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圣父受[快穿]——三九十八(8)
大人,陛下今日退烧了。
大人,陛下听说您午膳用了一只烤鸭,也要吃。我跟陛下说,您不让沾荤腥,陛下就一口也没吃。
殷未正在喝粥,放下碗,本座什么时候这么说?
全喜低头发笑:您不是咬了一口鸭腿,嚷着说油腻死了,病人才吃不得这个?这宫里,还有哪个病人?您为了陛下龙体,怕陛下嘴馋不忌口耽误养病,把御膳房做的烤鸭全吃了。良苦用心,奴才知道,陛下更是知道。
知道什么!
殷未无语。
他吃了太久的清汤寡水,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好不容易痊愈,可以放开饮食,那烤鸭肥美至极,一口咬下去,国师大人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哪里还舍得分给别人。
那么说,纯粹是想独占美味而已。
沈灼这个脑补怪原来是全喜公公一手带出来的。
全喜双手交握在身前,低着头颇有喜色,您能完成亲蚕礼,老奴我是早就预料到的。那场面,比您作法祈雨还庄严,没有比您更合适的了大人您何必与陛下这样拗着呢从古至今亲蚕礼确实没有男子主持的,但大人您不知道,陛下布置这些,费了多大心血老奴知道,您心里是有陛下的。我瞧着,您那金钩,使得比谁都顺手有陛下护着,整个大楚谁敢不认您呢?您还顾虑什么?
全喜的忠心,殷未是知道的。沈灼母亲走得早,父亲有也等于没有,全喜陪伴他多年,算是又当爹又当妈。
皇帝是孤家寡人,小时候可信赖的就一个全喜,现在再加上一个国师
殷未感伤一瞬,想起还在挣扎求生的小瞎子,只能在这个世界刻薄无情到底。
全喜公公,你要是真心为陛下好,该劝他趁早不要和本座纠缠。殷未眉目冷峻,脸上的血色还没完全补起来,眼尾的红痣像一粒冰。
缘分到了这地步,哪能抽身啊!若没有大人,陛下此生再无欢欣了。全喜感叹。
若要强求,便只能有我一个。春风不减,地龙烧得再暖也还有余寒,殷未拢住狐裘,帝王家哪有多少欢愉,不也都世世代代活过来了?若无子嗣,别说欢欣,恐怕寝食都难安了。
全喜眼角垮下来,这大人,您是男子,气量该大些就算日后陛下妃嫔再多,您才是正宫。皇子们,不都是您的孩儿吗?
殷未挑了挑眉,本座就是气量狭小。与其和莺莺燕燕打擂台,不如去做先太子的未亡人,免得坐着的位置总有人觊觎。
全喜低语:话不能这么说,也不能这么比,谁跟您争那个
兴许是失望,整个下午,全喜都没再出现,殷未也乐得清净。
半夜里,殷未迷迷糊糊中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来。殷未瞬间清醒,摸出藏在枕下的东西,扫向来人。
是朕。沈灼探身捂住殷未嘴唇,朕很久没安睡了,让朕歇一会。
金钩扯开皇帝束发,坠落在地,叮啷一声,像在殷未心口弹了一下。
你殷未还没还得及说什么,沈灼已经在他身旁躺下,披散开的长发拂在殷未脸上,借着月光,他好像看见了几丝白发。
皇帝才二十岁。
殷未沉默地放任龙涎香霸道地蔓延在床帐中,沈灼带来的冷气很快被体温驱逐,他这才敢轻碰殷未腰间,还疼么?
隔着睡衣,殷未还是周身战栗,他勉强压下异样,陛下大可亲自试试那滋味。
知道了。沈灼闷闷地应了一声,侧着身额头抵在殷未肩上,前些日,朕不该没征得你同意就自作主张,今后不会了。
殷未平躺着,被温热的鼻息包裹,胸腔里的心脏像在不断下沉。
皇帝,是在认错,像个渴望被原谅的孩子。
他遏制住这种危险的情绪,翻身背对沈灼,陛下是九五之尊,臣的生死尚在您掌握之中,何况区区亲蚕礼。我是番邦异族,无权无势,君命大于天,怎敢不遵?
皇帝一时语塞。
翻身平躺,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头。
他长舒一口气,像在叹息。
那年,我求阿未哥哥陪我入睡,哥哥告诉我了仙糖的制作方法
我以为我是你的唯一,你待我和别人不同,可现在你连多和我说一句温和的话都不肯我按照记忆里的方法做出来的糖,味道不太对。或许,那只是梦,一个好梦
或许我不该争,就让沈焕杀了我,活人总是争不过死人的,这样你就会记得我的好了
音量渐低,像是梦呓。
殷未一夜没睡,过往片段在脑海里闪回,心口像被拳头一下一下重重擂打。
那年,是沈灼十四岁。他母亲柔妃病故。
其实柔妃害的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恶疾,但有人存心火上浇油,在她病榻前谣传二皇子又惹了陛下不快,不日就要去国就藩。
柔妃在惊惧中凄然离世,因为丧期撞上皇后寿辰,丧礼办得仓促简陋,宫里上下连哭声也不许听见。
殷未的国师府刚修好,坐拥豪宅的国师大人踌躇满志,打算烤几锅糕饼熬几十斤奶糖。奶香味飘得很远,把沈灼都勾了过来。
殷未糖吃多了有点齁,半夜起来倒水喝。缩在卧室墙角的沈灼眼眸亮亮的,吓了殷未一大跳。
殿下?殷未掌灯凑上去,半蹲着与沈灼视线平齐,音量控制得很低,您还没出宫开府,怎么半夜从育英殿出来了?
呜呜我怕他们听见呜呜,阿未,我没有娘亲了他们都说父皇马上就要把我撵到穷乡僻壤去,我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殷未沉默。
系统:【圣父病又要犯了。】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殷未不想就此顶上圣父的帽子,起身拉开距离,殿下不该私自出宫,快回去吧。我就当今晚没见过殿下。
殷未转身,被沈灼拦腰抱住,宫门落钥了,我回不去!国师,阿未别赶我好不好,我好怕我只剩你一个了!
十四岁的少年长得快和殷未一样高,埋头在他脖颈间,哭湿了一大片。
圣父病是无药可治的。
国师府没有现成的客房,殿下就在我卧房歇一晚吧。殷未放下烛火,披衣要走,少年把他抱得紧紧的,长在他身上似的,别走,哥哥,别走
多年后,殷未点起烟,感叹:有的哥哥听起来要命;有的哥哥听起来,要命。
那夜,殷未拍着少年瘦弱的脊背,跟他讲做奶糖的步骤。
日子再苦,吃点甜的,就好起来了。多喝牛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一眨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怯懦易哭的少年长成了威严的帝王,比国师高出许多。
殷未拂晓时才昏昏沉沉睡着,下意识摸向身旁,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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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臣有喜了
接下来好些天没见到沈灼,但殷未耳边一直没清净,全喜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皇帝日程。
大人,陛下昨晚只睡了两个时辰,寅时就起身批改奏折了。
大人,陛下午膳时觉得糖醋里脊不错,给您也备了一份。
大人,陛下今日又在和工部尚书商议挖掘水井涵渠之工程。
殷未正在写字,听着不对劲,搁下笔,国家政务,怎能随便泄露给闲杂人等?
全喜笑吟吟的,陛下交代过了,跟您说,不碍事的。
那傻孩子,哪有这么当皇帝的。殷未收起纸笔,这些天,身体将养得差不多了,门口的侍卫也不再拦着他出门。殷未出了寝殿,全喜拿着披风跟在后头。
去御花园看看吧?春来花都开了。全喜建议。
花有什么好看的?殷未不想去,但对着皇宫内院的亭台楼阁犯了路痴,东绕西绕还是来到御花园,一眼就看见沈灼。
皇帝穿着石青色窄袖常服,衣裳下摆撩起扎进腰带里,裤腿也卷起,露出线条精壮的小腿。沈灼赤足,站在桑树阴下,正在挥锄头。
全喜说他最近忙于水利,这是打算自己在宫里挖井么?
傻是傻了些,但知道与民同忧态度可嘉,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吧。
沉默已久的系统又出来插刀:【那可不一定。攻略对象再厉害,在这个宗法血缘约束的时代,没有后代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史书工笔,都是后人写的。宿主圣父的结果,很可能是毁了攻略对象。】
滚。殷未无声骂道。
远远看了一会,殷未转身要走,全喜故意大声说:国师大人,小心地上滑!
三个月没下雨了,滑什么滑。
这一声吆喝让专心挖土的沈灼抬起头,来了?过来。
殷未待在原地没动。
沈灼放下锄头,从桑树上摘下什么东西,自己走了过去。
你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了,朕还有姐妹,交给她们去做就是。朕把你采桑的那三棵树移到了宫里,以后都由朕来照管。桑叶长得很好,喂得蚕又白又胖。沈灼摊开掌心,嫩绿的桑叶上趴着一条圆滚滚的大白虫。
咕涌咕涌、蠕动着的、又肥又白的大虫子。
殷未一生之敌。
他忍不住干呕,沈灼赶紧扔了蚕替他拍背,问全喜:国师先前吃了什么?都有谁经手?
全喜哆嗦着摇头。
帝王不悦,雷霆之威。
殷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什么都不怕,唯独恐惧这种肉虫,看一眼都难受。拂开沈灼捏过虫子的手,虽然没吐出来什么,胃里泛酸泛得厉害,恶心得脑袋都疼了,养了几天的好气色瞬间打回原形。
臣没事。陛下做这些,与臣何干?
全喜退到一旁,把空间留给两人。
春风吹拂,裹来桑叶的清香。
你说要一生独一,我听了很欢喜。虽然是春日,不知因为劳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沈灼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他随手揩去,袖口沾染的泥土把他涂成个花猫。
殷未垂下眼不看他。
傻乎乎的,连称朕都忘了,傻小孩。
陛下说什么胡话,帝王家哪有一生一世只守着一个人的。就算有,也不该是你我。
说着,殷未后退转身,沈灼抓住他手腕,为何不能!从前是你,今后,也只能是你!
一生独一,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神圣而艰巨的承诺。而此时出自于帝王之口的,不论日后能否践行,都意义深重。
殷未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瞬间动心,但他不能陷在这里。
陛下,你醒醒若只有你我江山皇位传给谁?来日史书工笔会怎样书写?你能以满朝官眷做威胁,又能否堵住悠悠众口直到白头陛下,别像个孩子似的胡来。你对我,不过是求而不得的恼怒罢了。三五年过去,相看两厌,有什么意思?殷未想掰开沈灼的手,却挣不开。
我不是孩子了!我喜欢你,一辈子喜欢你!没有后代又怎样,我有兄弟,兄弟有子嗣哪怕沈焕的幼子,尚在襁褓中,我还留着他哪一个不能继承楚国!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皇位有的是人想要,但我沈灼埋头在殷未前胸,你不要我,我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哥哥,别不要我
皇帝呜呜咽咽地哭湿了殷未心口,全喜不敢直视,跪伏在地,肩膀也是一耸一耸的。
皇帝又成了爱哭鬼。殷未又成了负心人。
系统冷嘲热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吧】
闭嘴!殷未恼然,一声喝斥打断了沈灼的抽噎。
昂?沈灼在殷未前襟蹭掉眼泪,瓮声瓮气地问,你说什么?
淦,这么惹人怜爱的皇帝是真实存在的?
明明是反派国师被明君狂虐的剧情怎么会跑偏成这样?渣男的帽子又多了一顶,殷未感觉头大。
沈灼把殷未的无语当做默许,自顾自地念叨起来:亲蚕礼的事绝不再提,我当然晓得你是男人,从年少时我就立志成为你这样的男人。
殷未实在说不出来谢谢夸奖。
别称我陛下了,我从来不喜欢。当年你叫我殿下,楚国那么多殿下,可国师府上猫猫狗狗都有自己的名字,叫我阿灼,或者表字丹景。我们一起主持亲耕,我除草你浇园,我种荠麦你植时蔬沈灼长着薄茧的掌心抚过殷未手背,激起一层战栗。
殷未:
剧情还要跑偏到种田文!大可不必!
系统:【长痛不如短痛。宿主要是不想看到攻略对象爱美人不爱江山落得众叛亲离,连种地都是奢望的下场,还是想办法让攻略对象恨宿主入骨吧。】
说得有理
可你他妈告诉我怎么做到啊!
系统提示:【人被触碰底线,就会愤恨。】
底线?
沈灼的底线在哪?
他已经愿意把象征至尊与皇权的亲耕与殷未分享了,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忍受的。
系统:【宿主之前就做得很好,不要被攻略对象带跑了思路背叛:攻略对象可以接受残破的宿主,但一定不会原谅欺骗背叛自己的人。】
殷未:你才残破,你全家都残破!
看着殷未低垂的眼眉,沈灼耳垂到眼尾都烧得绯红,连鼻尖都覆着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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