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是个药罐子(GL)——顾家七爷(164)
平凉城的账册同样记的清清楚楚,林思慎翻阅一遍后心中便已了然。她抬眸看向一旁的韩策,却见韩策正偷摸抹着额头的汗水,神色看上去颇为焦虑不安。
林思慎合上手边的账册,冷哼一声丢在他面前,沉声呵道:韩策,你可知罪。
韩策身子一颤,当即脸色苍白的跪地,甚至没有狡辩一声,便羞愧的闭上眼,颤声道:大人,下官知罪。
林思慎冷冷一笑,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韩策:你认罪倒是认的挺快。
上次在定西城林思慎同样看过账本,虽然只翻阅过一遍,可林思慎却记得一清二楚,上面记着下发给各个县城的粮食款项。
可韩策送来的账本,却和平凉城记下的款项不符,且这账本近期似乎还被人涂改过,墨迹未干。比起孙文谦给她看过的数目相比,足足少了五百石的粮食。
若不是那一处涂改,其实这账本也该是清清楚楚,可偏偏账本被涂改过,林思慎只看一眼,便察觉到了异样。
韩策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神色羞愧,可眼底却隐隐透着一丝决绝。
林思慎缓步走到韩策身前,捡起账册翻开,躬身递到韩策跟前,轻声问道:下拨给平凉城的粮食该有八百石,可在这账本上却涂改成三百石,是无心之失,还是有人刻意涂改想要提醒本官?
这账册,是韩策刚刚去卷宗库提取时,路上匆匆涂改的,这才墨迹未干。
韩策犹豫再三,正打算和林思慎说些什么,官驿突然匆匆来了两人,一个长史一个司马。韩策脸色一变,听闻他们二人求见,神色竟是愈发不安惶恐起来。
刺史的官阶在长史司马之上,韩策本不该如此惧怕他们二人。
林思慎将韩策的异样看在眼中,合上账本让韩策起身,这才让那二人入内。
那二人一进屋,先是拜见了林思慎,而后便问起韩策为何独自一人拿着账本来找林思慎,话说的委婉,可话外之音却似乎透着一股不一样的意思。
像是,情急之下的质问不满。
一番周旋后,林思慎将他们三人送走,而后疲惫的靠在木椅上,闭上眼沉思起来。直到听到一声咿呀,她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到沈顷绾正抱着那孩子,出现在跟前。
林思慎站起身走到沈顷绾身旁,看着她怀中那咧嘴咿呀笑着的瓷娃娃,心不在焉的问道:郡主可听到了?刚刚那位韩大人倒是有些意思。
沈顷绾饶有兴趣的用指尖轻轻逗弄着小家伙的下巴,漫不经心道:我替绾儿换了一身衣裳,并未听到你们二人交谈。
林思慎怔了怔,好半天才回过神,发现沈顷绾是叫着孩子绾儿,她当即一脸疑惑的问道:你叫她什么?绾儿?
沈顷绾望着林思慎,眸光微微一闪,启唇悠悠道:我替她取了个名,与我同字,与你同姓。
林思慎直勾勾的盯着沈顷绾怀中,那正冲着自己咧嘴憨笑的小家伙,思忖着迟疑道:她叫林...
沈顷绾也不等她慢慢念出,勾唇打断了她的话,眼波流转间似乎有一抹羞色掠过:她叫林思绾,你意下如何?
第210章 210
林思绾。
林思慎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沈顷绾替小家伙取的名字, 虽然这名字听起来不错,意味也不错, 可很快她就察觉不对,当即疑惑问道:她若是与你我同字, 那岂不是也与我们同辈?
沈顷绾闻言,眸中闪过一道狡黠亮光,她若无其事的反问道:怎么,将她收作你我义妹带回京城, 你不愿?
义妹?
林思慎怔在了原地,她盯着沈顷绾怀中,那挥舞着小短手不停咿咿呀呀的小家伙, 蹙眉道:将她带回府中倒也不是不可, 可若收作义妹, 恐怕还得问过父亲母亲,不知他们意下如何。
虽然这小家伙身世的确可怜,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林思慎给捡了回来,可林思慎并未打算将她带回京城。她本打算事了后,在陇右寻个好心人家,给些钱财将这小家伙寄养,这样也算是将她留在了故土。
可如今看来,沈顷绾似乎很是喜欢这小家伙,想要带回京城留在身侧。
林思慎虽说不算喜欢孩童,可也算不上讨厌。既然沈顷绾想要留下这小家伙,她对此倒也并无异议, 将小家伙带回将军府,祖母应当也会欢喜。
林思慎稍稍一想,思忖着提议道:这小家伙不过周岁,父亲母亲又已年过半百,将她收为义女似乎有些不妥,依我看不如由我们将她收养名下,更为妥当一些。
沈顷绾闻言唇角微微勾起,毫不犹豫的垂眸道:好,既然夫君想要将这孩子收在名下,那便如此决定了。
嗯?
林思慎有些疑惑的蹙眉,明明是沈顷绾想要收下这小家伙,怎么成了她想?
正当林思慎咀嚼着沈顷绾刚刚那句话,觉得自己似乎又被沈顷绾套路了时,沈顷绾却思忖着悠悠开口道:若是如此,那就该替她另取名,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取你我二人之字实在有些不妥。
她生自陇右,又逢此百年难遇天灾,不如唤她居安,取自得宠思辱,居安思危。
还不等林思慎反应过来,沈顷绾已经替小家伙取好了名字,看她毫不犹豫的样子,应当是一早就已经想好了。
什么林思绾,不过是沈顷绾故意戏弄林思慎的罢了,她就是想要林思慎亲口心甘情愿的认下这个义女。
后知后觉的林思慎掀起眼皮瞥了沈顷绾一眼,即觉着好笑又觉着无奈,可偏偏生不起气来,只能幽幽叹了口气道:林居安,此名寓意甚好。既然是郡主赐予她的名姓,那便这么决定了吧,从今日起,她就唤作居安。
沈顷绾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将怀中的小家伙递给林思慎,示意让她抱抱。
林思慎伸手接了过来,虽然脸上表情无奈,可动作却轻柔小心。她垂眸看着怀中小家伙瘦弱的脸蛋,忍不住开口调侃道:瞧着她这模样,真像只丑小猴子。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孙女,祖母若知晓了,恐怕会欢喜的日日抱着她不撒手。
小居安原本在林思慎怀中乖乖巧巧的咿呀学语,甚至还挥舞着小短手想要摸林思慎的脸,可一听林思慎说她丑,她那双如黑葡萄般漆黑漂亮的眸子突然眨了眨,瞬间浸满了湿润的雾气,而后无声又可怜的撇下了唇角。
俨然一副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林思慎错愕的抬眸看向沈顷绾,轻声问道:她该不会听懂了吧?
话音才落,小居安果然嚎啕大哭起来,还不停的在林思慎怀中扭动着身子,挣扎间甚至不小心一巴掌扇在了林思慎的脸上。
眼见林思慎似乎被打懵了,沈顷绾无奈的将哭闹不止的小居安抱了回去,而后没好气的瞥了林思慎一眼,轻声嗔道:她也是个小姑娘,你哪能当着她的面说她丑,日后不许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林思慎手足无措得看着嚎啕不止的小居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哄她,当即提议道:就算我说她丑,她也不能哭的这般厉害吧,你不如再喂她吃些蜂蜜哄哄她。
沈顷绾摇了摇头,抬手抚过小居安的额头,蹙眉正色道:今日车上并无米粥,我这才喂她吃了些掺了花蜜的露水。她尚且年幼,不能随意乱喂吃食,你还是先再城内替她寻一个乳母吧。
我这就叫孟临去寻。
小居安在官驿哭了许久,这回就算是有沈顷绾在也哄不住,直到孟临好不容易在城内替她找了个乳娘,有乳娘哺乳照顾,她这才安生了下来。
有乳娘照顾,沈顷绾也暂且安心,留在了林思慎房中。
林思慎将在陇右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都告知了沈顷绾,只不过在说到南卿琴时,她下意识的偷偷打量着沈顷绾的脸色,生怕她误会了。
沈顷绾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柔声问道:你口中那位琴姑娘,是楚司马的女儿?
林思慎点了点头,轻咳了一声正色道:她自称楚家出事那日,她正巧被尼姑庵的师父救下,然后混入了定西城的涟漪楼中当了个清倌人,本想伺机刺杀孙文谦,可孙文谦此人老奸巨猾处事小心谨慎,她寻不到机会。
沈顷绾缓缓走到堆满账册的书桌后坐下,随手取了本账册翻了翻,又轻飘飘的问道:因此她想借你这位钦差大臣的手,替楚氏族人洗冤翻案,扳倒孙文谦?
不错。
林思慎目光灼灼的望着沈顷绾:我怀疑二皇子和孙文谦勾结,在陇右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楚司马就是因知晓了这个秘密,被诬陷灭门。若是我能查清他们想要隐藏的秘密,不仅是孙文谦,或许还能将二皇子拉下马。
沈顷绾闻言叹息了一声,无奈道:我便是知晓你太过激进,惹恼了孙文谦,这才从京城特意赶来,也好在此次赶来及时,这才助你逃过了一劫。
林思慎有些诧异的望着沈顷绾:难不成郡主一早便知晓二皇子和孙文谦在陇右藏着的秘密?
沈顷绾点了点头,径直承认了,不过对于林思慎竟然那么快查到了那件事,她倒是颇感意外:我的确略知一二,只不过我到底是失策了,未曾想到你才来陇右没几日,便跃过了贪腐案,在机缘巧合之下先查到了这件事。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沈顷绾的眼线,居然渗透了陇右腹地,连这件隐藏极深的事都早已知晓。
陇右一直都是二皇子的后院,林思慎也曾布局几年,想要在陇右撒下一张罗网,搜集陇右四处的机密,可每次稍有成效,就被孙文谦破坏,派去的人不是死就是失去踪迹。
那郡主可知晓其中内情?
对沈顷绾的手段势力,林思慎既钦佩又好奇,她想知道关于孙文谦尽力想要隐藏的那件事,沈顷绾到底了解多少。
沈顷绾并没有回答林思慎的问题,而是轻声提醒道:只要陛下在世一日,他就不会让四皇兄和二皇兄之间的天平倾斜,就算你真查出了这件案子,恐怕...
多年来二皇子一直用林思略要挟林思慎替她办事,那种受制于人却无法宣泄的感觉压抑已久,让林思慎对二皇子很是怨憎。
她神色一凛,冷哼一声道:就算不能将二皇子拉下马,那我也要斩断他的一条臂膀,除去孙文谦。
沈顷绾似是知晓林思慎对二皇子的恨意,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缓步走到林思慎身前,径直望着她的双眼,蹙眉提醒道:二皇兄此人睚眦必报,若不能对他一击致命,将他逼急了,恐怕会适得其反。
第211章 211
虽然林思慎心中明白, 沈顷绾说的其实不无道理,可她心中仍是隐隐觉着不甘, 便走到了窗边闷闷蹙眉一言不发。
沈顷绾见她一脸烦闷,无奈摇了摇头, 缓步走到她身旁柔声劝慰道: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二皇兄在朝堂的势力并非一朝一夕便能瓦解的,你若执意如此,恐怕反被牵连。
林思慎回身看了沈顷绾一眼, 叹了口气道:可如今孙文谦对我动了杀心,他已然知晓我触及到了此事,势必会将此事告知二皇子。就算我此时收手, 恐怕二皇子也对我起了疑心, 他难道会放过我?
沈顷绾眸中微光闪过, 她勾唇淡淡一笑,提醒道:孙文谦虽是被二皇兄亲手提拔,可此人一直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二皇兄近年来,似乎对他行事颇为不满。
林思慎闻言思忖了片刻,而后眸子一亮,恍然大悟的望着沈顷绾问道:郡主的意思是...我可借机离间他们二人关系?
可旋即,林思慎又有些头疼的蹙眉叹声道:可他们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皇子如今又与四皇子明争暗斗,想要离间他们二人,恐怕不是件简单事。
沈顷绾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她拂袖转身,走到桌边悠悠斟了一杯清茶,启唇轻声道:据我所知,二皇兄一直有意往孙文谦身旁遣派一名督察使,而孙文谦知晓此事后,曾给二皇兄写过一封密信,大表忠心细数多年来自己劳苦功高,企图以此打消二皇兄遣派督督察使的念头。
话音落下,一旁的林思慎急忙回头,神色惊喜不定,她抚掌大悦道:若真如此,依二皇子的脾性,收到孙文谦的密信该是不满震怒。孙文谦这个老狐狸胆子倒真是大,看似是诉苦邀功,可实则是在胁迫自己的主子。
说完林思慎又忍不住感叹,沈顷绾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居然连孙文谦写给二皇子的密信内容,都能知晓一二,可见她势必是在二皇子身旁安插了可靠之人。
未曾遇见沈顷绾之前,林思慎倒一直以为自己够聪明,可自从遇见沈顷绾后,她才真正知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快步走到沈顷绾身旁,定定望着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沈顷绾,庆幸的轻叹了口气,将自己心中曾感慨过无数遍的话,说出了口:好在我不是与郡主为敌,否则...
沈顷绾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将手中还温热的清茶递到了林思慎跟前,似笑非笑又意味深长道:世间之事风云变幻,我到底不过一介凡人,并不似你想的这般神通广大。
林思慎接过茶盏小酌了一口,笑问道:这世间还有什么事,能难倒郡主殿下。
沈顷绾淡淡一笑,又提壶斟了一杯茶,她垂眸望着手中杯盏中清透的茶汤,启唇自口中悠悠吐出二字:人心。
得了沈顷绾的提点,林思慎如同醍醐灌顶,瞬间便想到了对付二皇子的好办法,因此她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毫不犹豫的开口调侃道:依我看来,郡主洞察人心的本事厉害得紧,若不是如此,当初我又怎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跳入郡主处心积虑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去。
沈顷绾怔了怔,平静无波的双眸好似被突然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荡漾波澜,她蹙眉望着林思慎,略显迟疑的反问了一句:圈套?
入口的茶汤清润甘甜,林思慎心中叹了一声好茶,她并未察觉到沈顷绾的异样,反倒是头也不抬的戏谑道:这天下间,也就唯有郡主的设下的圈套,能让我跳下后甘之如饴俯首称臣。
是吗?
沈顷绾不冷不热的反问一声,而后将手中茶盏放在了桌上,言罢竟是没再看林思慎一眼,冷冷的转身拂袖而去。
林思慎有些茫然抬眸,却只见那一袭铅尘不染的翩翩白影消失在门边,而桌上那随意放下的茶盏周边,似乎溅出了几滴茶水。
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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