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44)
怯尘听佛修们说得眼中,匆匆赶来。但见游逸第一眼,他其实没觉得生气,白白净净的小孩儿坐在莲座上,就算不是佛祖,也是个真童子。
但为了佛宗的脸面,他还是装作十分生气的模样,指着游逸道:你,下来。
本以为小游逸要折腾一番才肯就范,谁料小孩儿见他出场时就愣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跟见了什么好东西似的,贼亮!
游逸坐在莲台上,乖乖伸出手,这莲台太高,小和尚你抱我。
佛修们松了口气,怯尘上前把小游逸抱下来。
游逸肉乎乎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伸手摸他光秃秃的脑门,笑嘻嘻道:小和尚,你长得和别人不一样。
怯尘扶着游逸没动,低声问道:怎么不一样?
不知道,就长得很和我胃口,我很喜欢。
怯尘皱了皱眉,心道:难道我长得像盘菜?
从小被夸好看的怯尘,头一次对自己的长相生出了怀疑。
没多久,游逸师尊便来了。
见游逸乖乖缩在玉楼怀里,寒剑子有些惊讶。他把游逸拎过去,小声问了几句话。
游逸大抵有些不高兴,抬脚就往寒剑子脸上踹。
旁人见了都说:游逸这般教养,实在无法无天,将来恐会酿成大错。他们还提醒寒剑子,这般资质的小孩,应当好生管教。
怯尘却摇了摇头,掩下眼中的羡慕,心道:我若在主持脸上踹一脚,该是什么光景?
又过了些时辰,寒剑子要走。
他小徒弟却突然跑过来,抱住了怯尘。
脆生生的童音在大殿想起,师尊,你走吧,我要在这里当小和尚了。
寒剑子大惊,你又发什么疯?
游逸躲到怯尘身后。怯尘看着怒气冲冲走来的寒剑子,下意识张开了双臂。母鸡护崽似的。
寒剑子愣了愣,指着游逸道:你,走出来。
游逸从玉楼胳膊下探出半个脑袋,我不!要么你让我和小和尚多玩一会儿,要么你就让我在这儿当小和尚。你选吧。
寒剑子无奈,只得依了小徒弟。
这一玩,就到了晚上,游逸仍旧不肯走,闹着要和怯尘一起睡。
寒剑子头疼,便勉强留了一晚。
主持邀寒剑子谈经论道,俩小孩儿就搁隔壁屋睡觉。
怯尘长在佛宗,一言一行,都被管着。连睡觉都很规矩。
游逸却不同,自幼长在家中,七岁才送上山。父母千宠万宠,且不管束,长到八岁仍旧是一点规矩也无,睡觉翻来覆去的。最后竟把怯尘当被褥抱住了。
怯尘忍无可忍,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见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那时怯尘第一次觉得,游逸这眼睛,很好看,像是飘了桃花的一汪春水。
你总算醒了。游逸放开他,躺回自己的位置。
怯尘听他毫无歉疚的
语气,明白了,这人故意闹他呢。怯尘复又闭上眼睛,小声道:别闹我!我明天还有早课呢?
游逸撇了撇嘴,斥责他:我明天就回去了,你怎么有心思睡。你不会舍不得我吗?
怯尘一愣,被游逸这么一点拨,才觉得心里空了一下。山中没有同龄人,他虽是这一辈的大师兄,但其实师弟们都比他大许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大师兄的,反正他和他们玩不到有一块。
游逸算是他第一个玩伴。
但他这么承认,岂不是很丢人?
怯尘晃了晃小光头,狠心道:当然舍得。
小游逸眯了眯眼睛,忽然探头,把耳朵贴在他胸口,心跳加快!你撒谎!
怯尘慌乱起来,忙捂住游逸的嘴,主持说,当和尚的不能撒谎,你别乱说。
游逸见怯尘慌乱的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我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嘛,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怯尘心不在焉地点头。
游逸却突然凑上来,软乎乎的小手抱住他光秃秃的脑门,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玉楼转身,和游逸对视,小声问:什么秘密?
小游逸有些紧张,张了张嘴,又怕怯尘听不清楚,又把脑袋往前挪了挪,直到两人鼻尖都碰到一处,才停下来。
其实,我今天跑上莲花台,是师尊教我的。他想让我和你比比,我们谁更厉害。谁料我见你就喜欢,舍不得打你,坏了他的好事。
怯尘一听就笑了。原来寒剑子来佛宗做客是假,叫这天资卓绝的小剑修和他这佛宗藏着掖着的天生佛骨一较高下才是真。
游逸赶紧捂住他的嘴,嘘,我答应师尊了,要替他保密的。
怯尘点了点头,伸手揪了揪游逸的脸,游逸,你以后肯定比我厉害。
游逸听了,嘿嘿直笑,笑完了又礼尚往来,吹嘘怯尘:你以后会和我一样厉害。
怯尘便忍不住笑。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人。
那年,小剑修和小佛修没有比出高下,反而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此后许多年,两人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只要佛宗有佛事,游逸就会和他师尊来佛宗玩。
这时间一晃,就是十年后。
游逸这缺心眼的还是当年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儿,怯尘却觉得自己待游逸的心境,早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中,悄然暗换。
住持说,他是天生佛骨,是佛宗最有佛缘,最有望成佛的人。
但怯尘却觉得,师长们在骗他。
他自幼就五蕴盛,六毒具。死在他手上的飞蛾蚂蚁不计其数。
他不会像白祁师弟一样,救助受伤的鸟儿,也不会和其他和尚一样,同情和怜悯弱小。他不懂佛祖为何慈悲,更不明白何谓色,何谓空。
在他心里,天行有常,众生草木。
但游逸是那个唯一。
怯尘见游逸褪下里衣,又一件件换上常服,眸色逐渐加深。
他想,他可能成不了佛了。
怯尘怯尘,若真是要成佛的人,为什么会怕纷扰红尘?
师长们一定是在骗他!
去他妈的天生佛骨。
作者有话要说:orz,又迟到了。
第67章 旧梦 桃里
怯尘的到来,终于教游逸打起精神。
三师兄提醒道:师弟,该去历练了。
游家父母闻讯赶来,见儿子穿戴整齐站院子里,十分忧虑。
游母问:儿子,怎么起床了,是不是房间的床睡腻了?你爹前些日子从西域预定一张白玉暖床,很快就到了。
游父:没错。儿子,你再忍受一段时间。爹爹马上给你换床。
游逸抱住自家爹娘,解释道:爹娘 ,我回来也有些日子了,该干点正事了。
哎游父摇了摇头。
游母红了眼眶,伸出纤纤玉指戳他爹心窝,都怪你,要送儿子去修仙,这下好了,还要下山历练。累着、伤者孩子可怎么办啊。
唉游父又摇了摇头。
游逸赶紧搂住母亲,又哄又骗,顺便转移话题,把怯尘介绍给他双亲,爹娘,你们看,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怯尘小和尚,我跟他玩得可好了。
游母瞧见玉楼,瞬间收了眼泪。
玉楼双手合十,冲游逸双亲行了个佛礼。
游母笑着上前,亲切地握住了玉楼的手,小师傅,我知道你。游逸常跟我们提起你。他说啊,你是佛宗大弟子,很厉害,将来要成佛的。
怯尘微微一笑,正想谦虚,游母话锋一转:我跟你讲,我们游逸就不是拿剑修仙的料,他学不好的。听说他们道门规矩多,可他是个没规矩的,日后他若做错事,你多帮帮他实在不行,就让他跟你当和尚去,你们佛门不是说那个
游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到这儿却突然卡壳。游父默契接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游母抛给游父一个赞赏的眼神,而后接着说:就是这个理,怯尘小师傅,倘若游逸犯错,你就劝他回头是岸,倘若他不听话,你就多劝劝,实在不听,你就拉他做和尚去。天天吃斋念佛,他那心也就慢慢变好了。还有啊
游逸听母亲说得越发没边,忙把两人分开,又废了好一阵口舌,将父母从自己院子送走。
怯尘目送游逸父母离去,微微一笑。这对夫妻实在有趣,难怪会养出这么可爱的儿子。
躲在角落,提心吊胆的三师兄长舒一口气。他对游逸道:还好今天没逮着我念。语气疲惫又无奈。
由于三师兄常催游逸去历练,游逸父母把他当做了道门压榨者、监视者。每每见他,都要泪眼婆娑劝好一阵,劝他放过他们儿子,劝他不要折磨他。
孩子还小,有什么事情不能日后做呢?
孩子就想睡个觉,你怎么忍心叫醒他?
三师兄这才明白,师尊为何这般宠爱小师弟。他是
怕游家父母上山和他拼命啊!
游逸拍了拍三师兄的肩膀,师兄见谅,我爹娘就那样。晚来得子嘛,是宠我了一点。
是是是。三师兄忙不迭点头,把话题扯回历练上。
游逸拍着胸腹,对三师兄保证:我会上心的。历练嘛,有何难?我这几天,天天出门溜达,路遇不平,拔刀相助;路遇贫苦,倾囊相授不对,解囊相助!相信很快就能功成身退了。
怯尘哑然失笑,你想得到简单。
游逸还嘴:我们道门下山历练,本来就是干这些,我师尊说的。说完还拉三师兄作证,是不,师兄?
三师兄苦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心里:你是这样,我们可不是!赴刀山火海,剿邪魔老巢,才是我们的主题。
天色渐晚,残照当空。夕阳染红了桃里的溪流,给这水墨画般的城镇,点染了一片暖色。
游逸突发奇想,拉上怯尘,跑向城郊。
桃里的溪流,在城外三里汇入楚江。溪流交汇,冲出大片浅滩。浅滩之上,长着成片的蒹葭。正直盛夏,蒹葭葱郁。
怯尘和游逸并肩躺在白细的沙滩上,周围环绕着茂盛的蒹葭,为他们营造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
怯尘侧过身子,问游逸:来这儿干什么?
太阳落山,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这里的环境清幽,只听得潺潺水声和蛙鸣。于黑暗中,和又心上人在一处,动了凡心的和尚难免心旌神摇。
等一下就知道了。游逸一手枕头,一手抚摸着怯尘光秃秃圆溜溜的脑门。
怯尘捉住游逸的手,突然问:你为什么老喜欢摸我头?
游逸一愣,笑道:我总是摸你头吗?我自己没察觉,可能是手觉得摸着好玩儿。
那我也摸摸你,可以吗?怯尘捉着游逸的手,轻声问。
游逸笑了起来,可以啊。但是我束着道冠,你摸不着。诶怎么摸脸啊。
温热的手指拂过游逸白皙的脸蛋,临走时又恋恋不舍地捏了把。
我又没说摸哪儿。怯尘收回手,悄悄笼进了宽大的衣袖中。衣袖下,碰过游逸的五指蜷曲颤抖,怯尘只觉整个手都烧起来了,从五个手指蔓延到手掌,然后窜上心窝,来势汹汹,如火如荼。
奇妙的感觉,但意外叫人舒坦。
游逸对此毫无察觉,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你真无赖,那再让我摸摸头。
怯尘侧躺着看他,主动把头光秃秃的脑袋伸过去,眼底盛满了细碎的光。
忽然,游逸坐了起来,兴奋地说:它们出来了,快看。
怯尘也坐起来。
只见无数散着幽光的萤火虫,从草丛和密林中升起
落满月光的河流,隐没在黑夜的群山,还有璀璨的星空都成了这些小虫子舞蹈的背景。
游逸望着这些飞舞流动的萤火,眼睫微颤。点漆似的眼眸,映照出这星星点点的绿光,忽弯做一汪盛满星河的月牙儿泉。
游逸被美景吸引,激动地握住怯尘的手,和尚,好看吧!这景色可是桃里盛夏一绝!一般人我不带他来看!
十里流萤,织就人间星河。
怯尘看着游逸,心中微波荡漾,眼中也有星河璀璨。
万千星辰,都是游逸。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景色太美,无言以
温软的唇,落在游逸的唇上,一触即分。
游逸一愣一惊,所有的话都哑火了。唇角烧起了火,撩拨着少年的心。
一阵清凉夜风吹过,吹乱了流萤飞舞的痕迹。一只小萤火虫惊慌失措,啪一声,撞在了游逸脑门。
游逸醒神,身子稍稍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他抬手,揉了揉嘴唇,抱怨道:你撞到我了。
可能是吧。怯尘摇了摇头,拂开往游逸头顶攀爬的萤火虫,苦笑一声。
古怪,太古怪了。
游逸蹭一下站了起来,萤火虫也看了,风也吹了。回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河滩上,漫天的流萤为他们照亮前路。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了桃里。
才进城,一柄灵剑飞速落下,一人从剑身上跳下来。
师弟,你们去哪儿了?来者是游逸四师兄。
游逸一怔,含混道:就去城外,那啥,转了转
算了,不管了。四师兄打断他,桃里出事了!
游逸和怯尘同时皱眉,怎么了?
四师兄道:有邪修在城中杀人,被三师兄发现,他和佛宗几位弟子一道追出去了。
游逸心脏一跳,我父母没事吧?
没事,我和五六七八师弟守着桃里呢。四师兄道:三师兄道,这可能就是你的劫难和机缘,叫你快去帮忙。早日完成历练,也好回山继续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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