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缩在角落里的江佑，楞了一下。
    为什么坐在地上。
    肯定的语气更像是在责备，他径直走到江佑身边，朝他伸出一只手。
    江佑看起来有点颓废，鬓发被汗水打湿，脸色没有平时看起来健康，上次他受重伤昏迷两天，醒来之后就是现在这样子。
    感冒还没好？
    好了。
    江佑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心里升腾起罪恶感。
    韦一暝打量他半天，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有进步。
    ？
    江佑楞了一下，马上想到他大概是在说韩鲤的事，毕竟他作为一个实力相当于A+怪物的改造人，随便抓几只怪物没什么可夸的。
    嘁。他动了动嘴角，避开韦一暝的手。
    拘押室里有监控，韦一暝没再说太多，侧身示意江佑跟他走：接下来我们去处理你的问题。
    我没问题。江佑立马抿紧嘴唇，说好的，回来之后给我个说法。
    他自己都没发觉，在韦一暝面前，他的声音不自觉就软化下来，用这样的语气说出硬气的话，竟然产生了几分抱怨的意思。
    给，一定给！韦一暝笑起来，在他经过自己面前时，抬手帮他把后脑勺被压翘的几缕头发捋顺。
    江佑甩了甩头，闷头往前走，脚步下意识加快了几分。
    盯着拘押室监控的王刻和巴山雨张大嘴巴相互对视，满脸都是震惊。
    江佑的毛可以这样随便rua的？
    不愧是老大！
    记录仪录下的画面韦一暝在总部的时候就反复看过，起初，就连他都觉得，在寇飞衔他们的死亡问题上江佑显得过于冷血了，他当时明明就是故意放任他们去死。
    在路上，他回忆着关于江佑的种种，也包括罗远说过的那句：什么精神分裂的玩意。
    回头想想，倒是有点那个意思。
    就算不是基因改变导致的性格分裂，就他之前遭遇过的那些事，产生应激性人格障碍什么的不要太正常。
    再说，寇飞衔当时的种种表现来看，说是咎由自取也勉勉强强吧！
    韦一暝这样说服自己，不到半天时间就跟自己的正义之魂和解了。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韦一暝回来压根就不是为了处罚江佑，而是来搪塞韩鲤的。
    当然，明面上不能太直接，还得装腔作势地调查一番，又找了几个目击者询问当时情况，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布中心长陆北陵早就做好的决定。
    他跟陆北陵硬要来的说法如下：
    一、鉴于江佑之前为中心提供过比较全面的怪物图谱，这次又在活捉怪物的行动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主导作用，中心决定予以嘉奖。
    二、因为江佑个人情况特殊，时间方面不需要受到中心规定的约束，今后只要机动服从六组指挥即可，直接对组长韦一暝负责。
    三、江佑能力出众，今后可以独立外出执行任务，非必要情况下，不需要和人合作行动。
    四、寇飞衔等三位干员因公牺牲，中心将对家属发放高额抚恤金，同时希望其他中心成员在工作时对怪物提高警惕，引以为戒。
    韦一暝照稿子念完，环视四周。
    江佑翻了个白眼，对这些颇具官僚风格的决定并不感冒，但他看得出，韦一暝在其中做了不少努力。
    勉强接受了。
    话说回来，打起官腔的韦一暝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韩鲤听完用力锤了一下桌子：我反对！
    众人侧目。
    寇飞衔他们就白死了？
    韩副长，我们的工作本来就充满危险。韦一暝无奈，不得不抬出老大来压人，这些都是中心长的指示。
    韩鲤指着江佑问：韦一暝，你说说看，他这样的危险分子，如果失去了约束，伤害到普通民众怎么办？
    韦一暝充满安抚地看了江佑一眼，谨慎地说：韩副长，虽说江佑名义上是加入研究中心，但事实上我们之间是一种合作关系，既然是合作，前提就是相互信任。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是信任江佑的。
    韩鲤提高声音：合作？他有什么资本和中心合作？韦一暝，你不要因为一己私欲蒙蔽中心长，让他做出错误决定！
    韦一暝毫不示弱：恰恰相反，我把一切真相都跟中心长说的很清楚，包括不能对你们说的那部分。
    江佑忍住笑。
    韦一暝这种温吞的性格还会挤兑人呢？
    还有秘密？韩鲤有点窝火，我是各行动组总指挥，我有权力反对！我宁可用一群听话的废物草包，也不敢高攀恣意妄为自以为是的大神！
    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一大片白眼，这是把在场的六组成员都骂进去了。
    这个韩鲤，真是让人
    韦一暝也十分无语，不过他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所有外勤队伍的顶头上司，有这个权力反对，他如果坚持反对意见的话，不知道中心长会站在哪一边？
    韩副长，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江佑有能力处理好研究中心交付的任务？
    证明给我看！韩鲤咬咬牙，你们六组不是说在城市东北角发现了虫洞？让他去解决，能解决掉我就不反对他留在研究中心！
    解决不掉说不定就可以直接去死了，他恶狠狠地想。
    江佑的实力有目共睹，但根据之前的调查报告，那处疑似虫洞的地带面积不小，他们还没来得及做详细检测，韦一暝不确定他能否胜任。
    江佑接收到他的目光，笑了笑：虫洞？
    他们是这样称呼异世界入口的？
    暂时不能确定，不如韦一暝试图替他找借口。
    可以。不等韦一暝说完，江佑犀利的目光看向韩鲤，那你的人呢？
    我的人？韩鲤厌恶地皱皱眉。
    其实之前我也发现了一个类似的虫洞，它的范围覆盖到整条新城区下水道，韩副长，你带来的人那么能干，不如我们分头治理一下？
    所谓虫洞，正是跳跃蠕虫啃噬出的来的异世界入口，江佑来的时候也有这样一个小小的入口，但由于能量不高，很快就闭合了，像下水道那种规模的，起码要几万只蠕虫才能做到，而且不断有新的能量加入才能支撑它的长时间存在。
    跳跃蠕虫完成使命后，有的能量耗尽死去，有的则继续被寄生兽挟持着在陌生的世界里行动，最幸福的莫过于寄生在怪物身上的那些，米虫一样的存在，并且还能吸收怪物体表的代谢物补充能量。
    韩鲤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手下都是从其他行动组抽出来的效忠者，能力有强有弱。
    六组却像一块踢不碎的铁板，就连一个最最普通的，连干员都算不上的后勤工作人员，都对韦一暝死心塌地的，就像被洗了脑。
    不敢么？江佑轻轻笑着，不用为难，做不到也不用勉强，算是一个帮我证明实力的竞速赛。
    看韩鲤憋的眼珠子都红了，江佑扫了韦一暝一眼：这样吧，鉴于下水道已经成了怪物的老巢，由我去下水道，韩副长你的人跟六组一起去新发现的地点，如果我封闭虫洞的速度比你们慢，那么算我输。
    在韩鲤看来，这是对他很有利的提议，一旁莫名其妙就被安排了的韦一暝一口回绝。
    不行，太危险了！
    江佑无所谓地耸耸肩，听他们的描述，城市东北部的那个虫洞应该说刚刚生成就被他们意外发现了，逆光世界才连通到那里，附近就算有怪物，也只不过是一些好对付的杂鱼，韦一暝的人不会有危险。
    他说：我这边没问题，既然你知道封闭虫洞的办法，那就去做。
    我不知话说到一半，韦一暝脑袋里划过一道闪电，及时闭上了嘴。
    江佑这样说，就说明他肯定知道，只是不方便以个人名义说出口，就推给自己。
    他跟他对视几秒，在他眼里看到不可撼动的坚定。
    好吧，韩副长，你觉得呢？
    韩鲤本来还对江佑的目的抱着怀疑态度，他觉得他是想让自己的亲信都像寇飞衔一样死去，他甚至一度怀疑这一切都是韦一暝授意的，可见他们让六组的人和自己的人一起出去做事，这才确定江佑是真的想要证明他自己。
    证明了又怎么样？就算证明了，也是韦一暝的人，对自己毫无益处，自己对他的态度不会改变。
    再说，下水道里怪物不计其数，就算他再厉害能全对付得完？说不定中途就死在里面了。
    想到这一层，韩鲤同意了。
    看穿了一切的江佑笑容中带上嘲弄：如果我赢了呢？
    所有人都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你赢？你赢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除了韩鲤，大概在场的所有人都这样想的。
    你想怎么样？韩鲤警惕地望着他。
    他知道自己来到C市的临时基地后肯定是孤立的，但他从没担心过这一点，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副中心长，可是今天不一样，眼前这个时时刻刻以散漫姿态示人的、半人半怪物的家伙，身上总是散发出一种浓烈的压迫感，他的每一个举动似乎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让他本能去提防。
    江佑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你离开C市，永远别再干预六组的任何事物。
    看着韩鲤时青时白的脸色，韦一暝的嘴角再也压不住了，弯起明显的弧度。
    这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哈哈哈，这两天好凉啊！
    发现了一个app叫作家助手，我又复活了！（叉腰！）
    今天晚上更新完就到十万字咯，之前说好的，明天上午九点有一章加更哦，
    然后，参加了个征文，暗搓搓地求点营养液喝，吨吨吨~
    谢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刚好，长达十章（bushi）的伏笔和铺垫到这里差不多完成了，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
    明天开始准备联手打怪搞CP了，吨吨吨~
    第35章
    暗夜中，一辆黑色越野车疾驰在新城区的路上，向最近的下水道入口方向。
    随着曾笑的到来，六组的各种设备彻底完善，下水道终于不用靠人力蹲守了，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王刻。
    原本守着人的地方有不少都换上了能量探测仪，只要有怪物在附近出现，就能被侦测到，并且传输到系统里。
    韦一暝开着车，表情轻松，对于接下来的任务看起来丝毫没有思想负担。
    江佑托腮，头扭向窗外。
    过了很久，他终于忍不住发声：我把封闭虫洞的方法都告诉你了，你怎么不去做自己的事？
    韦一暝把车里的音乐声调小，目不斜视：哦，我转告给王刻和巴山雨了，相信他们可以的。
    只不过就是戴上能看到跳跃蠕虫的特制眼镜，一点一点把虫子收集起来而已，就算他们再不济也能收集个千八百只。
    干完这一次，按照约定，那些虫子都归江佑，他可以回到原先的世界去了，江佑一想到这里，心情大好，竟然也跟韦一暝开起了玩笑：怕我溜了？
    诧异在韦一暝脸上一闪而逝，随即他闭紧嘴巴，江佑从车窗倒影上能看到他脸上不太明显的笑意。
    他转回头看了韦一暝一眼，飞逝的街灯在他眼里忽明忽暗地闪动。
    不是不是，跟着你长长见识而已，不介意吧？韦一暝故意装出谦虚的语气。
    江佑不露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韦一暝笑：干嘛跟韩鲤过不去？
    江佑直击要害：不是他跟你过不去？
    韦一暝打开转向灯，车子慢慢转上一条暗沉沉的岔路。
    方向盘打正，韦一暝收回落在后视镜上的目光，顺便扫了江佑一眼。
    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对六组这么执着？
    为什么？
    六组的成立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而且本来是他给寇飞衔准备的，结果几个月前被中心长硬塞给了我，哦，对了，寇飞衔是他外甥。
    难怪他这么恨我。
    就算恨你也不至于当面表现得这么疯，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怎么说？
    以前还算个正常人，暗箱操作什么的虽然有，可表面也会过得去，现在嘛
    韦一暝欲言又止。
    像条疯狗。
    江佑接话。
    韦一暝翘起嘴角。
    江佑重新审视起韦一暝。
    你们的中心长似乎对你很好。
    韦一暝点点头，虽然表情如常，但话语间谦虚且骄傲：他很信任我，他交代的事我尽量办好。
    那挺好的。
    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一句，思绪却已经飘走了，江佑想起了原先世界的韦一暝，他的命可没有眼前这位好，他为蜘蛛几乎付出了一切，最后却被他们当成实验品
    想到这里，江佑的心就揪起来，有点透不过气，打开车窗，清凉的夜风灌进车里才感觉好了一点。
    快了，很快就可以回去了，这次帮他们封上这里的虫洞后
    察觉到异样的韦一暝侧头：怎么了？
    没什么。江佑换了话题，变色蟾蜍的研究开始了吗？
    说起这个，韦一暝变得异常精神：四队，哦，也就是杜仙仙和肖维他们，已经按照你说的方法成功提取到了酸性涎液和皮肤样本，真不敢相信，它的皮肤居然有七重色素，难怪能瞬间达到隐身效果。
    江佑回忆了一下：我们以前有一种酸液炮弹，就是用它的涎液提取物做的，具体方法和用量我不清楚，你们慢慢研究吧。
    酸液炮弹？韦一暝很认真地点头，听起来就很有杀伤力，你原来的世界确实比我们要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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