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商量一下怎么走吧。”修泽把荧屏拉到两人之间和她商量线路。
    小白看看舷窗外那座缓缓浮动的冰山，它显然是这附近某座更加庞大的冰山上的一角，突然从母体上掉落了。
    “我们的星球……”她看着窗外带着点幽蓝色的浮冰，“全球正在变暖。从前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冰山融化，在人类史前形成的巨大冰块纷纷跌落在海里的画面，总觉得和自己很遥远，没什么关系。但是……”
    “……”
    修泽一阵不安，啊，这次不是因为全球变暖，是因为我那位不知道什么叫道德的混蛋副官昨天夜里利用遥控光能传输装置打掉了一块冰川。它的大小经过精密计算，刚好可以阻断我们原计划的航道而又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我们不会看到小北极熊站在一小块冰上叽叽叫着又没办法游回它妈妈那儿吧？”她面有忧色。
    “我保证不会。”得赶快引开她的注意力！
    修泽把船的手动控制板调出来，“我教你操作吧。”
    “嗯？好啊好啊！”小白激动了。
    我、我也是船长了！要是能戴顶草帽就更棒了！
    啊……真好哄。
    他笑眯眯的看着她拧着双眉，在他的命令下一脸认真的按着各种按钮。
    在这几乎已经出现极昼的季节，海上的落日弥足珍贵，仿若梦幻。
    太阳在午夜时分渐渐沉入海平面之下，但是余晖未退，给触目所及以内的冰山都披上一层粉橙色的薄纱，冰山裂隙中那些幽幽的蓝色却没被变成紫色，而是一种奇特的，带有眩光的颜色，很难形容它到底是蓝紫色还是带着浅绿色边缘的橙色。那些在人类史前形成的冰川，变成了一块块硕大无朋的暗蛋白石，闪动神秘的光芒。
    可是，很快这种光芒随着太阳的下沉而迅速消失，气温急剧降低，空荡荡的海面上没有风，但却回响着类似冰层解冻时的声音，仿佛有蛰伏在海底的远古怪兽在发出龙吟。
    “我们的船真的没问题么？又不是破冰船。”小白站在甲板上，觉得自己的声音在这片鲜有人类涉足的空旷中，似乎能传得很远，又似乎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
    修泽站在她身侧，看着那轮像是和他们一起在缓缓前进的落日，“可以的。”
    她就没有再说话。
    在这一片冰海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她丝毫不觉得害怕。
    他们在深夜遇到了一群白色的海豚。
    不知道它们是因为航道暂时被阻，跟随他们而来，还是本来这里就是它们通往繁殖地的必经之路。
    那些在即将消失的月色下不时跃出海面的白色海豚，有时会发出像小婴儿似的好奇尖叫，似乎是在对同伴们说，“快看！这里有两个奇怪的动物！”
    小白在发现频道的节目中见过它们。
    她告诉和她一样面露惊奇的修泽，这些白色的海豚，要长到七岁之后才会进行第一次繁殖。由于洋流温度的改变，极圈中的水域将充满富有养分的微生物，鱼群追随而来，自然也成为海豚、鲸鱼的流动大餐。随着盛宴而来的，是求偶、繁殖的机会。
    讲了一会儿，小白没得到任何回应，她转过头，看到修泽正仰着头看向远方。
    他似感叹似唏嘘的轻声说，“真希望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小白愣了一下，“你对地球的适应力更好了么？控制力……”啊，也许我不该问这些。他这么骄傲的人。
    “的确比以前好了很多，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没想到修泽笑了，他的金色头发和睫毛在月光下有一层清冷的光辉，“大概是因为……”他微微颔首，很快又侧着头看她，他的绿眸中波光流转，眼神中像是有已经被彻底融化欲要流出的薄荷糖，有种奇怪的冰凉而甜蜜的感觉。
    他很快看到她又露出第一次见到他后那种又害羞又害怕的表情，赶快低下头，“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上……地球了吧。”他停顿一下又说，“这是个很美丽的星球。我很想留下来。”
    小白暗暗想，啊，你已经能控制住不变身大猩猩了么？可是……可是你的眼神还是有待练习啊，要是随便就这么用能把糖融化的眼神走在街上……嗯，哥哥你很可能被地球女流氓非礼的。
    她正想说些什么，忽然鼻端若有幻觉，似乎闻到一种松木香味。
    她心头如遭雷击，一怔之后飞快跑向船头，大声喊，“艾尔——艾尔——”
    在一片静寂中她的声音传得很远，可是无人应答。
    她迷茫的抓住船舷，举目四望，喃喃自语，“我好像……我好像……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修泽站在原地没动。
    如果她此时回头，就会知道为什么他时常露出那种充满怅惘的忧伤神色。
    她闻到的，是修泽无法自制而散发出的诱导素气味。
    因为和艾尔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的气味很相似，但有细微不同。
    也许是因为她是地球人，嗅觉不够灵敏，分辨不出这细微的差别，也许……也许是因为她极度的思念艾尔，所以一厢情愿的认为那是他的气味。
    “我去驾驶舱打开屏幕搜索，”修泽沉声说，“你可以留在这里继续观察么？也许真的是他。”
    “好！”她头也不回的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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