头丧气的道。
    还有所有的水果，所有的蔬菜，包括莓类水果草莓和覆盆子，无论怎么试，都不对。袁曲又补充了句。
    草莓不是莓类，宋瓷讶异的看着他们，密码按照莓类来看的话，应该是香蕉、番茄、猕猴桃、茄子。
    张奎袁曲沈兵：？？？
    啥草莓不是莓？
    香蕉、番茄、猕猴桃和茄子是莓类？
    开玩笑吗？
    第94章
    迷你版小宋瓷说完之后, 就抱着唐肆给他的那根牙签，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唐肆也慢条斯理的揭开保温罩，吃起了自己的早晚餐。
    同时, 他已经在左手边的那个餐盘里准备了一溜牙签, 上面戳着芝麻粒大小的煎蛋、面包、鸡肉、水果等各色食物。
    张奎看着那堆间隔清晰、摆放得整整齐齐, 仿佛要列队出征似的牙签款早餐, 想起自己躲在腰带里的日子默默咽下酸楚的泪水, 人和人的生活为什么能差这么大？
    那个，你说草莓不是莓，到底是什么意思？袁曲等了会儿, 见宋瓷埋头苦吃，似乎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 还是忍不住追问道。
    根据植物学里的定义, 莓果(Berry)，也就是浆果，应该要符合单一子房生出的多籽质果这个条件, 但草莓的主要可食用的部分其实并不是由子房宋瓷用唐肆递过来的巨大纸巾的一角擦了擦嘴巴, 粉嫩的嘴唇立刻被粗糙的纸巾磨成了绯红色。唐肆默默把那张纸巾抽回去，又递过来根插着香肠肉的牙签。
    宋瓷抱着那根牙签，我记得没错的话，是花托发育而来的。而香蕉、猕猴桃、番茄、茄子才属于这个定义的范畴。
    听完宋瓷的解释, 另一边的张奎也大为震撼, 你的意思是说,  Strawberry（草莓）其实不是Berry？
    刚啃了口香肠的宋瓷鼓着两颊仓鼠样的点了点头，把东西咽下去后又道，对，这其实是个错误的名字, 属于误用，但是大家都已经用习惯了也就一直沿袭下来的。类似的其实还有很多名不符实的名字，比如铅笔里其实并没有铅，锡纸里用的其实是铝而不是锡。
    袁曲愣了愣，随即笑道，我只知道蟹肉棒里其实没有蟹肉。
    我还知道夫妻肺片里没有夫妻。张奎也麻利的接了一句，哈哈大笑着把话题引向更歪的地方，还有，现在钱包里也没钱了，只剩下一堆卡。
    卡也都不用了，拿个手机走天下。你别说，按照这个逻辑，几百年后的人类是不是也会很奇怪，明明里面没有钱，为什么非得叫钱包？袁曲也跟着脑洞大开。
    宋瓷：
    对了，我们刚才下午出去转了转，打听到一些关于天塔的消息，昨晚在电脑里也整理发现了一些关于实验的奇怪资料。张奎示意宋瓷可以慢慢吃着，听他和袁曲两人报告。
    我们在商店街的几家金饰店里分别定制了几套首饰，跟店主闲聊的时候打听到，天塔在七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死了不少人。当时很多人以为天塔会一蹶不振的衰败下去，没想到，大火之后的天塔反而越来越热闹了。张奎率先开口。
    有家店里的伙计说，大火过后，他曾经帮忙从天塔里抬出过不少尸体。然而，天塔里死掉的人并没有那么多，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袁曲说完又补充了句，我们猜测，那些多出来的尸体，很可能就是死掉的研究人员和实验体。
    七年，倒是跟迷茫说的那个时间吻合。惬意的嚼着煎蛋的迷你版小宋瓷顿住动作，精致好看的眉眼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另外，我们发现，三个颜色区的电脑里的资料方向完全不同，黑色区这边现在打开了三台电脑，记载都是各种奇怪而残忍的手术，比如切除人体的某个器官的部分或全部，再注射各种药物刺激观察反应之类的，甚至包括切除男性的生殖器、摘除女性的子宫、以及开颅切脑之类的。
    回想起自己在电脑里看到的这些资料，袁曲依旧会觉得后背隐隐发凉。完全不敢想象那些接受这些手术的实验体过的是什么日子。
    宋瓷边听边又换了根叉着番茄的牙签抱着吃。
    蓝色区域这边就更怪诞了，从目前打开的两台电脑来看，一台里面存放的都是世界各地各种奇奇怪怪的神话和妖怪传说，另一台电脑里则是人类的基因组资料，主要是1到20号染色体的，也就是A组到F组。沈兵说话不太方便，袁曲就代他又说了他看到的那部分。
    白色区这边目前也打开了两台电脑，一台大部分都是关于世界各地的超能力人类的报道和零碎的资料，另一台就比较匪夷所思了，张奎挠了挠头皮，里面全是实验体剃光头发之后的光头照片。每个光头还特别拍了各种角度，正面，左侧面，右侧面，后面，顶部俯视，一个不落全都有。尤其是带凸起的那种位置，还有有大特写。
    迷你版的小宋瓷放下手里的抱着的牙签，露出讶异的神色，那些照片上有被标分区域吗？
    对对对，有些照片上会有，除了数字编号还有不同色块，搞得跟世界地图似的。
    读隆起术？宋瓷对着唐肆递过来的鸡肉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
    读隆起术是啥？张奎不解。
    就是以前流传的一种伪科学，学名应该叫做颅相学，这种说法的拥护者们坚信，根据人类脑骨上的不同位置的凸起程度，可以衡量和判断相应的能力或者特性。他们把头骨分为三十多个区域，分别代表不同的能力或者特征，认为凸起程度越大，那块头骨区域所代表的能力越强，越凹，能力就越差，所以又叫读隆起术。 宋瓷回忆了下自己以前看到的资料，简单的解释给他们。
    难怪那些脑型不好的人都被打了X，原来这是他们筛选实验体的条件之一。张奎拍了下手掌，恍然大悟。
    听起来好荒谬。袁曲不可思议的道。
    还有更荒谬的呢，八十一楼有个唐肆的复制体。 迷你版小宋瓷乖乖的用唐肆新递过来的巨大丝巾的一角擦了擦嘴，然后把自己在楼上探听的消息也分享给了张奎他们。
    张奎摇了摇头，这么说的话，迷茫和白侃就是当初的那两个实验体，他们逃出去之后封闭了实验室，结果自己转身又在天塔里做起差不多的事情？
    屠龙者最终也变成了恶龙。袁曲感叹。
    可是，这一切跟余音有什么关系？吃完早晚餐的唐肆放下水杯，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找到余音。
    袁曲不解的皱起眉毛，根据袅袅的说法，余音是两年前来天塔找爸爸的，如果像迷茫说的那样，余天启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么余音怎么还会收到关于他的消息？
    啊，张奎一拍桌子，激动的站了起来， 余音会不会是被白侃和迷茫给骗过来，然后关起来了？
    见众人没有跟上他的思路，张奎又继续解释，你们想啊，从现在我们拿到的资料来看，余天启当年主持的计划简直毫无人性，残害了许多实验体。白侃和迷茫作为其中饱受折磨的一员，虽然侥幸逃出来了，但肯定对余天启深恶痛绝。可是余天启死了，他们没办法报复他，那只能父债子偿，报复在他儿子身上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