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破案强国[七五]——弥苏(43)
在皇宫门口碰到也来参加小皇子的周岁宴的展昭时,江临对对方悄声嘱咐的内容并不意外。
毕竟之前在处理裴府的那桩案子时,司马光就曾经提醒过他张尧佐的问题,江临也留意过,对方与他初见时截然相反的态度。
他之前不知道张尧佐与裴府之人的牵扯有多深,但从对方不惜大费周章,也要把自己囊括进这桩舞弊案的行为来看,张尧佐应是真的被他坑得不轻。
想想最近听闻的一些关于石布桐的传闻,江临也能料到张尧佐不会善罢甘休。
他对展昭和包拯的心意道了谢,与之闲聊起稍后的周岁宴。
展昭道:在下算是与包中丞同来的,却不知江少卿也受到了这次宴会的邀请。看来官家当真青睐于你。
江临刚想说还好吧,随即才意识到,或许是听赵祯的仁善之名听得多了,他感觉自己所受的封赏也没那么了不起。
但仔细想想,对方身为一国之君,屡次对他多番嘉奖,带他参加祭天大典,破格给他这个年轻后辈升了四品的官
唔,确实还有点夸张。
进了皇宫内院,迎上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炯炯视线时,江临才觉出,他似乎真在这书中世界取得了不少的成就。
因前些日子出差时舟车劳顿,还没调好作息的江临怕自己上朝迟到失仪,特意请了几天的假。
他总共只上过一日的朝,按理说,这些受邀参加宴席的重臣与贵戚都不该太认识他,但光他行至自己席位间的短短一路,便有无数陌生面孔向他点头致意。
当然,以江临的目力,他自然没有错过夹杂在其中、来自于张尧佐的阴冷眼神只扫来一瞬,便教江临感觉到了再明显不过的寒意。
不过对方离他实在太远,江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同展昭道了声别后,便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没有谢龄或展昭给他指出周围之人的名姓,江临不便与人随意攀谈,但架不住坐在他周围的人说得起劲:江少卿,若不是你这次及时帮我朝找回了失踪的军饷,狄副使也不能将那北边的叛贼打了个落花流水啊。
是啊,可算好好搓了搓李元昊那个叛军头子的锐气,好好一个藩王不做,偏要自立?另一官员的尾音稍轻了些,又道,听说辽国那边知道咱们打了胜仗,这次遣宋的使者换了一批又一批,不知道是要有什么动作呢。
哈哈,他们应该也已经知道我大宋不仅有神将狄青,还有神兵坐镇的事情,心中也觉得害怕了吧?那说得起劲的官员还不忘让江临融入话题,与他碰杯道,哎,听说江少卿的父亲也要从大名府回来了?令尊早年战场英姿,当真不输现在的狄副使啊!
江临端起酒杯,心道这人还挺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正想着要如何接话,却忽然被人拍了一把。
回头一看,正是笑得一脸灿烂的文远。
文远撩起蓝色长袍,径直坐在了江临身边,道:临哥,你也来参加我家皇子弟弟的周岁宴?
江临掐指一算,一时没搞清楚他这胡诌的亲缘关系,便道:小皇子明明是苗贵妃的儿子,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
他看向高座之上,苗贵妃身旁的宫女抱着那金尊玉贵的小皇子,她坐在皇帝左侧,正是受宠的模样。
啧,你怎么会从她那头算起呢?官家待我爹如亲生哥哥,我和小皇子自然能攀上关系见江临听不下去地冲自己摆了摆手,文远挑眉道,嗐,我就是想着我家男丁兴旺,官家如今难得有了一个自己的皇子,想让他好好沾沾我家的喜气嘛。
听文远这样说,江临才恍然想起历史上的赵祯一直没能留下子嗣。
那么,他们今日要见到的这位小皇子,恐怕也不能长寿。
江临心中叹了声惨,又想到了什么,问:哎,官家之前是不是还在宗室里挑了个孩子,养在宫里了来着?
是啊,那孩子可可怜了,自从苗贵妃怀孕便一直提心吊胆,后来小皇子一出生,他果然被官家送回家去了文远指了指远处的座位,道,他们一家人也来了,就坐在那边的席位。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那片席位似有什么特殊的结界一般,周围之人都不敢与他们攀谈。
而文远口中的小可怜恰被一高柱的阴影覆盖了一半,江临只能看到他嵌着金丝的礼袍,和正襟危坐的身形。
不知为何,江临忽然觉得那个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
他心头一紧。
发什么愣呢?一旁的文远戳了戳他,哎,等会儿宴会之后还有烟花能看,你这个位置观景正好,本侯爷来与你趁一张席,如何?
江临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堂前恰有击鼓声起,表演开始。
这宫宴的表演项目与江临想象中不大一样,不止是简单的唱曲弹琴、耍枪献舞,还有经验老道的艺人带着训好的兽类展示各种技能,钻圈跳栏,比马戏团里的狮子还能耐。
但令江临最惊讶的不是他们的表演,而是那正在表演的动物,竟是一只幼年的长颈鹿。
在场之人应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动物,但看那鹿温顺,也不好说它是妖,只得面面相觑地等着驯兽师的解释。
谁知最后是坐在皇帝右侧的张贵妃站起身来,道:启禀陛下,此乃臣妾父亲进山中打猎时偶然发现的神兽,父亲请大师占卜过,此兽应就是传说中的祥瑞麒麟。
所有人听完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临心中也大为震撼。
长颈鹿明明是自外邦传来的品种*,怎么可能被张尧佐随随便便碰到?
该不是因为他们见最近寻回的两件四象秘宝,让官家龙心大悦,便也想找来些祥瑞为自家谋得好处?
一旁的文远不知张尧佐此前的行为,只评价张贵妃道:这种争宠的手段,可真俗。
无奈官家情人眼里出西施,倒也不排斥张贵妃为了讨他欢心,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思。
更何况,这个吉祥的神兽还是送给他宝贝儿子的生辰礼物。
赵祯完全没有不收的道理,他高高兴兴地让人把麒麟牵到别院,又给张贵妃赏了好些礼物。
所有表演都已完毕,只待众人酒过三巡后,便能开始烟花表演。
江临心中惦记着那高柱阴影下的少年,找了借口离席,想要绕到对方后面看看,但待他稍稍靠近那位置一些时,那少年竟起身离开了座位。
江临无奈,只得又跟着对方走到了院外,却猝不及防地跟丢了人。
正想着要不要回到院门口堵人时,忽然有个小太监跑到江临面前,问:江少卿?小的看您在此处徘徊了半晌,可是有什么事情?
在皇宫内院鬼鬼祟祟可是大忌,江临只得道:想去如厕,却找迷了路。
小太监一笑道:那就由小的带你去吧。
江临脑子里还惦记着那少年的身形和仪态,并未留心自己随着那小太监走了多远的路,待他想起询问时,那太监却忽然出手,一击击中了江临的右肩。
江临只格挡了一下,便被对方击中了睡穴,彻底昏了过去。
一声突兀的尖叫声将江临唤醒。
他睁开眼,入目的先是许多双鞋子,再往上看,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面色沉沉的官家,和一脸惊惶的张贵妃。
后者正指着江临背后,冲他厉声说着什么。
江临下意识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原本皮毛华亮的麒麟,此刻却四肢僵硬地瘫倒在了地上,似是彻底没了呼吸。
江临目光一滞,大脑缓慢地将贵妃说的话处理完毕。
江少卿,你为何要害死臣妾送给小皇子的神兽麒麟啊!
第63章 残照上楼台
64残照上楼台
参加宴会的大部分人都来到了安置麒麟的小小院落之中,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麒麟,和身沾少许血污的江临出现在同一地点,众人实在不得不多想。
即便不觉得江临害死了麒麟,他们也难免会去怀疑,江临为何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了这里?
赵祯也沉着面色,问一旁的小太监道:宴会之间还有什么人离席?
回禀陛下,除了濮王家的小儿子曾离去不足一刻之外,其余人皆有随行太监注意着,并未在宫院内四处走动。
江临闻言,抬头看向了往人群后微微一藏的纤瘦身影,不禁有些出神。
张尧佐站在队伍前面,看着江临沦为众矢之的,此刻哑口无言的模样,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得意。
他在江临这里吃到的暗亏可着实不少。
从月前那桩裴府的案子起,江临便一直同他唱反调,扳倒了与自家关系密切的裴府。虽然不必担心裴氏姊弟再说他办事不利,但也削弱了他张家在京中的势力。
光是每日应酬、来维护昔日的关系便要耗掉张尧佐不少心力,所以他一直对江临的所作所为怀恨在心。
故而在遇上军饷案时,他刻意撺掇了江临去查出真相。
谁都以为江临会在阆州那边栽一个大跟头,但没想到,对方不仅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甚至还将军饷在战争打响之前尽数寻回,成了此次胜利的大功臣。
与他相比起来,张尧佐这些日子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帮亲外甥跑遍了能用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提前筹备过了考题。
结果石布桐最后也只在殿试中取得了第二名,被那个不愿受自己恩惠的冯京夺去了头筹。
竹篮打水一场空,张尧向自己外甥询问了冯京连日的行踪,才得知江临不仅受到了官家的大肆嘉奖,竟还用御赐的封赏在城南买了一片便宜好地,在国子学门口盖起了楼!
张尧佐心中实在郁结至极,立即托人给御史台送去了一封举报信,试图把冯京和江临一起拖下水。
结果,江临在初次调查期间便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连职都没能被停上半日,还反手让官家组织了一次复试,把好不容易取得了名次的石布桐从进士及第里给刷了下来。
虽然有听闻风声的张贵妃赶去为他兜底,但谁还看不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丢面子都算得上是其次,更恐怖的是官家对他陡然转淡的态度。若不是他的侄女实在受宠,谁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面圣的机会?
里外里都赔了个彻底,张尧佐对江临恨得简直牙根发痒。
所以他便设计了麒麟这出戏,先是自己献礼,让自家在官家面前得了脸,后是推锅给江临,让对方的伶牙俐齿也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
要知道,不管官家心里相不相信此物是真正的麒麟,既然他收下了这份礼物,就代表着此兽与小皇子的福寿有了联系,它的死必然会引起官家的重视。
而张家作为送出麒麟的受害者,无论怎样都不会引起官家的怀疑。
但还没等张尧佐说出自己提前想好的指责,便听江临不疾不徐道:诸位先别急着给臣定罪。臣也是刚刚从这院子里醒来,麒麟根本不是为臣所害
你休要狡辩!在场诸公都看到了,你身上沾着神兽的血,和神兽同处一个院落之中,不是你害死了麒麟,还能有谁?
张贵妃说罢,转向赵祯哭诉道:陛下,这可是父亲好不容易才为最兴来寻回的祥瑞神兽了啊,您一定不要轻易放过害死它的真凶。
见官家对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有些无奈,张尧佐也以退为进地说出了台词:其实臣的辛苦还算不上什么,可今日毕竟是皇子的周岁,害死一件祝福皇子长寿多福的礼物老臣实在是不敢深想江少卿的居心啊!
一边的文远听到这话就来气,想帮他临哥骂回去,一个启禀才说了一半,便听官家问道:江少卿有何想解释的吗?
赵祯并不是什么偏听偏信的皇帝。
但麒麟之死事关重大,他也不能轻轻放下。
他心中虽相信江临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却也好奇对方在如此逆境之下,如何漂亮地全身而退。
江临终于得了说话的机会,道:回陛下,臣是想问,有人亲眼看到是臣动手谋杀了麒麟吗?
不知皇帝的倾向,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要应答的意思,只有文远接话道:没有啊,来通报异常的小太监说的也是发现麒麟死了,院中有可疑人员,请我们过来看看的。是吧?包中丞,展护卫?
包拯和展昭自然应是。
张尧佐没想到皇宫内院也能成了江临的主场,不禁闷闷地朝文远投去一眼,被后者毫不客气地瞪了回来。
奇怪奇怪,臣在没有人跟随的情况下,自己寻到此院是何等的难事?张贵妃和张尚书为何不顾逻辑,非要一口咬死,是臣害死了麒麟呢?江临倒也没把话说死,一定是关心则乱的缘故吧。
江少卿,你是想靠兜圈子来拖延时间吗?张尧佐虽然有些心虚,但只觉得江临是黔驴技穷了,不禁想要乘胜追击,若不怀疑你,难道我们还要怀疑濮王家的小公子吗?
江临眸光一凛,没有接话。
站在人群后的身影一动,似是想要站出来,却被江临微微的摇头制止。
张尧佐又想起了什么,继续施压道:谁不知道你武功高强,甩掉跟着你的小太监,找到这间院子又有什么难的?
明明是你先在宴席间无故离开座位,又教我等在死了麒麟的现场发现了你,你说我们应如何想你?
张尚书别太咄咄逼人了!文远声音高了些,现在事情未明
江临抬了抬手,道:张尚书问各位该如何想我臣以昏迷不醒的姿态出现在本案的案发现场,当然是本案的目击证人啊。
听了这话,除了熟悉江临的包拯等人,在场之人皆十分惊讶,连赵祯都微微挑了挑眉。
张尧佐倏然睁大了眼。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问道:你说什么?!
江临冲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旋即躬身向官家行礼道:启禀陛下,臣会离席,皆是因为在席间看到有可疑的人影从墙上略过,不禁追出来一看。谁知才到此院,便看到了试图谋害麒麟的真正凶手。
对方武艺高强,臣不是敌手,才被其击昏,留在现场,任凭臣替他背锅!但臣已经掌握了能够抓到凶手的关键线索,还请您令臣彻查此案,揪出意欲诅咒皇子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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