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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低头,隔着衣服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五个月的胎儿已经发育了大半,她原本紧实平滑的腹部被撑开了撑圆了,皮肤上布满了丑陋的妊娠纹。
虽然她平时穿着宽松的衣服,能遮住别人打量的目光,但身体上的沉重感和不适感却是无法忽视的。
美丽是她唯一的依仗,身体发生这种变化,她本应该慌张不已,可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那象征着新生命孕育的阵阵蠕动,心里只是觉得平和安宁。
这是她的孩子,从她身体里诞生的血脉至亲。
这是她放下尊严向青年求来的、后半生的念想。
有福气吗?
如果她真的有福气,她也不会悲哀到这种地步。
结婚后,她顺理成章地搬进了洋楼,青年给她安排了一个宽敞好看的房间,请了保姆专门照顾她,给她养了一只可爱的猫解闷,她经常生病卧床,他就贴心地在她床头放了花瓶,每日换上她喜欢的粉玫瑰。
他对她真的很好,体贴又温柔。
但也仅仅如此了。
青年虽然每次都会温柔地叫她夫人,听起来有种莫名的宠溺感,但她清楚,他从未把她当过妻子看待。
他不和她一起吃饭,不和她一起睡觉,连话也很少与她说,只有他在客厅里看书的时候,才会叫她陪他在沙发上坐一会儿,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交集。
那个时候,他偶尔是会看她两眼的。
有时,她甚至觉得,青年不光没有把她当成妻子,也没有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娶她,就像是买了一个精致易碎的花瓶,带回家,妥帖存放,细心擦拭,时不时欣赏上面的漂亮花纹,以此愉悦心情。
或者,她是一幅画卷,画着他藏在心底的那个人。
青年和姐姐一样,非常喜欢看书,但她看不进去那些东西,她在沙发上干坐着,无聊地四处张望,许多次,她的目光都会与青年朝她看来的目光相撞。
那一瞬间,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朝向更远的地方。
他是在透过她,看她的姐姐吧。
毕竟,她这张脸有姐姐的一半。
可是,他既然喜欢姐姐,为什么娶的是她?
这个问题像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她的心上,让她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但她始终不敢问出口。
青年喜欢姐姐,也有能力娶姐姐,那他不娶,自然有不能娶的原因。她现在已经是青年的妻子了,如果他真的把她当姐姐的影子,她又该如何自处?
每个夜晚,她都在宽敞而空荡的大床上辗转反侧。
她的病越来越重了。
母亲也住在洋楼里,平日总能看到她和青年“相敬如宾”的样子,心里一直在犯嘀咕。在她病重的时候,母亲来床前照顾她,和她说起这件事,就劝她动动脑子,想个办法,把自家男人的心给收回来。
母亲给她支的招数并不光明,但她心动了。
她并不想要青年的心,她只想要个盼头,她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一个与她有着血浓于水的羁绊的生命,她会用尽心血把她的孩子抚养成人,后半生,与这个世上和她最亲的人,互相陪伴,互相依靠。
她所求的仅此而已。
这个不太聪明的招数就像一根被遗落在窗台上的火柴,虽然已经被雾气弄得有些潮湿,但还是被她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用以点燃心间的那团枯草。
伴随着“嚓”的一声,火在她胸中熊熊燃烧起来,照亮了她的眼睛,她的眸子里开始有光了。
出于对这个念头的执着,她决定养好身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渐渐地,她可以下地行走了,苍白的面色变得红润了几分,嘴角也罕见地有了一丝笑意。
康复后,她着手实施她的计划,但青年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她刚一开始行动就被他识破了。
“夫人?”
窗外的夜色漆黑如浓墨,明亮而温暖的室内,青年半个身子陷进靠窗的沙发上,姿态慵懒而闲适。
他手里拿着她刚刚递过去的杯子,里面是助眠的热牛奶,他没有立刻喝掉,而是将鼻子凑到杯口处嗅了嗅。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就坐在青年的对面,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她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但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快露馅。
或许是她眼神中的疑惑和不甘太过于明显,青年仿佛能听见她的心声般,轻轻回答道:“因为夫人平时很少与我交谈,像这样夜里来给我送牛奶更是第一次,我当然会觉得奇怪。我知道这里面加了什么料,我好奇的是,夫人给我喝这个,是希望我做什么?”
牛奶里被她掺了催情的药物。
她还能希望他做什么。
心照不宣、难以启齿的事被青年轻飘飘地问了出来,慌乱的同时,她也突然惊醒,她在做什么呢,她现在无异于脱光了衣服站在青年面前,厚着脸皮邀欢。
恬不知耻,自取其辱。
她仿佛掉进了名为羞辱感的大海中,羞愧、羞耻、对自己的愤怒和埋怨……
种种情绪如海浪从四面八方朝她涌过来,冰凉的海水不停地往她的脸上拍,带来针扎一样的疼痛感,她苍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越来越红,像个烂熟的西红柿,随时都会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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