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刃——倦舟(95)
不,我没法儿放松,纪燎喉咙间的似是压抑着什么,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单纯,起先我和你想法差不多,我想要结束这一切,我只是在欺骗我自己,只是拿你当作我决定方向的借口。我总是告诉我自己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坚定走上了这条路,我是为了你才作出这样的决定所以我总在想,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你?
没关系的,纪燎晏存低声回了句,一只手在纪燎背上轻轻拍了拍,别这样,你先冷静点。
他半开玩笑说了句:没事儿的,问题不大,反正现在爱上了就行,过程不重要。
如今终于知道纪燎内心真实想法,他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只不过第一回 见纪燎如此失控,他倏地有点怕了。
其实他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心里有数,早知道纪燎这人秘密多得很,况且如若纪燎真的只是莫名其妙喜欢上他了,反倒更让他觉得不太真实。
这个秘密倒也还能接受。
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状态不对,经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儿,如今过于乐观了,只要不是什么触及底线的事儿,他都能够接受。
纪燎似也被这个回答惊了一下,原地不语了会儿,手上力气松了松。
别担心,多大点事儿,晏存无奈笑了一声,你这想法不行,你这不是在内涵我双标么?天天和我说无论怎么样的你我都喜欢,换我就没这个自信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纪燎隐藏在骨子里的性格其实有点疯,平时看起来稳稳重重的一个人,那什么的时候却特别放肆,啃咬起他脖颈来也挺狠,哪还有平时那副冰冰冷冷的斯文模样。
也许现在这样才是纪燎的真实常态。
于是他将人往墙角压去,一只手挡住对方双眸,轻吻了一下纪燎的唇:没事儿,别想太多,你配,自信点。
纪燎低眸,没有,我没有这么想过。
?
纪燎手虚虚搭在对方腰上,被压在墙边,闭了闭眼,脱力似的揽着对方下滑,靠坐在了地上:不,你不明白当初萧知语问我和你的事儿,我没法儿回答他,是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么坚定。
啊?晏存放松了力气,半个人压在纪燎身上,都差点儿忘了他俩在哪,先顺势问了句,怎么说?
这地还挺脏,全是尘,梁婉仪什么卫生习惯??
不过算了,如今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个了,反正一会儿得走了,说几句话应该不耽误什么时间。
我每次都告诉自己,因为你还在迷茫,因为你没有想明白,我们才没在一起,纪燎说,其实迷茫的只有我自己,很多时候我怀疑我喜欢你只不过是在骗自己。
不,晏存迷之自信,你不是。
纪燎眼神黯淡,其实你才是真正拉住我的那一个在这之前,我从来不担心我会无法抽身。
从头到尾我都是知情人,从头到尾我都在算计,可我什么都没有说,他麻木似的一句一句不停说,当初罗青森要跳楼的时候我有看到,周宏鑫被杀的时候我没有太过惊讶,当初接到陆小蕊报案电话的时候其实我也知道这事儿发生在哪儿,慎临自作主张去那个服装厂的时候我也反应过来了我没法儿阻止,可我也什么都没有说,我做每一件事都在斟酌最终事件走向轨迹会是怎么样,表面上看我好像什么都没做,那是因为坏事都以各种方法经别人手做了。
我撇得干干净净,实际上我也没好到哪儿去,我和你审讯的那些犯人并没有多大区别,我却还在找借口,因为我选择了你所在的这条路,所以我不能做,所以我还是个好人。
会觉得我可怕吗?会想要远离我吗?这样的我不符合你心中想要的那个能将你从深渊拉出的纪燎吧?
也可能是滤镜太重,晏存条件反射想答一句不会,顿了顿,还是严肃地思考了会儿,这才坚定答了句,不会。
殊不知将他拉出深渊的人,本身就是深渊。
那又怎么样。
其实你刚刚和我说的时候我心脏还咯噔一下,以为你要说什么大事儿,他现在半支起身跪坐在地上,这个姿势显得他比纪燎要高一点,于是他故作老成伸手揉了下纪燎脑袋,答了句,其实还好啦,没触及到原则问题,多大点事儿。
他又重复了一次刚刚的话,低头吻了纪燎一下:别想太多,你配的,自信点。
纪燎又回了一句我没有这么想过,伸手将人往自己身上压,低沉着声音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不配,但我不想说我不配,我想努力配上。你给我点时间,等处理完这些事儿,我会努力变得更好
他顿了几秒,凶狠咬了一下对方凑上来的唇,也不顾伤口会不会太明显:不给时间也没用,我可不是你,天天琢磨着以后会不会离开我这件事你别想跑,我不会让你跑的。
血腥味自两人唇边蔓延开来,血珠沾染上了纪燎唇瓣,显得两人狼狈又恣意,晏存呼吸顿了会儿,什么也没说,有点儿克制不住上前将那血珠给舔掉。
腥甜味。
以及纪燎的味道。
两人气息肆意交缠在一块儿,相互啃咬撕扯,好似终于将压抑的心绪给尽数释放出来,好似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意涌上心头。
后来我想了很久,纪燎松开揉皱的领口边上,白皙且突出的锁骨正因剧烈呼吸不断起伏,我从来没有想过,也许其实根本就不用骗。
嗯不用的!晏存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一下那儿,嗓音低沉地说,你喜欢我,我知道的,我看得出来。
嗯,应该是吧纪燎手往上移,掐住对方脖颈,占据主动权,有点凶狠将人反过来按在了地上,后来我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你早就好起来了,只是不太自信,只是习惯性自我怀疑挺傻的。
他笑了一声,补了句:我也傻,骗自己这么久。
唔晏存难耐地扬起了脖子,刚刚不不还说我自省么?自省这词儿多好啊,褒义。
调个情跟打架似的,本性暴露,实在是凶过头了。
不过他倒也没什么意见,还挺享受,边喘边说了句:还是骗一骗吧你要是不骗骗自己,就你这生人勿近的性格,我俩到现在都说不够十句话。
嗯,纪燎手摸索着往下,将对方腰间的手铐给取了下来,可都骗到这儿了,没有回头路了。
咔哒一声,他继续说:我俩绑一块儿了,你上贼船了,你跑不了的。
嗯晏存心咯噔一下,低眸确认钥匙有带在身上,这才松口气回了句,上就上了呗
我这一生没冲动过几回,我和你是同类人,多数时候总是瞻前顾后他难耐地咬了咬下唇,完全没想考虑警服会不会皱以及洁癖这两个问题,坚定地说,但现在我不想了无论结果怎么样都没关系了,这贼船我上定了。
是么?纪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开了句玩笑,认贼作父?
??晏存无奈,什么东西?乱用成语??纪小燎你这语文水平
他顿了会儿,轻轻浅浅笑了一声,支起上半身凑到纪燎耳边,语气要多软有多软,还带了点儿故意撩拨的成分:那行吧,还不是惯着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这么惯着你了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要写个开朗乐观正常点的孩子了(确信)大概是预收那本里的江徽
第128章 孤鸿七 好在有你。
两小时过后。
江淮发来消息, 说是让精神鉴定人员鉴定过了,梁婉仪生病这事儿应该没假,刚刚确实有点轻微的躁狂发作。
服用下稳定精神的药物够, 她终于稍微平静下来一点了, 不过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于是江淮先将梁婉仪的事儿放到一边,让人将纪珩传唤回了局里, 打算就梁婉仪的证词先审审纪珩,等他俩将梁婉仪所说的东西带回来再进行第二轮审讯。
他俩这才来得及整理好衣服,平稳呼吸,加快速度将梁婉仪房间地毯式搜索完全。
将在角落旮旯里找到各种转账单、文件以及照片之类的东西收好后,两人透过门缝往外观察了会儿, 也没和管家陈姨打招呼,鬼鬼祟祟做贼似的离开了纪家前宅。
衣服被压成这样,自然没法儿直接回局里, 好在纪家后宅放有几套纪燎的备用制服, 于是两人先行回去换了个衣服。
你这嘴角
纪燎眯眼盯了会儿对方唇边让自己咬出来的伤痕,也不知是破罐子破摔还是怎么,全然没有一点愧疚感, 从口袋里取出个创可贴,动手给他贴上。
不贴, 晏存给撕了下来,就说摔的。
摔能摔成这样?纪燎也没多说什么,发动车子朝市局方向开去,一会儿让江淮看见了,你又臊。
你这制服大半个号, 我衣袖都得折起来,谁都看得出换了衣服, 还欲盖弥彰个啥呢?晏存面无表情地说,再说了,咱俩也没干嘛,也就在地上滚了两圈亲了几下,心虚啥?
是,纪燎很给面子附和了一句,也就兴致上来了,打了一架。
卸下面具之后,纪燎似也不想再假装什么,不再压抑心中想法,占有欲特强,坏心思多得很,动作也凶得很,全然不顾及对方后续能不能承受得住,一点也没有想要温柔的意思。
不过好在以往他俩也没走过几次温情模式,如今凶狠起来,倒也还是在接受范围之内在临界值附近来回拉扯罢了。
你大哥这个应该没事儿吧?晏存打了个哈欠,先将思绪从奇奇怪怪的事儿中抽离出来,从口袋里取出刚刚在梁婉仪房间找到的东西,细细观察了会儿,这个好像只能证明他和方语山有过联系?应该没法儿证明你大哥犯过罪?
一切正如刚刚纪燎所说,梁婉仪手中的把柄似乎只是他大哥和犯罪嫌疑人见面、转账之类的证据,似乎并没有能够证明纪珩大哥亲自犯罪的东西。
也正如纪燎所说,他大哥应该是不愿意伤害人的。
纪燎思忖了会儿,其实我并不清楚我大哥有没有做过这种事儿,也不确定梁婉仪手中会不会有其他东西。
晏存若有所思唔了一声。
不过你可以去问问方语山本人,纪燎说,如果我大哥真的和他一块儿做过什么不干净的事情,以他连自己犯罪都不能容忍的性格看来,他应该也不会选择包庇我大哥。
可以么?晏存怔了两秒,似是倏地想到了什么,试探问了句,如果唔不不不,算了,没有如果。
嗯,没有如果,纪燎明白他想说什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就当纪珩只是纪珩,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好,我知道。晏存点了点头。
从纪燎本家到市局直线距离并不远,平时纪燎开车也比较快,俩人有一句没一句闲扯了会儿,不到十分钟便回到了市局。
慎临那边审讯方思鹤的工作已经完成,所有线索证据板上钉钉,审讯难度并不大。
起先方思鹤还不信邪狡辩了几句,见他们放出的证据越来越多,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也试图将手头有关于方语山的证据给放出来。
殊不知方语山早就招供,方思鹤无力回天,垂死挣扎,终于在审讯四个小时之后老实承认了罪行,但表示要上诉方语山,想要追加对方罪行。
两人先到审讯室这边,透过单向玻璃,看清这个作恶多端的方思鹤到底长什么样鬓边几乎半白,五官和方语山挺像,可眼神却和方语山完全不一样。
方语山表情压抑隐忍,冷静复杂,估计是由于对现在这个结局接受良好,眼神里还是有光的而方思鹤没有。
审讯全过程当中,兴许是这么多年来被金钱、权力等各种各样的贪欲浸淫,方思鹤眼神浑浊,眉目间透出一股子阴狠,对于法律正义的审判惧怕却也漠视,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落网了。
于是两人再次来到了梁婉仪这儿。
梁婉仪倒也和方思鹤不太一样,梁婉仪眼神当中是混乱、是疯狂,看似空无一物却又深含仇恨,有种让人看不透的绝望。
看起来不太正常,可似乎这种不正常才是她的常态。
张景泽前来报告,说是刚刚审讯梁婉仪过程中,梁婉仪情绪激动,提出抗诉,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怨恨纪家人,报菜名似的将能想到的所有罪名都给他们安了上去,表示证据在方思鹤那儿,也想要上诉纪珩。
要说完全不可信倒也不一定,总之还得先问问纪珩的合作伙伴方语山怎么说。
三号审讯室那边,江淮正以刚刚梁婉仪的证词审问纪珩,于是他们按方才车上讨论好的流程,先去了方语山审讯室那儿。
听见他俩动静,方语山这才微微睁开了眼。
似是有点儿困倦,他身形放松地靠坐在椅子上,猜出他俩想问什么,不待他们开口便答了一句:他是个好孩子,顶多算是知情未报,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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