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徒弟全叛出师门——浮丘一(38)
为了方便,顾容景给自己捏的是一副中原人的长相,鼻梁矮了些、眼窝平了些,眉眼也柔和了许多,看着就是个长相清俊的普通弟子。
冼玉也换了一张柔和清秀的五官,看着没那么惊艳了,但不容易出挑,更安全。
赵生捏的是自己父亲年轻时的模样,五官方正老实,像是陪同小主人出来游玩的随从。
等他们都准备好后,郑盛凌在桌面摆上留客的牌子,叮嘱道:赵生随我走,你们等会儿再出来,不要露了马脚。
这也是为了掩藏身份。
说罢,他掀开帘幕率先走了出去。
八宝阁入口处,守门的奴仆看着眼前身穿紫色衣衫、手抚金铃的女子,犯了难。
苏姑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奴仆不卑不亢地道,阁主有规矩,进入八宝阁不可遮挡面容。劳请您摘下,小奴方可领您入座。
那位苏姑娘仅露出一双眉眼,但也看得出姿色艳丽无双,更不用说她那身段妖娆曼妙,来往行人都忍不住投来打量与惊艳的目光。
她冷冷道:我的面纱在外从不摘下,这也是我的规矩。
八宝阁开了这么多年,总有些想仗着身份越规的客人,奴仆并没有惊讶,他微微弯下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那么,只能请您回去
话音未落,那苏姑娘掌心一翻,一道灵力直冲冲地轰了过去!!那黑衣奴瞬间被她击飞,摔倒滚落数丈远,歪头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痛苦。
剩下的三个奴仆脸色顿然难看了起来。
没眼力的东西。苏染收回手,忽然一声哼笑,我想去的地方,还从没有进不了的。
滚回去告诉你们的阁主,就说苏姑娘来了,叫他识相点赶紧迎我进去。否则
她明明是在笑,手腕上金铃随风响动,显得她语调格外娇俏,可是吐出的每个字都让人胆寒畏惧,那就不单是死个人的事情了。
几个奴仆站在原地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为首的那个站了出来,脸色虽然青,但还是拱手道:劳姑娘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回禀阁主。
苏染轻抬指尖,去。
话音落下,随她而来的紫衣弟子取来一副桌凳,还有的从袖中捧出一把紫砂茶壶,轻轻拂过壶口,将里面的茶水温热了递过去。
那位苏姑娘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在八宝阁外面怡然自得地坐下,休息喝茶了。
她进不了八宝阁,后面的客人也被堵住,不能绕过她进去,队伍一时间卡在了这里,动弹不得。偏偏这位苏姑娘刚才使了几分手段,震慑住了所有人,所以一时没人敢上前表达不满。
郑盛凌和赵生便是这堆被卡住的客人之一。
赵生远远地打量着那位紫衣少女,他没有修为,视力看得不如郑盛凌那样远,但刚才那女子骄横的态度却是实打实地看了个清楚。
他忍不住咋舌,悄悄问: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怎么这般、这般
那到底是个女孩儿,他没好意思说重话。
不奇怪。郑盛凌道,听说药王仙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领,一身医术举世无双,人妖魔三界谁敢说自己这辈子都用不到药王仙的医术?久而久之更加无人敢得罪。
苏染作为药王仙座下嫡传弟子,深受他宠爱,养成这般刁钻的性格也是很正常的。
还有一处细节郑盛凌没有和赵生说,那便是刚才苏染口中提到阁主时,语气十分熟稔,而且那模样分明并不把对方当个什么人物看。
是什么样的关系,能让她连八宝阁的阁主都不放在眼里?
他怎么都想不通。
若是冼玉和顾容景在的话
说不定能琢磨出答案。
不过一刻时间,那个去回禀阁主的奴仆带着一身的冷汗回来了,见面就对苏染弯腰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苏姑娘,下人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阁主特意给您留了最好的位置,如今已奉上您爱喝的茶,只等姑娘过去小坐。
苏染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起身,身后的紫衣弟子们想跟进去,却被她冷着脸制止了。
难得出来一趟。她皱着眉,露出一丝厌恶,别来碍我的眼!
那奴仆看出了点苗头,主动道:阁主在厢里等姑娘,说有要事相商。这么多人只怕
那群弟子面面相觑,看苏染脸色冷淡,只好默默退了回去,驻守在入口一旁。
因为这一点小插曲,苏染满脸沉郁,心情不是很好。她正要迈进八宝阁时,夜风忽然吹来,卷来一阵遥远的气息。
她脚步顿了顿。
奴仆回头,看她神情忽然迷惘,转身看向身后遥远的队列,不远处是星星点点的法船,湖面上万家灯火亮起,浩如烟海。
姑娘?
湖风归于寂静,苏染怔愣了半晌,方才那双娇纵不耐的眉眼忽然落寞了下来。
这里都是些臭男人的味道。
或许又是幻觉吧。
她指尖轻掩鼻尖,轻叹了一声,走吧。
这位苏姑娘走了之后,排在八宝阁大门前的队列终于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郑盛凌假装随意地环顾四周,看到冼玉他们和自己隔着五六个身位,这才安心了。
八宝阁禁止遮盖五官,但不禁止易容,看似是方便遭难的原主来追回失物,但其实也是给买主留了一条后路。
这样左右逢源、买卖不误的态度,虽然可恶可恨,但是也莫名地在六界中红火了起来。
说到底,都是趋利罢了。
冼玉蹭着顾容景的翡翠玉牌一同过了筛查,让他有些诧异的是,奴仆一看到是飞花楼的牌子,冷峻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恭敬。
这奴仆并没有带他们去上一位客人坐着的一楼大堂,而是带他们去了二楼的一处雅致厢间。
巧的是,隔壁的正好是郑盛凌和赵生。
一听到隔壁熟悉的动静,郑盛凌立刻降下一道隔音法阵,传音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们会在一楼,还想着要怎么联系呢。
八宝阁的位置有上下次序之分,二楼包厢少,又隐秘,自然是上上之选。
但这上上之选却不是谁都够格的,大多数人都是坐在一楼空阔的大堂里,外面辉煌奢华,拍卖席上却朴实无华,灯光昏暗。
这是为了掩护举牌的买主。
郑盛凌道,黑到黑不清五官才好。
话音落下,八宝阁阁顶的大金钟敲响十一下,沉闷悠扬的钟声响彻四方,意味着戍时已到,拍卖会正式开始。第一件等待买主的宝物也被奴仆呈了出来,放在前厅中央处,明月透过阁顶的一处空隙,正正好地投射在宝物身上。
一个奴仆站在宝物观赏台边,左手握一只起事铃,右手持一把应声锤,没有任何介绍。
铃声响起,立刻有人出价,三千。
五千!
一道道喊价声迭起,不过数息之间,就已经三锤定音,九千二灵石,第一件成交。
冼玉都没反应过来,第一件宝物就已被撤了下去,这么快啊?我还没看清是什么呢。
八宝阁要拍卖的早就放出声了,这些人心里都有数,而且刚起拍的没什么好玩意。
郑盛凌之前来过一两次,对这些并不陌生,前面的东西走得快、也不值钱,习惯就好了。记得看后面几件,那才是重头戏。
果然如他所说,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已经卖出了三样东西。而且价格一起高,立刻有人放弃,丝毫不拖泥带水。
冼玉看他们卖什么金葵甲之类的,没有什么新鲜玩意,看了几轮就没劲了,小凤凰,你今日带了多少钱?能把那个药灵买下来么?
这才是他们要关注的重点。
我也不能保证。郑盛凌摇了摇头,我身上只带了十万,等下就看元白叫多少了。
竞拍这种事,真不好说。运气差的时候总有几个拦路虎,逼得他们不得不以超出预算两三倍的价格成交。而且买到了还好,买不到才憋屈。
郑盛凌的打算是,在元白叫不下去的时候,就照着对方的数往上再加,如果还不够的话那也没办法了。
赵生听他一开口就是十万,惊得咋舌,唏嘘道:换成银子那也要一千两呢。
郑盛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说的就是十万雪花银。
这话一出,整个包厢顿时被冻住了。
直到一名仆人捧着金笼进场,满场爆发出一阵激动的私语声,这四人中才探身望去。
只见那金笼里赫然摆放着一盆神灵草,一朵微弱的蓝色光团正趴在神灵草上,被它眷顾过的叶片长得格外茂盛。
药灵虽然有个灵字,但因为生存环境十分苛刻,很少有药灵能化成人形的,一般都是以这种无意识的光团出现。
一旁的奴仆也开始介绍起了这株药灵的功效,从他严肃的面容和底下的骚动就能看出,这东西有多珍贵。
就这么一个天天养草的小东西,赵生小门小户,十分肉疼,十万两银子都买不下来么?
你不要小瞧这药灵。
郑盛凌道,传言许多年前,药王仙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带着一个元婴碎裂、已经咽气的修士来求药王仙医治
冼玉奇道:都已经死了还怎么医治?
是啊。郑盛凌摇了摇头,谁都不知道药王仙用了什么法子,总之那修士起死回生,药王仙的名声也就这样打了出去。但那修士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修为尽散,重新变回凡人
赵生问:后来呢?
小凤凰瞥了眼他,不要插嘴。
赵生:
冤枉啊,明明他是看师祖发话了才提问的!
郑盛凌才不管,继续讲起了他知道的故事。
后来,后来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说若当初药王仙只差了一株药灵,炼出的丹药不够火候,否则那修士也许还能恢复到从前的修为。
顾容景心一动,药王仙这么厉害,那断掉的经脉他也能治么?
他这一说,大家才想起来冼玉的那几处旧伤。是啊,药王仙都能活死人了,那这经脉的问题对他而言应该更简单吧?
不可!郑盛凌冷声打断了他们的臆想,药王仙这个人脾气古怪,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臭石头,除了他座下的那个弟子,其他人的话他一概不听。而且他性情沉郁,阴晴不定。
从前有个臭名远扬的大盗请他医治自己伤病的左手,药王仙医好之后,又将那人的右手臂砍了下来,说这是他的报酬这样的人,就算他愿意帮你,你敢答应么?
这么一说,顾容景才打消了念头。
他低声轻叹,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冼玉安慰道,我的病养养就好了,再说那药王仙不也是差了这么一株药灵么?可见他还是自己棋差一着。
没错。郑盛凌也点了点头,等会儿我把那株药灵抢到手,这下元白也算欠了我的人情,我们问他借来一用,搭配洗髓池,相信一定会有疗效的,直接好全乎也说不定呢。
顾容景原先眉头紧锁,闻言,喃喃道:一定
他声音小,正好金铃声响起,掩盖了他的那句话,不过这时已经没人注意他那句喃语了。
众人精神一振,席上已经有人开始举牌,短短几息已经叫到了十万灵石,也就是一千两银子了,这可不是小数目。
郑盛凌沉声道:不急。
他要等元白和苏姑娘竞价结束后再出手。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掌心开始冒汗。
等报到二十万时,二楼隔着几间的包厢里终于传来了元白沉稳缓慢的声音,二十万两千。
众人:
不是,元白仙子,你这也太抠搜了吧?
郑盛凌虽然知道这位师兄贫穷,但也没想到这么贫穷,不禁扶住了额。
这会儿基数小,别人一加就是好几万,猛然跳出个加两千的,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到第一声应声锤落了下去,才有个女子哼了一声,叫价,二十万两千零一。
席间少见这样的叫法,越有钱的人越不爱计较小钱,那女子摆明了在嘲笑元白。
郑盛凌脸色沉了下来。
八宝阁二楼中间镂空,一圈包厢环绕成圆,那女子的声音从他们远处正对面的包厢里传来,短短几个字已能听出她嗓音娇俏高傲,明显就是那位药王仙最宠爱的嫡传弟子,苏染苏姑娘。
郑盛凌倒不是为元白打抱不平,而是看不惯苏染欺负别人的态度。
他也知道自己性格差,一向用鼻孔看人,但他脾气再坏,也不会轻易对一个奴仆出手撒气。
别置气。冼玉手腕垂在包厢的窗口处,轻声提点,等她抛高价。
郑盛凌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渐渐恢复了平稳。
这会儿功夫,元白和那女子已经你一块灵石我一块灵石的抬到了二十万两千零八,席间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不耐烦地举牌:二十一万!
那女子看到有人打破了僵局,也终于玩腻了这样的把戏,一口加到了二十五万。
郑盛凌听元白那包厢没声了,估摸着他可能要直接爆出自己的底线。
果然。
三十万一千。
元白举牌道。
这大概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郑盛凌又好气又好笑地心想,要不是担心那姑娘一块灵石一块灵石地往上抬价,元白仙子可能要报:三十万一千零五块灵石,把自己的兜都给人家看得干干净净。
那苏姑娘明显也是个拍卖的高价,逼出元白的价格后顿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大大方方地举了牌,六十万!
一下翻了双番,这下元白彻底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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