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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近高低(GL)——半吐云(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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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海说她顾不上了,当时是要撞开他,结果胳膊肘自己甩上去了。她和袁柳手牵着手,小柳个头比我矮都没怕呢。
    袁惠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小海,阿姨谢谢你。以后听你妈的,刘茂松我来收拾。
    怎么收拾?毛信霞说这才拘留两天,他要是出来还捣乱怎么办?
    怎么办?老子回去就开店,趁着他进去这事儿赶紧离婚。他抗诉也不行,缺席也不行。我花多少钱多少时间都要把那不要脸的给踹了。袁惠方说她爹妈当年脑子一定进了水,怎么找这么个货色害自己半辈子。走,回去我炒几个菜,咱们吃顿宵夜,今天太晚你们娘儿俩别回家了,就在我家休息吧。看毛信霞脸色犹豫,知道她想起了家里的儿子,袁惠方说她去给老太太打电话。
    对于无赖,好多人都压根没法子,因为拉不下脸把自己也和无赖搅合到一块儿,而且法律也不能事无巨细地限制出无赖的轻度破坏。但袁惠方说她有法子,花点钱的事儿。且她遵纪守法,让袁柳放心,妈肯定不会像那个蠢货一样进去的。
    这次方法不是单打独斗式的手提撬棍坐在门口,也不是找刘茂松的兄弟老娘去哭诉施压,袁惠方悄悄找了个有点社会关系的远房亲戚,每人两百块。
    刘茂松出来第一天就被拉到城中村附近的工地被胖揍了一顿,耳边响着南腔北调,打死这个龟儿子!削死你!日你个先人!
    他被人打得脸色青紫鼻血直流耳膜震荡时,此时袁惠方在厨房里安神端锅颠勺,重新洗刷一清的小店也焕发了生机。围裙中的电话响了,袁惠方气定神闲地接了,啊?拔毛了?好啊,辛苦表哥了。那头说下次拔毛再找他,袁惠方说那肯定的,表哥你家店技术好。
    正巧店里没生意的毛信霞来嗑瓜子聊天的毛信霞听得一愣一愣,拔毛?买鸡和鸭了?干净吗?帮我也拔一只。
    袁惠方嘿然一笑,好啊。
    刘茂松知道这事儿和袁惠方脱不了干系,可他不敢上门闹,也遵纪守法地去报了警。警察上门问袁惠方,她说谁打的?打得好!我要不是在店里忙活也去补几脚。这狗日的我天天拿着撬棍等着他来呢。
    诶,老袁,你把那玩意儿收起来,多不像话?民警临走前嘱咐,你一个女同志别成天狗日的狗日的,多难听。
    诶,听您的。袁惠方收起撬棍拿起锅铲,转脸嘀咕,怎么了?女同志就不能骂人?再看毛信霞,发现老姐妹眼里闪着狐疑的光,看我干什么?
    毛信霞伸出根大拇指,惠方姐,你牛。
    我不牛,我就是太菜了才有今天。袁惠方说,咱们女人,对这号无赖一不能心软,二不能心大。
    而袁柳心里也不好受,她担心了两周也没见刘茂松来闹,不相信的她问袁惠方,妈,刘茂松是不是趁我不在时闹过了?
    他闹不了,等着法院判决吧。袁惠方夹了个鸡腿放女儿碗里,再夹了另一个鸡腿外加四根鸡翅膀给宿海,都给我吃干净!宿海现在每晚在惠方饭店吃得痛快,体重越发飙实。
    为啥闹不了?上回都抢咱们钱,才进去两天。袁柳想事儿时就吃不下。
    那是因为老子和他还有那张破纸的约束,袁惠方说,快点吃你的,瞧瞧小海这个头,再看你。袁柳也长到了一米六,虽然比宿海矮了几公分,但这态势让袁惠方估摸孩子到了抽条儿疯长的关键时候。心里暗暗想着得逼着她每天喝两瓶牛奶,毛信霞说了,她家小海牛奶当水喝。那个瘦瘪儿子不喝的牛奶都进了小海肚子里。老太太还不乐意,她只要给小海个脸色,我就再去买一箱给小海。
    袁惠方这儿得不到的答案,袁柳就去问俞任。她拨过去时俞任正开始和齐弈果加油,俞任姐姐
    在齐弈果幽怨眼神中接了电话的俞任歉意地亲了下她脸蛋,听小柳家这档子事儿后俞任也很吃惊,我妈说她不敢来了,我也听说他被打了,俞任姐姐,会不会是我妈打得他?我妈会不会进去啊?
    小柳,不会的。你妈妈是个聪明人。俞任安慰了袁柳后忽然想到要点,这话千万别对别人说,小海也不行,明白吗?
    和小家伙说了十多分钟,齐弈果的幽怨已经从眼神流到了全脸,昨日重现啊。她感慨道。
    她们俩的约会还是恢复了周末制,齐弈果虽然想黏着俞任,可考虑到小姑娘的学习生活,痛下决心,彩彩,你的大学时光不能只有恋爱这件事儿。社团和学院班级的活动她鼓励俞任都积极参与,周末如果也有活动,齐弈果也宽大为怀,晚上给我就行。
    再理想的安排也会被生活或者工作打扰,俞任得了空,可碰上齐弈果医院有急事也不得不推迟,总有一天这回换俞任切齿,总有一天她们会有自己的房子,有大把可以相伴的时间。
    彩彩,你为什么对小袁柳这么上心?氛围虽然被打断,但小齐不着急。她抚摸着俞任脸蛋聊聊天。
    她姐姐俞娟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俞任说她眼睁睁地看俞娟走了,眼睁睁地看着三儿被父母送了人,我讨厌那种无动于衷又无能为力的自己。
    小齐说眼睁睁的事儿太多了,我们只是假装发生过的事情就像纸张的一句话那样,轻薄晃过,当它不存在就行了。小齐说她工作中也眼睁睁过好些次:放弃治疗父母的儿子,跪天求地的妈妈,抓着医生说你一定要救我的病人这些沉重如果串成枷锁会压得人心里难受。
    可是社会不就这样的吗?齐弈果说不管是金字塔型还是菱形社会结构,总会有人在底部,我们只能接受自己不是万能的。
    俞任的睫毛缓缓颤动了下,还在思索小齐的话时,恋人已经凑到颈窝,彩彩。
    齐弈果的鼻息和尾音是懒懒一拨,弦颤音流,俞任的神识渐渐涣散,她捕住齐弈果的唇告诉她自己又准备好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齐弈果喜欢紧紧锁住她的双手再以唇口吹响号角,像怕她逃走似的。
    指尖顺着齐弈果的肩扩散领地,俞任抱住了小齐的腰,弈果,我不会走的。她让恋人放心。
    嗯。齐弈果回应她的是单音节,松开俞任的手后动作更加缠绵。俞任和她经历了半年多的身体磨合,各自开始找到对方的秘密门锁开关。
    小齐对这事儿乐此不疲,俞任食髓知味。小齐说彩彩你是登山式的,第一回 如履平地,第二回登高去梯,第三回才是步月登云。你骨子里不羞涩,可你脑子里还有一套套神经锁,它们提醒你别太贪图享乐。我会耐心地将那一个个锁都开启。
    俞任说弈果你是个没文化的流氓,成语都用错了。可她内心觉得恋人的话的是正确的形容,俞任义无反顾地遵从内心和小齐融合,但也羞愧于自己投入过多。
    爱情就是彼此相对、放下羞愧的过程。齐弈果说彩彩你的享受是对我的认可和鼓励。
    我很喜欢,很享受。俞任红着脸,还是咬了口齐弈果的肩膀,你无耻。
    无耻就对了。齐弈果笑。
    有耻在此刻就是担着,无耻才能真正帮俞任看明白:她和齐弈果正爱着彼此。爱中的女人沐浴在荷尔蒙气息中,小齐最后夸了一句,彩彩,你是真正的女人了。其实俞任无暇思索什么是真正的女人,什么是无耻,她只知道她放下了所有优等生的思考和独立意识,完完全全投身于齐弈果这片温暖的海洋。
    午夜时小齐已经在身侧沉睡,俞任却头脑清明得睡不着,爱情是彼此放下羞耻的过程,按照小齐以前讲过的严阳和赵州的放下担起的例子,全然放下羞耻再也不用提担会如何呢?
    如果爱情只是一个过程,她和小齐的爱情会不会也有一个既定的终点?但是,生命不就是奔赴一个结束点而去的吗?从这个角度说,我们做的任何事情都有终点。为什么,非得苛责爱情没有结束,奢望爱情永远停留在最繁盛的那一刻?
    俞任也忽然发现自己和小齐的区别:小齐活在当下,至诚至性。而她瞻前顾后,思虑过度。日子不仅仅是在房内床上,还在外头,在学校,在单位,在社会,在朋友家人那儿。捏一个成型的人多不容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多少只手瞎操控着呢。
    但想起小齐那句你变成真正的女人,俞任心里洋溢着感动。也许在那一刻,小齐助她暂时捏出了一个真正的自己。她翻身抱着小齐,恋人哼了声也紧搂着自己。这一晚月色如洗,俞任听到小齐说了声彩彩,她点了点对方的唇,试着活在当下吧。她心想。
    第112章
    丰年进了北大,成为立志学术的那批人之一。虽说社团活动也挑了几个参加,但总提不起兴趣。有技能底子的同学在社团里如鱼得水,没技能但是有交际能力的同学也混得开开心心。丰年没有交际恐惧症,却懒得主动交际,因为太忙了。
    进了这样的顶尖学府,她才知道自己渺小得可怕,论学术功底,向来不觉得自己落于人后的丰年听同学能大段背出《文心雕龙》后才晓得自己读的那丁点子压根不够用。除了上课听讲座之类,她大量的时间都花在图书馆,海量读、精细读、废寝忘食地读,除了读还不忘记做笔记注释。手写笔记的有两大本,电脑里的电子书也有几百册。
    父亲怀湘龙问她有没有参加学生会混个一官半职,丰年说没有。怀湘龙语气里有些不满,本来让你报光华的,你不考虑以后就业总要为选调做准备吧?
    在怀湘龙这些八十年代的老大学生眼里,文史哲这类专业的学生以后不是教书,就是为了从政作准备。
    别的同学问丰年,北京你去过哪些地方了?
    丰年抬头看北京不同于家乡的天空,没柏州蓝,但比柏州多了不少深厚的底蕴。将去哪儿玩的事放在了一年半载后,她和俞任一样自问不是最聪明的人,都要用努力来弥补差距。
    高中同学听丰年这样说就会笑,你们这些人总是不满足,进了名校还这么颤颤巍巍妄自菲薄。真的不是丰年菲薄自己,眼界很多时候是一种审查和审问的能力,具备了这样的能力,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好,什么才是差。往往能力没到时才会觉着自己差不离,丰年如是对俞任说。俞任深表赞同,再补充了一句,我们这个专业讲审美能力,其实丰年,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审丑。
    和俞任聊天是丰年学习之余开心的事儿之一,最让她开心的还是和小英姐打电话。第一次接到丰年电话的小英显然有些意外,后来她们习惯了每个月通一次电话。丰年想多说,但谁乐意天天陪着自己聊而耽误手头事?
    小英非常忙,她在宁波做起来扫尾单的买卖,本地各大工厂公司店铺她都跑了个遍,低价进了尾单后加价在网商平台商卖出。丰年说你把店地址给我,我参观一下。
    小英给了她地址,丰年看着页面上清晰的分类和价格区间,模特还是小英自己。她挑了两件两百元的衣服下单。结果很快小英打电话过来,那个号是外贸尾单,你穿肯定大了。她说丰年的衣服她不收钱,因为,实在成本不高。
    过了几天,丰年收到满满一大包衣服,冬天当季的羽绒服、加绒卫衣和裤子应有尽有,里面还有小英手写的一张卡片,我凉快,你暖和。意思是你送我裙子,我送你冬装。
    字写得肯定没有丰年好看,但她还是舍不得扔掉,夹在了袁行霈那本文学史中当书签。
    小英店铺的生意从成交量上看不错,丰年从她说话的语气里也感受得到,有次小英忽然叹了声气,我妈的房子被债主去闹了,她死活没搬走。我还要再干一年就能还清钱,可是那样就影响店铺的正常运营。小英说网店她太忙了,客服是她一个人,进货发货也是自己,甚至店铺装修都是自己学着美工设计的,还要学着运营。生意顺利还好说,最怕售后扯皮的,遇到不讲道理的买家简直要崩溃,大半夜还在线上和人掰扯道歉。
    丰年听了后有点沉默,最后试探地问了句,你那里缺人不?暑假我去你那儿打工呗,大学生也要赚钱养自己,老板给个机会吧。
    那头的小英笑得爽朗,好哇。
    好哇。奥运年丰年还想留在北京看看比赛,结果她没抢到一张票,也没去申请志愿者。六月底就放假的大好时光为什么不去帮帮小英呢?
    比丰年更早去宁波的会是卯生。剧团改制还在进行中,她没戏唱,就和妈妈师傅商量去宁波找师姨。赵兰不想欠凤翔人情,王梨却说这不是人情的问题,卯生去了和凤翔能有个照应凤翔最近老是和师姐抱怨,嘿,离了柏州的洗脚水,我最近老是淋瓢泼大雨。
    凤翔所在的剧团最近有些点背,和她搭档得不算特别愉快的团长小姨子、也是剧团头号小生肚子已经有五个月,再上台怕不用唱小生,只能演将军肚。团长焦急找来顶替的人选,也算本地有点名气的小生,结果那一位说工资得和花旦看齐。团长咬牙答应她,只求渡过这一年半载的难关。但是她和凤翔台上合得艰难,台下更是直接说,我和那个陈凤翔唱的不是一个路数,要不换我老搭档来?这是先占窝再撵人。
    王梨素来看不惯路数之争,拢共百来年历史的剧种,总有人守着门户只见,处处都要挂着先师名头给自己包装成这个嫡传,那个入室。她说凤翔你要是不想待了,回柏州的事包在我身上。她虽然不再担任行政职务,但在柏越说话还是最有分量的。
    不,师姐,我偏要唱我的,让人瞧瞧陈凤翔的腔调。凤翔来了脾气,也走了点运气团长心说你一个顶腔的生就要来指手画脚教我用人?当我做慈善的?人家还想着给产后复出的小姨子留位置呢。他把皮球踢给了凤翔,你能不能找来个角儿?
    也讨厌门户之见的王梨眨着大眼睛,大角儿请不动,但是她的入室弟子、柏州小王梨行不行?
    团长半信半疑,让凤翔和小王梨联系,别说小王梨,小鸭梨小雪梨都可以,只要能吃得住观众压得住场子,还不会成天找事儿琢磨位子。
    说定了后,王梨要亲自送卯生到宁波,她劝赵兰,我看她几场,放心了后再回来行不行?我的面子,我的人情,你不会欠凤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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