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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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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芙乘坐马拉车来到了小镇郊区的一处房子。
    周围杂草丛生,门牌已经脱落,房子外墙爬满了藤蔓,看着已经很久没有经过修葺打理了。
    西芙整理一下着装,推门而入。
    客厅里只摆放着几件简单的家具,奥斯扎格伯爵坐在桌子后抬起头,微微一愣,眼神有些失焦,差点再次脱口而出一个称呼。
    昨天遇见西芙蒂卡的那一刻,他无意识地张唇喊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名字。
    ——Jane(简),西芙蒂卡的母亲,卡尔文公爵夫人。
    奥斯扎格闭了闭眼,将心思收敛起来,温声道:“西芙蒂卡,好久不见了。”
    西芙摘下了帽子,柔顺的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微微一笑:“奥斯扎格伯爵,您好。”
    相比昨天强势又胁迫的“问候”,今天西芙的态度显得温和又礼貌。
    昨天奥斯扎格伯爵在格拉斯哥政府结束了会议,回到了休息室里等候接送的汽车。
    刚一进门,一名全身黑衣打扮的陌生人猛地夺过奥斯扎格手中的手杖,用手杖卡着他的脖子,将人抵在了门上。
    当奥斯扎格看清对方的容颜时,双眸猝然睁大,震惊了好久,才讷讷喊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简……”
    金色的长发,琥珀色的瞳仁,秀挺的鼻子,红润的薄唇,白皙过人的肤色……
    即使过去了叁十多年,奥斯扎格依然能够想起初见时女人美丽明艳的容颜,似乎她不曾离开过,现在再一次如女神般耀眼夺目地出现在了眼前。
    西芙愣了一下,突然间听见了母亲的名字让她思绪飘忽了一会儿,随即眼神沉了下来,用一种强势的态度逼近一步。
    “奥斯扎格伯爵,好久不见了,我是西芙蒂卡·卡尔文。”
    听见了“卡尔文”的名字,奥斯扎格猛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眸里一点一点染上了惊喜,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卡尔文……你是卡尔文的女儿!我记得你,西芙蒂卡。”
    他上下打量了西芙好几眼,虽然身型、五官和简十分相似,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和卡尔文公爵如出一辙,举手投足之间隐隐透着公爵大人的影子。
    奥斯扎格有些激动难抑:“你长大了……我找了你们好久,这些年你们去哪里了?公爵大人还好吗?”
    西芙垂了垂眸,半晌,松开了挟持的动作,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有事情想要请求伯爵的帮忙。”
    “只要您答应帮忙,我会告诉您这些年的事情。”
    “以及,您想要知道的一切。”
    ……
    西芙将这些年失去联络后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了奥斯扎格伯爵。
    奥斯扎格呆坐了好一会儿,蓦地抬手捂住了眼睛,无声地哭了起来。
    卡尔文公爵逝世了……
    即使失去联系的这些年里他曾无数次预想过最糟糕的情况,可当这一刻真正地听见了公爵大人已经离去的消息,心里的难过仍然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卡尔文公爵,既是他最敬重的老师,也是他最珍惜的挚友。
    公爵大人教会了他坚韧,教会了他正直,教会了他善良,但他却守护不了公爵的一切,甚至让公爵最珍爱的女儿一直过着流浪汉一般的生活。
    “对不起……对不起……”
    西芙看着眼前年近六十的男人哭得泣不成声,陷入了沉默。
    其实奥斯扎格没必要向她道歉,反而是她非常感激对方在过去每一次的鼎力相助,以及现在他为底层工人们所做的每一件事。
    他所做的一切始终秉承着父亲一贯的办事原则,如果父亲还在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
    奥斯扎格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眉目里透出几歉意:“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西芙摇了摇头表示理解,然后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脸上,她微不可觉地叹了一口气,抬眸直视对方的双眸,等候着接下来的提问。
    然而,奥斯扎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他不该知道的。无论真相如何,既然卡尔文公爵选择了对他隐瞒,他就没必要去触碰这份秘密。
    沉默了许久,最后,奥斯扎格伯爵只问了一个问题。
    “西芙蒂卡,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西芙愣了一下,方说:“目前我会在小镇待上一段时间,往后可能会四处奔走。”
    “有没有想过重新回到王室里?你始终是公爵大人的女儿,这么多年女王也派过不少人去探寻公爵的消息……”
    西芙指了指自己的脸,苦笑道:“我这张脸恐怕不适合出现在王室里。”
    “你说的对……”
    奥斯扎格无奈地点了点头,紧接着递给了西芙一个信封,一串钥匙和一份文件,认真说道:“信封里有我在伦敦的住址,以及办公室和其他庄园的地址。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就算没什么事情,也可以给我寄一封信或者发一份电报。”
    “而这钥匙和房契,是卡尔文公爵曾经在布莱顿海边居住过的一套小房子。很早以前我就买下来了,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有空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晚上,格蕾洗完澡后靠在沙发里看书,看似专注,但书本半天没翻动一页。
    西芙一直没有回来,她的心绪就一直翻腾不停。
    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和一声熟悉的轻唤,格蕾立即扔下手中的书,急匆匆地朝门口跑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到西芙蒂卡。
    格蕾一拉开大门,人都没看清就被西芙抱了个满怀。
    细细密密的亲吻沿着耳廓落在脸颊、唇角,迫不及待地贴上了柔软的唇瓣。
    西芙贪婪地攫取着格蕾口中甘甜的津液,舌头娴熟地滑了进去,辗转深入,牵引着甜软的舌尖进入她的领地。
    一来一回,吻得极尽缠绵,一点一点温柔地掠夺呼吸。
    “唔、嗯……嗯……要、要喘不过气了……”
    格蕾用力地推开了西芙,别过头大口地喘气,耳畔里全是胸腔鼓噪的心跳声。
    西芙手掌贴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地温柔顺着,柔声安抚道:“对不起,我太想你了。”
    “不就分开了半天而已……”
    格蕾越说越小声,想起自己刚才匆匆忙忙跑去开门的样子,脸颊止不住地发烫,其实她也没有资格这样说西芙。
    “半天我也不愿意!我想要每分每秒都能看着你,拥抱你,亲吻你……”
    西芙抱紧了怀里的女人,咬着她的耳垂,轻声说道:“还要和你做爱。”
    格蕾的脸倏地涨得通红,没好气瞪了对方一眼,趁机挣脱了怀抱回到客厅里。她不自然地揉了揉发烫的耳垂,连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和奥斯扎格伯爵是认识的吗?昨天是不是你去请他过来帮忙的?”
    西芙点了点头,在格蕾的身边坐下:“他是父亲的挚友,以前帮了我们很多。这一次也是多得他的帮助才能这么顺利地将你救出来,不然我可能会……”
    说着说着,西芙垂下了眼眸,要不是奥斯扎格刚好来到了格拉斯哥,她可能就会做出不可挽救的事情了。
    格蕾温柔地轻抚她的头发,轻声道:“西芙,能和我说说你过去的事情吗?”
    “过去的事情?”
    “嗯,我想知道你过去的生活,比如你和卡尔文公爵的经历,你和简诺思教会的事情,以及……”
    “你为什么会成为一名吸血鬼猎人?”
    随着《谷物法》和《航海法》的废除,自由贸易原则被彻底认可,卡尔文公爵所在的自由党成功掌权,也因此让他在一场商会里认识了纺织商品进出口的负责人,名为Jane(简)的女人。
    他们像普通人一样相识、相知、相恋,但因为简这名女人的来历背景不明,王室一直坚决反对他们的恋情。
    不久之后简怀孕了,于是卡尔文带着她离开了伦敦搬到了南边隐居生活,女王一怒之下剥夺了他的爵位,收回了卡尔文公爵名下所有的财产。
    直到孩子出生以后,女王和卡尔文的关系才有所缓解。念在亲情的份上,女王将卡尔文召回了伦敦,虽然公爵的称号收回了,但考虑到孩子未来的成长环境,女王愿意将卡尔文名下的财产归还,让他们以后的生活得到一定的保障。
    然而一场始料未及的意外发生了,回到伦敦的当天晚上,简被其中一名吸血鬼始祖杀害,卡尔文被迫带着孩子连夜逃跑。
    “父亲带着我逃去了爱尔兰,那段时期正是多得了奥斯扎格伯爵的帮忙我们才不至于饿死街头,后来因为爱尔兰想要推翻不列颠帝国的统治,战事频发,我们被迫逃去了法兰西,自此就和奥斯扎格失去了联系。”
    西芙看见格蕾脸上愈发严肃的表情,停顿了两秒,突然唇角微勾,用得意的口吻说道:“其实我还会说法语呢。”
    格蕾看着她像个得意洋洋炫耀的小孩子一样,不禁笑了起来,表情也终于稍稍放松。
    西芙继续说道:“我们在巴黎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去了布里和卢森堡。每到一个地方,父亲会在居住的小镇上担任教师,也会帮一些商会拟写合同,虽然生活不是很富裕,但那确实是我过得最舒心、最快乐的时光。”
    因为她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上学,游玩,逛市集,结交朋友……
    直到12岁的那一夜,她的吸血欲望觉醒。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了。
    原本漂亮的琥珀色瞳仁变得血红,尖牙总是不受控制地隐隐冒出,嗅觉、味觉在逐渐流失,浑身软绵无力,似乎只有生物的血液才能调动身体的感官,只有新鲜滚烫的血液才能填满身体里的饥饿感。
    她只感觉到自己像个饥渴难耐的野兽一样,浑浑噩噩地到处晃荡寻找着猎物。
    这样的感觉似乎持续了很久,当西芙回过神的时候,父亲脸色苍白地倒在了身旁,殷红的鲜血沿着脖子滴落在地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牙印烙在肌肤上。
    父亲像是沉睡了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唇色变得愈发苍白,体温也在逐渐流失。
    “自此以后,父亲的身体变得日渐虚弱,叁个月后一场瘟疫把他给带走了。”
    西芙仰起脸闭上眼,强忍着泪水。
    即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脑海里依旧能清晰记起父亲淡白的脸色,以及自己跪在他的身边一声声毫无回应的叫唤。
    那一整夜,害怕、无助、混乱和恐慌在心底蔓延,如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痛苦不堪。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当身体里吸血的欲望涌现出来的时候,那一整夜的记忆便会如潮水一般翻涌上来。
    她讨厌这份天生的本能,憎恨吸血鬼的欲望,甚至越来越厌恶自己的身体。
    是她害了父亲。
    格蕾将她紧紧揽进怀里,忽然明白过来西芙为什么会如此抗拒吸食人类的血液了,顿时心疼得不行。她知道有些事情即便已经过去,在心里留下的那一道伤痕就算愈合了也留疤,每一次体内的吸血欲望觉醒,伤疤就会一次次地撕开。
    “西芙,那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能预料到疾病的到来,更何况是瘟疫这样可怕的病……”
    “嗯,我知道的。我只是……”西芙顿了顿,将脸埋在格蕾的颈间,声音闷闷的:“我只是害怕伤害到别人,害怕做错了。”
    因为在这世界上唯一愿意指正和引导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西芙吸了吸鼻子,在温暖的怀抱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格蕾颈间露出的凝白肌肤。
    “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控制得很好了,不会再伤到人了。但是如果你感到害怕了,我可以向你承诺,今后不会再要你的血。”
    语闭,她轻轻含住了一小块肌肤,喉咙用力地咽了一下,落下的红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瞩目。
    西芙用指尖眷恋地摩挲着印记,低声道:“我不要你的血,也不会咬你,就这样亲亲你……”
    “我不怕。”
    格蕾双手捧着西芙的脸,指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再一次坚定地说:“我不怕。”
    清澈的眼珠里倒映着对方的身影,她们彼此对视,眼底的情意涌动,像潮水一样漫了上来,一点点地淹没了理智。
    双唇碰触的一刻,二人的心弦同时被拨动。
    由浅到深,炽烈而又热切。
    格蕾微微睁开眼,悄悄地看着眼前正沉浸在亲吻中的脸庞。
    她一点都不害怕西芙,因为她知道西芙永远都不会伤害她,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也只会伤害自己。就如教堂的那一夜,西芙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躲在角落里,即使已经饥肠辘辘,也不愿意碰触近在眼前的猎物。
    也正是那一夜,格蕾才真正地认识到这人的真诚和善良,心底里那一份不一样的特殊情愫,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为西芙蒂卡而疯狂悸动。
    而她也明白了,只有她,才能抚慰西芙心中的那片阴影。
    只有格蕾·弗洛伦斯,才能治愈西芙蒂卡心里的伤疤。
    格蕾闭上了眼睛,唇角微微翘起,投入地享受这个温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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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补充:
    谷物法:简单来说就是人为地抬高粮食价格,让地主阶级从中获利。
    航海法:只有英国或其殖民地的船可以运装英国殖民地的货物,其他国家的产品不能直接运销殖民地,一定程度上限制殖民地生产出与英国本土竞争的产品,是一种贸易上的垄断。
    文里提到了这两个法案的废除,对应的时间大概就是在1850年前后。
    关于角色年龄设定:最初的文案里西芙是出生在1855年,1867年卡尔文逝世享年42岁,1870年西芙在街头流浪和格蕾初遇。
    至于格蕾的年龄嘛……反正是在女王登基之前(首发: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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