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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徒弟全叛出师门——浮丘一(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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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郑盛凌没有察觉到,还一个劲儿地道:其他峰虽然也豪华,比如齐玄老头那峰,满屋金银玉石,但看久了也碍眼。不如我娘的扶华峰,我们这一脉多从医,都是漂亮的女修,尤其是大师姐,那叫一个风姿绰约
    他拄着拐杖离冼玉极近,不知不觉中还挤占了原先顾容景的位置。顾容景原先就不太高兴,眼看着他越来越过分,终于伸手一把把他给推到了一边去,引来小凤凰一脸叠声,哎哎哎顾容景你干什么!我可是病人!
    顾容景一点都没有欺负伤患的自觉,站在冼玉左手边,冷冷扫了他一眼。
    郑盛凌顿时一噎。
    好了好了,你安分点儿吧。姜温韵打趣道,人家是师徒,你凑过去干什么?我原先还想你大师兄不在没人治得了你,这下倒好,有他们在,看你还敢不敢上天入地地瞎嘚瑟了。
    小凤凰:
    顾容景道:师尊从不收女修。
    这是在回他风姿绰约大师姐的那句。
    冼玉年轻,长相又俊美,不收女修也能理解。但
    等等,听这意思你还收过别的徒弟?
    郑盛凌有些意外,我还以为顾容景是你第一个收的徒弟呢。哎你以前徒弟啥样,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哎你今年多大?从不收女修那以后也不收了?那你也不找道侣吗?
    一连串问题跟点着了的挂炮似的,前仆后继地在耳边炸开,光听着都头疼。
    不找。冼玉只能无奈回答,我从不收女修,勉强能算上的就是从前养的一只半灵兽,只是已经丢失许久了如今门中除了容景和赵生并无旁人,我也不会再收弟子。
    他语气平静,谁也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今的修仙宗门,哪个不是弟子多多益善?师徒之间不再单单是从前传道受业解惑的关系,师门是弟子的倚仗,弟子也是师门之后的荣光。
    不会再收弟子,意味着顾容景就是他最后也是现在唯一的学生。
    那如意门
    要怎么传承下去?
    就算是顾容景也未曾料想过这样的答案,眼底微微流露出一丝惊愕。
    郑盛凌张了张唇,直接顿住了。
    寂静时,姜温韵打破了僵局,到了。
    冼玉抬头,眼前赫然立着一处高大秀丽、花草相间的山峰,石子修葺好的小路弯弯绕绕地一路攀上山腰,老远便能看到一块块整齐的药田,从山沟引来一股清泉,水风车轮转,通过一道道竹管将清澈的水源引入田间。
    赵生站在老远老远的小屋前,打眼瞧见入口处进来好几个人,其中一人穿着他熟悉的银白天蚕丝外衫,连忙兴奋地摇起了手臂。
    师祖!
    他大喊着跑了过来。
    跑到跟前时没刹住、差点撞冼玉身上,还好顾容景眼疾手快,一把按着他的脑袋给人停住了。
    唔,你弄疼我了!你谁啊
    赵生不高兴地抬起头,话还没说完,忽然瞥到顾容景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顿时一怔。
    整体五官是陌生的,但眉眼又格外熟悉。再看服饰,也是万年不变的黑色劲装,腰间也配着大明村工匠亲手铸成的铁剑。
    微皱的眉也和他记忆里的那人一模一样。
    小师叔?他挠了挠头,看顾容景嗯了一声才敢确认,真是你啊?我之前还没见过你不戴面巾的样子呢,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冼玉道:之前有些原因,现在不必戴了。
    他说得囫囵,不过赵生也能理解。
    民间比修真界还要歧视异邦人,哪怕像是赵生这样一穷二白的人家,路过西域人时也会一脸不屑,道一句:西域奴。
    像顾容景这种五官立体、更为突出的,就算是冼玉在旁,也会受到不少冷言冷语。
    除去摘了面巾的顾容景之外,几人中刚走了一名形貌昳丽的年轻女子,赵生猜测那就是扶华山的山主,凌烟长老。
    但身旁这位拉着张臭脸,穿着红衣头戴金冠的年轻人他就不知道是谁了。尤其是对方好像脾气不太好,一看就叫人不敢招惹的模样。
    这位是郑盛凌,凌烟长老的独子。
    冼玉介绍道。
    嗯
    郑盛凌不情不愿地道:这几日你们的吃穿住行都由我负责,有事便捏碎传音符告知我便是。另外若是有想玩的想去的地方,路上得有我陪同,你们没有入山门牌,一旦被护山大阵挡住会很麻烦,切记不要到处乱跑。
    这一长串说下来,赵生头都晕了,撇了撇嘴,心想果然大宗门,规矩就是多。
    冼玉温和道:辛苦你了。
    小凤凰被他一句顺了毛,脸色才好了些许,带他们前往准备好的住所。
    扶华山中积攒了许多事务要处理,再加上宗门大比在即,不少事情要忙,姜温韵就没有在这儿耽误。离开前她叫郑盛凌留下做陪同,又老早叫弟子将山峰中的一处院子腾了出来,供他们一行人休息。
    这座院子门朝翠林,一开窗便能看到绿木粉花的雪海景象,视野开阔,灵气充足,一看便是用了心安置的。
    院子里种着一棵几十年的酸豆树,不远处一块六宫格小田地里种着茯苓、白屈菜、落地小金钱等药材,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草药味。
    角落里有一口井,舀上来的都是灵泉水,沁人心脾。
    扶华山中基本都是女修,两两合住,这间布局也不例外。因着冼玉师徒孙三人不好分开,又不能连夜再盖出一间,所以只能委屈其中两人同住一屋。
    郑盛凌刚说完这件事,顾容景就开口道:我和师尊同住。
    他难得这么主动,一下子把身边的三人都吓了一跳,满脸诧异地看着他。
    就连冼玉也有些意外,他以为顾容景那一身的重度洁癖,可能受不了和自己同住一屋。他刚才还想和赵生住几天算了,没想到合住还是合住,但室友换了个人。
    没人觉得这是顾容景会说的话。
    他那张一般没什么表情的脸,再加上平时那个脾气,一看就是不喜与人接近的性子。
    其余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偏偏顾容景毫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在秘境和客栈时,我和师尊一起睡,已经习惯了。
    大家神色迥异。
    冼玉也被这一句噎住。
    秘境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他们俩又要时刻保持警惕,自然头靠头睡在一块儿。至于客栈也是事实,但那是因为姜温韵带不少人过来,客栈挤满,他们没办法再多要一间。
    偏偏顾容景这话说得
    怪极了,但又无法反驳。
    但既然都这么说了,冼玉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就这样吧,反正房间宽敞,我和容景可以轮流睡暖阁。
    大家这才想起卧房里并不单只有一张床,还有个小暖间,虽然不大,但也足够了。
    郑盛凌看他们没什么异议,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们便先收拾行李吧。这几日宗门大比,各峰长老都忙得很。洗髓池是我扶华山重地,需要我娘以灵力灌注才能打开封印
    说到这个,他顿了顿,含糊道:这件事急不来,你们就先在这儿多待几日吧,等会儿我带你们去长虹镇逛一逛,晚饭我也请了。
    冼玉听到洗髓池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和顾容景面面相觑,半晌后才道:那有劳了。
    郑盛凌听到他肯答应,面上不显,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洗髓池因为下水之后疼痛难忍,若无人护法容易真气走岔,所以确实是他们扶华山的重地,但什么封印却是他随口胡诌的。
    之前在法船上和娘商量这件事时,姜温韵还有些诧异,不过最后她还是同意了。
    郑盛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偷偷把人家拦下来这种事,换成以前的他,打死了都做不出。他只知道,冼玉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和大师兄、望云师兄都不同。
    他一向叛逆,再加上父母从来纵容,所以一路青云从未有困境,唯在父亲珍藏之物上栽了跟头。冼玉对他而言,一开始确实是死敌、是他想要弄清楚的谜团。
    但现在身份又转变了,像是某个新鲜的朋友,也像是个很喜欢又不舍得放手的玩具,更像是从小就受他敬慕崇拜、好不容易才能亲近一回的邻家师兄
    不不、不对,错了错了。
    怎么会是师兄呢?
    就是个新鲜玩具罢了。
    郑盛凌甩了甩头,把这荒唐的想法甩出脑海。冼玉等人已经进屋布置房间去了,他站在屋外没事干,眼巴巴地看了半天,总觉得无聊得很,索性给他们留了一道传音符,然后御剑回到自己在扶华山上住所歇息去了。
    赵生的家当虽然不多,但要用得不少,好在接他去万剑宗的弟子好心地把自己的芥子戒借给他用,他装了许多东西。
    简单布置好卧房后,他就立刻把锅碗瓢盆等物都拿了出来,挨个儿布置好厨房,又洗了几个番薯,打算简单蒸了,从长虹镇回来时给师祖当夜宵。
    冼玉的房间布置就轻松了许多,一进门,顾容景就从芥子戒里掏出工具,来了次大扫除。冼玉只负责打开所有的门窗,然后坐在桌边,就着远处吹来的山风啃着新鲜的灵梨。
    顾容景把家具都擦了一遍,又从芥子戒把床褥抱了出来这几天冼玉天天睡他的被子,他已经习惯了,索性把那床用作师尊的专用床褥。
    他装完枕头套,最后慢慢抚平床单上的褶皱,回头看到冼玉吃完梨后,又随手拿了个橘子慢慢剥,他忽然想起郑盛凌说的那几句。
    洗髓池疼痛难忍,最好有人护法,到时候我守着师尊。
    不用,你留下。
    冼玉漫不经心道,叫小凤凰守着吧。
    ?
    顾容景震惊到瞳孔猛然缩紧,那模样看得冼玉忍不住笑了笑,你以为我只为自己来?你的金丹期已经停滞许久了,说不定泡一泡也能有所精进。
    他想的是,反正两个人都得进去受一次罪,那还不如让小凤凰来。顾容景有洁癖,冼玉届时肯定要为他护法,但小凤凰能不能留下就不一定了。
    既然这样的话,还不如让他省省力气。
    顾容景却道:不是要在这里多留几日?我们间隔些时日就是了。
    等恢复好了再下水也不迟。
    他这么坚持,冼玉也不好反对。
    不过
    他随口问:我怎么觉得你对他有敌意?
    顾容景滞了滞。
    冼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漫不经心地吃了瓣橘子,缓缓道:郑盛凌脾气是差了些,但心眼不坏。之前他是对我们有些误解但一来秘境中我们有患难之情,他也帮过我们的忙。二来,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来得好,明白吗?
    顾容景闷闷地听着。
    话虽如此,他还是觉得郑盛凌烦得很。
    他自己是没有师父么,为什么总是要缠着别人的师尊?而且这万剑宗里还有冼玉的前师兄,也不知长什么模样,到时候宗门大比时相见,又免不了认亲的局面。
    若不是为了洗髓池,顾容景根本不愿意来,偏偏郑盛凌还在那里炫耀,他又蠢、说两句就踩了冼玉的雷区,还一点都不知道
    容景。
    冼玉一声轻唤打断了他的思绪,那橘子剥去了外皮,被葱玉般的手指分成两半,多的那一半递到了他的手心里。
    为师心里有数,都记着呢。
    他轻声道。
    顾容景是他唯一的徒弟,又曾经受过小凤凰的奚落,现在又看到他与对方交好的模样,有情绪是很正常的。
    偏偏这个小徒弟脑袋还有些轴
    他少不了要多提点两句。
    冼玉是最宽容、但又最严苛的人。
    顾容景好像隐隐悟到了他的意思,虽然还是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这么做,但表情已经松动了许多。
    他拿过橘子,咬了一瓣,顿时皱了皱眉,唔
    酸得很。
    顾容景抬起眼睑,看到冼玉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时间又犹豫应不应该吐出来。
    酸酸你才好冼玉点了点他的额头,淡然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把话闷在心里。
    半个时辰后,冼玉三人收拾得差不多,赵生烧起灶膛,滚水烫了几个茶叶蛋,又把蒸到快熟的番薯拿下锅,晚上回来热一热就能吃。
    云层落在山腰处,一盏明日缀在远处的山尖尖上,亮得像是一个细小光点,整片天空都被染上了浓重的橘红色,将每片云都烧得微卷。天际线处,橘红和墨蓝混合在一起,渐渐染成绚烂的蓝紫色,如梦如幻。
    炊烟从幽幽的庭院内飘起,郑盛凌再来时,鼻尖闻到清透的竹林翠树气息,里面掺和着几分食物的香气。
    仅仅是一点点的变化,好像就将扶华山的某处院落变幻成了人间富有烟火气息的小村。
    远处传来吵闹嘈杂的人声,冼玉笑着从厨房里跑出来,躲在不明所以的顾容景身后,还不忘把滚烫的番薯偷偷塞到他芥子戒里。赵生拿了个大铁勺追着他出来,嘴巴撅得能挂油瓶,又不敢上头教训师祖,进退两难。
    顾容景夹在两个人中间,又无辜又无奈。
    郑盛凌看得一怔,刚才一路上轻快愉悦的步伐慢慢停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一股浅浅的落寞情绪。
    片刻后,冼玉余光里瞥到他的身影,缓缓收起了笑意,懒散地朝他招手,小凤凰?
    他攀在顾容景肩上,软软的像是没骨头一样,语调也是懒散的。换作是郑盛凌,他师兄们见到了一定会狠狠皱眉,偏偏他徒弟徒孙们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他懒懒道:什么时候来了?也不说一声。
    郑盛凌这才回过神,刚来。
    赵生一看到他,顿时忘记了被偷走的番薯,振奋道:咱们是去长虹镇么?
    这年纪不大的少年人为了守护师祖的冰棺,鲜少出大明村,更没来过这样大的城镇,一切美轮美奂都是从书中听来的。刚才郑盛凌说要带他们去逛逛,他早就兴奋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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