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丑——愚礼(99)
哪样了?戚衡低下头看着指甲旁被他抠破了的表皮,我没觉得我有什么不对。
你就气我吧!乔艾清把头转向另一边,气死我就没人管你了。
戚衡看着乔艾清鬓间的几根白发,想说什么。听到客厅房门响后,就听到了宋玉芬的声音。
季岑那孩子也真是够了,啥也不是。
戚衡噌的一下起身走出去:你去找季岑了么干妈?
宋玉芬换着脚上的鞋:啊,我找他去了。
你找他干什么!
我......
戚衡哪还听宋玉芬说啥,闪身压开门把手就出去了。
干啥去!宋玉芬跟出去冲着已经看不到戚衡身影的楼道喊,回来!戚衡啊!回来!赶紧的!
喊不回来的戚衡跟乔艾清收不住的眼泪一样。
都是不受控制的。
跟肖明军在一起的日子里,哪怕最后走到了离婚的境地,她都没有说一句后悔嫁过去。
在听戚衡说他跟季岑好了一年了的时候她却开始后悔了。
她要是没跟了肖明军,他儿子也不会跟肖明军的外甥有这码事。
终究是她这个当妈的不周全,俩孩子就在眼皮子底下她都没发现任何问题。
可就算以前发现了,又能怎么办呢?
现在也不是后悔的时候,得想办法解决问题。
宋玉芬在门口喊了几句后到窗户边又喊。她埋怨着自己岁数大了追不上年轻人。到卧室门口看乔艾清在抹眼泪,就叹着气说:跑了,这孩子,还穿着拖鞋,手机也没带。
乔艾清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坐起身来边扎头发边说:玉芬,我想去一趟四医院。
戚衡是成年人,他能做自己的决定。真要是他同意做换肾手术,乔艾清和宋玉芬都拦不住。
如果肖明军不同意呢,那手术肯定就做不成了。
季岑再怎么扛事在她眼里终究是个孩子,有些事还是要跟肖明军说才行。
为了儿子,乔艾清豁出去再去见见那人了。
宋玉芬静下来道:我跟你一块儿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切忌上帝视角哦,角色都有自己的立场,不必分对错。
105 # 执迷 更下一层楼。
乔艾清她们虽然知道肖明军是在四医院住院, 但对肖明军具体是在住院部的几楼并不知道。
她俩从小区出来到就近的超市买了点东西要拎医院去,顺便到梁广笙的彩票站去打听。
梁广笙并不知这俩娘们是要过去较真儿的,还以为是单纯的探望。就告诉了她们肖明军的具体病房和床号。
手机忘了揣的戚衡从锁着门的永利门口挪到四季水果去问邵敬承季岑去哪了。
季岑走那会儿邵敬承正忙着给顾客们结账, 没太注意。但他也很自信地说:肯定去医院了啊, 老大除了医院都没工夫去别的地儿。
邵敬承叫住要走出门的戚衡, 你那个干妈过来给老大一顿骂,你知道吗?
戚衡抿了抿嘴:知道了。
啧啧,我给你说,老大被骂的是一声不吭,你说他哪是那吃亏的人呢,还偏就吃了亏了......
季岑甘愿吃亏, 无非是因为宋玉芬是戚衡干妈。戚衡光是听着邵敬承简单描述,都能在脑海里还原出当时是让季岑多么难堪的情景。
宋玉芬找过来撒泼确实是戚衡没想到的。他的确心疼被骂了的季岑, 可他又无法怪视他如己出的宋玉芬。
戚衡催还在说着的邵敬承:你先别说了,把永利钥匙给我。
你不是也有么?
出来急, 没拿。
老大都不在, 你进去干啥?你不找他去?
我取手机,方便联系他。
戚衡落在洋南宋玉芬家的手机是之前被贾老师没收的他自己的手机。
照毕业相那天他要回来的。季岑给他用的旧手机就被他放在了房间书桌抽屉里。
今天上午肖明军做透析, 下午是江立文过去医院陪他的。
突然喘不上来气的肖明军被推走可把江立文吓傻了,他赶紧叫了季岑。
季岑火急火燎赶来, 跟江立文在急救室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里面还没动静。
江立文:还跟我说晚上想吃锅包肉呢,瞅瞅, 又过去了。小岑哪, 那个换肾手术还能安排吗?得等啥时候?老肖他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招儿啊。
我也想让他手术, 季岑无力地说着, 不是没有肾/源吗?
说到这他又道:再说做手术也不一定就能行。
咋这么说?江立文问。
季岑:他那隔壁病房有个老严头儿, 一个多月前做的换肾手术。前两天不是又住回医院了么。术后排异反应太严重,终身都不得消停,也随时能过去。不是说换肾不行,只能说换了肾还有换了肾的麻烦。
这病可真他妈烦。唉,我看着他就知道老遭罪了。
通过肖明军得这个病,季岑是真注意到了这几个老家伙都老了。
坐在椅子上的江立文弯着背叹气,让季岑心也跟着酸了起来。
他伸出手给江立文捏了捏肩:江叔,谢谢。要不是有你跟梁叔经常陪肖明军,就他那个烂心态,估计早挺不住了。
不是跟你说了别提谢。那老肖跟我和你梁叔啥关系,我们可是铁哥们啊。这个时候也帮不上他什么忙的。能让他多乐呵乐呵我们也高兴。
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心上狗,季岑猜着戚衡是回了永利,不然用不上他那个破手机。他从椅子上起身要走去一边儿接。
正逢上急诊室出来了个大夫喊肖明军的家属。
季岑的手指一滑,挂了电话,赶紧应声迎过去。
现在有个情况,那急救医生摘了口罩对季岑说,得跟家属说清楚。
季岑心慌起来:嗯,您说。
像病人这种呼吸骤停,正常我们抢救半个小时如果还是不起作用,就可以放弃了。
季岑眼睛瞪得老大:放弃?为啥放弃!
季岑突然激动的情绪没对那大夫造成任何影响,却让他自己脑袋里的某根弦突然断了。
他伸手揪住医生的白大褂前襟:你们他妈是干啥吃的?抢救不过来就要放弃?之前那么多次都抢救过来了,这次你们跟我说要放弃!放屁!不行!
小岑,你别......江立文从身后死死拉住季岑,别!别呀!
季岑死死拽着布料的手江立文怎么也掰不开。他只能去讨好那大夫:大夫您别跟他一样的,这孩子太激动了,激动了......
那大夫直视着揪住他不放的季岑,哪怕季岑把另一只手的拳头举起来了,他也不闪不躲,更是啥也不说。
这让季岑越来越理弱,他起伏着胸口,渐渐收住力气垂下了手。
他越过那大夫看向急救室的视线里,跑出个护士在嚷:孟医生!病人有生命体征了!过来了!
取了手机的戚衡骑着自行车到住院部正门刚好看到乔艾清跟宋玉芬拎着大包小裹从出租车上下来。
他扔开车子试图拦截那俩人,但都没行得通。
进了住院部,又不可大声喧哗。他只能跟着两个妈往肖明军病房去。他联系了季岑一路都没联系上。
这会儿更是希望季岑接电话。要是能提前打个招呼,哪怕让季岑把肖明军推走躲一躲也好。
否则在医院里闹得人仰马翻,就太糟糕了。
戚衡悬着一颗心到了那病房,见肖明军的床位整个都是空的。在一丝窃喜后立马明白,肖明军这种连人带床都不在的情况。那就是突发去急救了。
乔艾清和宋玉芬当然不知道这个事,她们在戚衡那问不出,就试着问同病房的人。
门口那床位就是刚才搬进来的,进门就没见49号床,说不知道。
另一个床上的病人在睡觉,在床边趴着的家属是刚换班的,也说不知道。
戚衡把放下东西的乔艾清和宋玉芬拉出了病房门:妈,干妈,先别添乱了。不管你俩对我要做手术的想法有多反对,都肯定不是今天这个时候出现在这。
宋玉芬油盐不进:人不在,那我们就在这等等。
来都来了,肯定还是要说上话的。乔艾清冷静地说。
戚衡讲不过她们,只得留下她们跑去急诊室方向。
他常来,知道肖明军总被推去的急诊室在哪。而他那两个妈却只是一眼没看住,就找不见他了。
肖明军虽抢救了过来,但情况更下一层楼。已不适合回普通病房,需要先到重症室进行监控。
重症监控室里床头就有透析机,再加上各种医护和药物,每天都在万把块。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负担过重。
那个孟大夫在急诊室门口就跟坚持要选择送肖明军进重症室的季岑说了接下来的治疗和费用。
季岑根本听不懂除了钱数外那些个复杂的内容,他只知道在救肖明军这件事上,钱不是问题。
再贵他也要送肖明军进去,肖明军多活一天,就是多一天等到肾/源的希望。
江立文全程跟着季岑听完,几次发出了轻声抽泣。他可怜重病的肖明军,也心疼硬扛的季岑。
后来说去换夜班的车,要先走了。走的时候,把兜里不到两千块钱都塞到了季岑裤子兜里。
季岑急着接被推出来的肖明军,根本没注意。
送肖明军进重症病房区的路上,季岑跟着护士一起推肖明军的病床。他叫肖明军,肖明军能听到。
肖明军隔着氧气罩轻声的应了他好几声。
肖明军你别怕啊,就是换个地方住几天。人家不让我跟着进去,有医护人员照顾你,你听话。等你更稳定一点,我就接你出来......
季岑的哽咽和眼泪都来得太快,又怕肖明军看出来。剩下最后几步的距离,他松手停在了原地目送。
等那扇大门关上了,他才面对着墙,快速把眼角的泪抹了。
用力吸鼻子的时候,身后有人轻拍他的背。
他转身就看到了他刚才险些没打上一拳的脸。
孟医生微微甩头对季岑说:走吧,去朱医生办公室坐坐。
肖明军进重症室后,就换成了这个孟医生主治。除了有很多关于肖明军的病情情况要交接外,这两个医生也是想再跟季岑聊聊换肾手术的事。
眼下已经有了成功的配型,而且还是从病人亲朋里出的。手术安排起来会相对容易。
家属同意的话,能安排手术是要尽快安排的。不然肖明军的命可以续到多久,真不好说。
戚衡在急诊门口没看到季岑。
找不到人的他,只得再次回到病房守着。
看到江立文在跟乔艾清她们说话,他也凑了过去。这才知道肖明军已经进了重症监控室了。
要不是回来取东西,江立文就直接走了。他见乔艾清和宋玉芬来了,问了问就知道了情况。
当他回身看戚衡的时候,眼里的目光都变了。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熟悉的小伙子,而是一个救老友的希望。
可乔艾清和宋玉芬的态度很坚持,完全不赞成戚衡去做手术。一时间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有值班护士来让他们这边安静点后,江立文就商量着将她们两个顺道先送回去。反正暂时也等不到已经进了重症室的肖明军回来。
大概是同龄人更好相处?戚衡那么恳求地希望他的两个妈先回去都没管用,却被江立文非常轻松地办到了。
察觉戚衡没有跟上来的宋玉芬回头说: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老儿子。
乔艾清也对戚衡比划道:走,回家了。
戚衡定在那不动:你们先回去吧,我想等等季岑。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怎么阻止都没用。弄不好,孩子可能再做出什么过于反叛的行为。
大概是戚衡把要做换肾手术和与季岑的特殊关系一起说了的原因。让乔艾清忍不住就会在这两件事上比来比去,怎么比她的潜意识里都觉得后者轻些。
儿子进监狱那时候她就明白,看着心上掉下来的肉能健康地活着比什么都强。
还想说什么的宋玉芬被她拉走了。乔艾清好说好商量地要戚衡晚上一定回洋南去住。
戚衡为了能留下等季岑,点头答应了。
负责肖明军病房的小姜护士路过时看到戚衡在走廊站着,停下来问了问。
听戚衡说在等季岑,小姜护士就说:我刚去门诊楼还看见他在大厅缴费机器前面排队呢。
季岑从朱大夫办公室出来就来给肖明军住院卡缴费了。花钱如流水的形容在医院里太贴切。
以万为单位,季岑都不知道充了多少回。之前没收下的哥几个给凑的钱,也都已经开始欠下了。
排在队伍里的他得了功夫要给戚衡回电话。
可戚衡的电话却关了机。
他握着手机想着那两个大夫在办公室里跟他说的话,眉毛紧紧地拧着。
听到戚衡的声音后他张望着四处找。看到戚衡的身影后他微笑着抬起手。
可找着你了。戚衡站到队伍旁说。
季岑晃了下手机:你打电话的时候肖明军情况不好,所以没接。后来我给你打,你怎么关机了。
戚衡摸出按不亮的手机叹了口气:那个落洋南了,这个一直放着电不多,自己关机了。
说完这话的戚衡看了看另一条跟季岑所在队伍差不多的队伍,二话不说站了进去:我也帮你排,如果我这边更快,你就到这个机器上来操作。
季岑用住院卡敲着手掌心,他看着戚衡说:帮这种小忙就挺好,你说你非要帮那么大的忙干啥呢?
这是在埋怨他没提前知会就去做了配型,戚衡明白。他侧头对季岑说:岑哥,真的,给肖明军做手术吧。
急着表达的戚衡说起话来语速很快,又想要他们的聊天内容是相对私密的,所以声音很轻。
我这边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你更不要有压力,我查了很多资料,没问题的.......
肖明军现在都进了重症监控室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别再等其他还不知要等到何时的肾/源了,再拖下去,就是害了他了......
夏日晚晴,窗外的夕阳又染红了天。跟往常比,今天的格外红了点。
戚衡一直在说,季岑从没听戚衡说这么多的话。戚衡诚恳地说服着,可他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视线飘忽,胸腔发堵。
他们就站在两个很近的队伍里,他却觉得他们隔了十万八千米。
106 # 退守 反复挣扎后的痛下决心。
肖明军进了重症监控室后, 家属只要拿钱就行,别的根本也做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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