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乖,叫相公!!——九秋黄叶(4)
第6章 遇变
元光十二年,夏日的空气柔软而又香甜,蓝天高又明澈。参天高的大树嶙峋而立,蓊蓊郁郁的枝叶附成一片片绿色花盖直冲天际。
长梁这里山路多,纵是官道也免不了有些深入到那茂林深山里,实乃杀人越货的绝佳之地。
护送叶生的车队已然行了好几日了。过了今日,再翻过山便过了长梁的地界,那路就好走了。长梁虽比不上京城的繁华,比不上江南青州的雅致,可在这疆域中部里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富庶地方。盖因过了长梁往北走是京城,往东南是江南,再过西便是边关。无论商贸还是跑马行走,若是走陆路出远门总绕不过长梁去。
这地方重要,牛鬼蛇神也就多。长梁表面看似平静,可内里却是连官府都不能完全掌控的地方。尤其是长梁向北的门户,鸦栖岭。常年杀伐不端,这里的乌鸦都比别处凶狠三分。不过这不关叶生什么事,他一个小屁孩,还是个闲散王爷家的小世子,回个家也没有那么多幺蛾子。前世自己都有惊无险地过了去,今世还有赵长清陪着,必是会安全无虞。
叶生倒是心安理得,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倒是赵长清沉稳惯了,把他拘在马车里日日里陪他看书。叶生怎么可能看得下去?小孩子精力本就好 ,叶生又是个惯会闹腾的。一会儿要吃东西,一会儿闹着晕车要下去,一会儿又说马车不舒服非要赖在赵长清怀里。直把随行的人弄得人仰马翻。随行伺候的人少,只有一位嬷嬷,三个粗使丫鬟,剩下的便是护送他们,打扮成押镖队的侍卫。随行的嬷嬷想是云王府里的管事嬷嬷,连赵长清都被叶生闹腾得烦不胜烦,一天呵斥他好几次。那位张姓嬷嬷眉头都没皱一下,每日里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耐心伺候叶生吃穿玩乐。
不得不说张嬷嬷确实有些手段,单是能从马车里变出各种花样的吃食和玩意儿给叶生解闷就足可见他的不一般。不光赵长清看得出来,连与他们一起的陈三儿都把嬷嬷的姓给省了,没看陈三儿一天到晚都亲热地嬷嬷长嬷嬷短的。
这也怨不得陈三儿,叶生闹腾,赵长清他舍不得惹,欺负得最狠的定然不是别人就是他陈三儿啊。几日里张嬷嬷时不时地替他解围,那还不是他的再生父母?
陈三儿跟着他还是让叶生惊讶了一会儿的。前世自己回去可是独自一人,莫说陈三儿,李四他都没见过一个。后来赵长清去了京城倒是好像见到他身边有个搔首弄姿的男人,到底是不是陈三儿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显然陈三儿在太虚山伺候几年不是为了自己的,至少定然不是苏贵妃派去的人。比起陈三儿他倒是更好奇师兄的身份,陈三儿不是为了他那就是为了师兄。前世师兄拜在了当朝许太傅的门下,上了仕途,这一世,他提早地让师兄来一趟京城也好呀。或许能发现些端倪呢?知己知彼,才能护他周全啊,便是看不出什么也没事,毕竟少了他这个祸害精,最起码不会被活活扔进护城河里。
暮色渐起,慢慢擦了黑。不消一会儿,天映月,月照水。满天的星子铺洒开来,倒让凡间失了一抹亮色。
叶生他们还未走出鸦栖岭,只能在这山间找了地方凑合一住。叶生也不嫌弃,事实上,他重生之后年岁小,这心性也变得好玩起来。正觉得在这儿露宿好奇有趣的紧,又怎会嫌弃?
夜色凉凉,赵长清搂着叶生在马车里哄叶生睡觉。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叶生近来都有些太过活泼了。往日里虽有些调皮,却也没有如此有恃无恐。如今好似与他故意玩一般,故意撒娇惹事不让人省心。
赵长清幽幽探口气,手臂一捞就把似毛毛虫蠕动着往边边去的叶生捞了回来。别动,乖乖睡觉。
师,师兄。叶生吭哧着,小身子越发地扭个不停。
怎么了?赵长清语气不虞,以为他又是耍小性子把他按在怀里。
我,我肚肚痛。叶生哼唧道,胡乱地拽开赵长清用来禁锢他的手。
哪里痛?是不是今日酸枣糕吃多了?赵长清听到慌忙爬起身来,抹黑抚上他的小肚子。
这里?还是这里?赵长清一寸一寸地摸着。带有茧子的手伸进衣服里走到哪里就是一阵痒。
师兄,哈哈,师兄你别摸。哈哈。叶生带着哭腔笑着不停地试图躲开他的手。
别动。让师兄看看。赵长清低叱他一声。摸着鼓鼓的小肚腩轻轻按了一下。
师兄,别。叶生慌张叫了一声,软软的鼻音显得尤其委屈。我想尿尿。
赵长清:。。。。。。怎么不早说?
片刻后,黑了一张脸在黑夜下看不见的赵长清把叶生抱下了马车。
呦,公子怎么了?在马车旁边打地铺的陈三儿率先惊醒。麻利地点着了随身带的火折子。
无事,生儿想小解,我带他去。赵长清认命地回了一句。连陈三儿的手都不假,抱着几十斤的叶生步步生风。。
留着陈三儿在那里凌乱。马车里不是有恭桶?
赵长清理都没理他,更不会跟他解释不在马车小解是因为叶生说他在马车里尿不出来。。。
便在这里吧。赵长清摸着黑走到了不远处的草丛边上。放下他,也不走远,就站在他旁边。
师兄,我还想大解。你站远些。饶是叶生也有些不好意思,脱了裤子站在那里蹲下不是不蹲也不是。
赵长清点点头,也不管他看没看到,站在了五步开外的地方。继续盯着他。
叶生:。。。。。。
不用害羞,看不见的。赵长清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脸上的促狭在夜色里也尤其发亮。
忽然,不远处数十道旗花似金蛇闪电在夜空乱窜。叶生只觉得屁股一凉,扭头一看,赵长清已然距他几十步远。
保护世子。赵长清一声低喝,自己却翩然飘远。
叶生有些呆怔地看了眼赵长清离去的方向,默默地直起身子。喃喃道。我师兄会轻功?
那自己养的饭桶们能把他扔到护城河里岂不是一个笑话?
叶生有些迷茫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觉得自己周围没那么简单。没看那些侍卫一个个稳如泰山在树上连下都没下来?
世子?世子?耳边是陈三儿聒噪的声音。叶生这才回过神来,嫌弃地看着他。
还是有像陈三儿这么简单的人的。
怎么了?叶生轻车熟路地穿上了裤子。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若是他猜得不错,前世的惊怕是会在今夜出现。若不然他也不会磨磨蹭蹭地把车队刚好拖到了现在宿在鸦栖岭。前世有没有旗花他不知道,只不过自己被人顺手下了毒昏昏沉沉病了个把月倒是记得清楚。
虽然是无伤大雅的毒,那人应该只是借道,可莫名其妙地被下了毒谁会开心?反正他不来就好,他若是来了,那就别怪自己报仇了。
叶生觉得自己重来一回,这心眼是愈加的小了。
世子?世子?您别发呆啊。陈三儿索性蹲下来看着他。
有话说。叶生被他叫得不耐烦。
您,擦屁股了吗?陈三儿一脸认真地问。
你怎么不早说?叶生一手解开裤子一手捂脸。有些不想看到陈三儿。
因,因为,奴才也没手纸。陈三儿小心翼翼地答。
蠢东西还不快去拿?叶生恨不得把这个蠢东西踹得远远的。
是,是。陈三儿咧的老远跑开了去。
叶生气急败坏地光着小屁屁等着他,一脸便秘的样子,耳朵羞得发烫。幸好夜半三更天够黑。不然叶生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都怪那个该死的奴才!!!!!!
天愈加黑了,叶生擦了屁股也没了睡意,索性把另外马车上的嬷嬷和丫鬟也叫了下来。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什么都能变出来的张嬷嬷。嬷嬷可有又粗又长的绳子?
绳子?张嬷嬷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奴婢,便是不知叶生用意也竭尽全力地为主子排忧解难。不知主子有何用?
哦,就是,绑在路口绊马的。叶生摸摸鼻子,一脸的大言不惭,也不知会不会吓坏别人。
世子,绳子没有,侍卫们倒是带了几根精铁制的绊马索。想来用得着。张嬷嬷一种和白日里给他准备点心一般的随意语气让陈三儿目瞪口呆。
绊马索?能绊住马车吗?要求不高,不断就行。叶生打破砂锅问到底。
马车自然也是可以的。张嬷嬷耐心解释。
好,那就在,额,我们马车前面一点绑上。叶生捋起袖子一板一眼地指挥。
世子,世子。陈三儿咽了口唾沫拦住叶生露出来的小手。这绊马索若是绊住了,那马非瘸了不可啊。马瘸了咱们怎么回去?
谁说我要绊咱们的马了?叶生皱眉。
这,这大晚上的,荒郊野外,绊别人的也不好啊。况且,哪里有别的马来?陈三儿嘀咕道 。
呵呵,你管我。叶生白了他一眼。
陈三儿知道世子不愿意搭理自己不得不讷讷地闭上嘴。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7章 惊讶
不远处树林涌动,乌鸦呕哑嘶叫个不停,不知惊醒了多少眠鸟。赵长清已出去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回来。叶生心里忐忑极了,怕是出了什么变故。也不知为何师兄就这么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原以为他只是看看,却不知为何那么久了还不回来。
叶生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刚才的细节。有人放出了旗花,然后师兄连安顿他都来不及就赶了过去。这说明师兄认识那旗花,而且事出突然。
师兄,到底是什么身份?叶生有些好奇,更好奇的是,那放旗花打的与他要拦下报仇的是不是同一批人。
叶生忽然觉得,重生一世他需要想明白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远处又是一阵林鸟被惊飞的乱叫,叶生屏住呼吸小脸微沉有些凝重。不由得抓住了与他在同一棵树上的陈三儿。小手因为紧张出了一手的汗,粘腻地沾在陈三儿与他接触的皮肤上。
世子别怕。指不定来呢。陈三儿开导他。
不,已经来了。叶生就着陈三儿的手擦了把手里的汗。看着马车的方向皱了皱眉。
若他猜的没错的话,那伙人意不在他。前世给自己下毒一来是因为自己的马车挡了他们要逃走的路,二来只是怕自己的人追上去。
所以他这次故意将马车横在了路中间,提前下车只是为了莫再中那毒。可若是那人还是把毒撒在车上呢?
叶生甩开陈三儿的手,有些羞耻地捂住自己的脸。叶生觉得自己简直愚蠢得无可救药了。
世子,来了来了。陈三儿拽了拽他的衣角。
叶生暂且忘掉这么羞耻的瞬间,凝神细听。果然有散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声音。
片刻后,依稀还能听到混杂在马蹄声里车轮倾轧地面的声音。
叶生只觉眨眼间,拐角就出现了两匹马夹着马车飞了出来,快速地像自己马车的方向驰去。
叶生凝神细看,果然靠近自己马车的那匹马上的人向着马车一个甩手。
呵,叶生冷笑,刚要看清楚却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睛。随后只听到马的嘶鸣声,人的惊呼声,然后是马重重跌下的厚实感。
哎呀,你别拦我。叶生急忙推开陈三儿的手,就只见马匹横陈,躺着的马匹嘶鸣不止,随后被一同摔下的主人一剑刺下。许是马车慢了些,马车夫反应灵敏地拉着缰绳狠拽着前冲不止的马,这也只能暂时减缓马的速度。看着马车即将撞上绊马索,提前摔下的两人一剑削下车盖。
主子,走。有一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拽了下去。另一人瞬间默契十足地提着剑朝着叶生方向过来。
叶生看着他气势汹汹地过来就有些身颤,那人身形如鬼魅般快速,手里寒光闪闪的长剑在月夜下是如此的凛冽残忍,仿若修罗。看得叶生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我害怕。细弱蚊蝇的声音,叶生抖着手拼命按在陈三儿的臂膀上随后发现陈三儿比他抖得更厉害。
全留活口。发声的是张嬷嬷。中气十足地声音让在她旁边的叶生有些振聋发聩。
一,退。比夜间黄莺鸣叫还要好听的声音,四平八稳的语气似与这艰险之地的气氛格格不入。
效果却是立竿见影。那扑过来的一人听到电光火石间竟生生地改变了身形轨迹,以一种奇异的姿态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向着女声的方向飘去。
来不及了,又一抹寒光破空而来,有人一袭白衣行在月夜上空,仿若皎洁的月亮,在电光火石间将那正扭曲的人打落在地。
一声闷哼传来,那人身子就着下落的颓势一滚便拉开了距离,随即施展轻功飞遁而逃 。
叶生眨了眨眼,刚刚还如临大敌般毛骨悚然,如今局势颠倒倒有些让他反应不过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是一个音也吐不出来。
生儿。温柔如水的嗓音,话音未落,叶生已然到了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那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哑着嗓子虎着脸说教他。怎么什么时候都那么皮?刚才若不是张嬷嬷临阵不惧,我连救你都来不及。让你平日地收敛收敛,如今怎么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不快去谢过嬷嬷?
哦哦。叶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乖巧地从赵长清身上下来蹬蹬地跑到张嬷嬷身边。一本正经地对着张嬷嬷行了份大礼。
嬷嬷救命之恩,叶生没齿难忘。他日嬷嬷若是有难,叶生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叶生人小鬼大,奶声奶气地装做大人的样子来说不出的滑稽。
张嬷嬷噗嗤一声被他逗得眉开眼笑。忙不迭地扶正他为他掸了掸衣服的灰。世子折煞老奴了,护着世子周全本就是老奴的本分。
哪里哪里,是叶生考虑不周,若不是嬷嬷喊了一声诈敌逃走,后果如何还未可知。是叶生调皮了。叶生也笑嘻嘻地回道。
却不想张嬷嬷听了却是神色复杂。
原来那绊马索是云世子放的。淡若如云的声音,如一片羽毛在人心上拂过,听在叶生耳朵里却不啻千斤重。
他前世魂牵梦萦的声音,他日日想念却又害怕听到的声音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突然的形式出现在自己耳边。
叶生,但愿我们永别。那人最后的声音如烙铁般烙在他的心头,每每一回想就是心口干灼的痛。却又抑制不住地在心里细细描摹,描摹这人的眉眼,细细想着这人的曾经予他的温柔,想着时光白驹过隙,岁月悠悠,原来他们之间只剩下了厌恶与逃离。再无了半分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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