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通行——金刚圈(11)
明鹭川从床边起身朝他走过来,推门的时候连着夏文南一起推开了,他给夏文南指哪些是他的毛巾和牙刷,还告诉夏文南架子上那套干净睡衣是他的。
这些东西都是干净的,但明显不是全新的。
夏文南脑袋里浑浑噩噩,心想自己肯定在这边住过,他把明鹭川推出去,反锁了卫生间的门洗澡。
临睡之前,夏文南在柜子里翻出来一张干净床单,他跪在床上,把床单叠成一条细长型,放在床的中间将他们两个人隔开。
明鹭川坐在旁边冷眼看着他,等夏文南放好了床单,抬起头来的时候,明鹭川说:你有病吗?
夏文南理直气壮:我不就是撞坏了脑袋吗?
明鹭川单薄的嘴角往下垂着,让他的脸看起来冷硬到了极点:你以为一条床单就能挡住我?
夏文南说:防君子不防小人。
我说我是君子了?
夏文南蹲在床上,突然冲明鹭川笑了笑,笑得还挺甜:我觉得你是。
神经病!明鹭川转开了视线。
关了顶灯,两个人在一片漆黑中躺下来,谁也没去碰中间那条拧得直直的床单。
夏文南只喝了一点酒,几乎感觉不到酒精的影响,他思维活跃地睁着眼睛,直到逐渐适应房间里的黑暗,看清周围陌生的轮廓。
他突然出声说道:你说你弟弟也是出车祸的?
明鹭川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刚才已经睡着了。
夏文南诧异:你睡眠那么好?
明鹭川晚上喝了不少酒,大脑和身体都疲倦了,他即便不高兴,在这种环境下语气也冷硬不起来,而是有些绵软而不悦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夏文南立即道:对不起。然后等待了几秒,问:那你现在醒了吗?
明鹭川说:你想说什么?
我睡不着,想跟你聊聊天。
大晚上不睡觉,聊什么天?
你这个人这么没有意思,我以前怎么可能喜欢你?夏文南也有点不高兴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抓了我什么把柄,强迫我跟你结婚的?
说到这里,夏文南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开阔了,他翻个身坐起来,低头看向明鹭川:你说我研发的香水是现在市场上最受欢迎的,我那么厉害,你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我留在明妍,所以强迫我跟你结婚是不是?
明鹭川不说话,在黑暗中,也能看见他明亮的眼睛睁开正看着夏文南,等了好一会儿,他说:你越界了。
夏文南这才察觉自己已经越过了床单划下的界限,把头探到了明鹭川这边,连忙道:对不起。然后退了回去。
躺回自己的枕头上,夏文南小声念道:怎么那么小气?说完,他又继续说: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不敢回答我是不是?
明鹭川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有些沙沙的,像一张徐缓播放的古旧唱片:我一开始就说过,是你喜欢我,向我求婚的。
夏文南想也不想:我不信。
明鹭川没有问为什么。如果他问了的话,夏文南的思维又会转到他人不会爱上鸡的奇怪理论上面。明鹭川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夏文南,床铺摩擦着发出疲惫的声响。
夏文南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寂寥,于是用认真的语气说道: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真假。如果是真的接下去他本来是想说那就对不起了,因为我现在很肯定我不爱你,但是他没说出口。他总觉得这些话太矫情,可他不是个矫情的人。
他从小跟着爷爷长大,他们很苦,可他们开朗乐观。亲人去世的悲伤和家境的贫困是摆在面前的现实,但是人不能陷入那种自卑自怜的情绪当中走不出来。只要你还打算继续活下去,就必须转移注意力,多看看身边还在的亲人,为未来的生活打拼。
他在和爷爷一起生活那些日子,家里唯一的娱乐方式只有一台彩电的日子,他们看节目都从不去看那些煽情的悲伤的节目,而努力让自己嘻嘻哈哈充满希望。
所以说,何必呢
第23章
明鹭川后来不说话了,于是夏文南也不再说话,他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困倦逐渐袭上来,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陷入深眠。
夏文南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似乎已经亮了。不过令他在意的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过了中间的分界线,直接贴到了明鹭川身边睡着。而且他好像还把明鹭川当成了抱枕,一条手臂正搭在明鹭川的腰上。
他睁开眼睛,动作缓慢地抬起头,发现明鹭川还闭着眼睛正在睡觉,于是以极轻极慢的动作将手臂从明鹭川身上抬起来,想要尽量不惊醒明鹭川的情况下退开。
夏文南动作了一半,手臂已经完全离开明鹭川身体,正要进一步撤离时,突然听明鹭川说:我醒了。
他惊慌抬头,看见明鹭川依然闭着眼睛,想也不想地说道:你没醒。
明鹭川睁开眼睛,转头看他,目光清晰明亮,看起来并不像刚醒过来,他说:我已经醒了很久了。
夏文南把手收回去,往自己的被子里缩了缩,被子上沿盖住了下巴,小声说:那你怎么不叫我?
明鹭川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叫你?你自己醒了不会滚?
夏文南轻声念道:神经病。
明鹭川掀开被子下床,去了卫生间。
夏文南缩在被子里躺一会儿,整个人已经完全没了睡意,干脆也下床,穿上拖鞋走到窗边,他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清晨的阳光从外面直直照进来,叫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退开半步等到眼睛适应了光亮,才再次朝外面看去。
现在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一楼的花园。花园里种了许多花草,显然是有人在定期养护,色泽娇艳长势喜人。花园中间一块小空地摆放了白色的桌椅,上面撑了阳伞,天气不太热的时候,坐在椅子上喝一杯咖啡看一本书应该是不错的享受。
不过这个时候桌椅边并没有人,只有在楼下花园前方,孤零零立着一架轮椅。
坐在轮椅上的自然是明思晨。
从夏文南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单薄的背影和黑发蓬松的头顶,他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盯着前方像是在发愣。
偶然间明思晨低下头去,露出衣领和头发中间那截白皙的后颈,夏文南发现他后颈上竟然也有个纹身,虽然隔了些距离,还是能看出来那是个蝴蝶纹身,或许跟明思彦那只是一模一样的。
明鹭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夏文南身边:在看什么?
夏文南看着明思晨后颈的纹身,说:你两个弟弟都在腺体上纹了一模一样的纹身。
他没有腺体。
什么?夏文南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明鹭川。
明鹭川也低头看着楼下,说:明思晨没有腺体,他是个Beta。
夏文南顿时有些发怔。
从他来到明家见到明思晨,就一直以为他是个Omega。大概因为他和身为Omega的明思彦是双胞胎,他们明明长相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会第二性别不同?一模一样的异卵双胞胎么?
他们不是同一个爸爸?夏文南问道,我说另外那个爸爸。
明鹭川看他一眼:那他们怎么是双胞胎的?
夏文南微微张开嘴,他有一个糟糕的想法。
闭上你的嘴,明鹭川道,不是同一个父亲怎么会长得那么像?他们的父亲是个Beta。
那你怎么会是个Alpha?夏文南完全疑惑了。
明鹭川说:因为我跟他们不是同一个父亲。
我记得你说过你父亲是Alpha?
我记得我说过他已经死了,不要再提他了。
好吧,夏文南靠在窗边,对明鹭川的Alpha父亲不怎么感兴趣,但他身为Beta,却对明思晨这个人产生了几分同情心,他说:他在这个家里长大应该不怎么快乐吧?
为什么?明鹭川问。
夏文南一只手撑着脸,他的兄弟是Alpha和Omega,可他自己是个Beta,肯定从小就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Beta又怎么样?明鹭川的目光落到夏文南身上,你也是Beta,难道你觉得自己不如Alpha和Omega?
正因为我是Beta,我才知道Beta在这个社会生存的艰难,有些区别是生理性的,并不是简单一句我觉得我行就真的行。
明鹭川很久都没有说话。
夏文南忍不住抬头看他,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稍微顿一下问道:看我干嘛?怎么不说话?
我以为你脑袋出问题了。
我脑袋是出问题了啊,我都不认识你了。
明鹭川说:但你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幼稚。
夏文南闻言笑了一下:我幼稚啊。幼稚是好事,幼稚说明你还没长大,还有人在帮你挡风雨担责任。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又没了,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花园。他突然想起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明鹭川伸出手放在夏文南头顶,夏文南没有反应。明鹭川伸直五指,手指细长掌心宽大能将夏文南的头顶完全遮起来,他低头看着夏文南乱糟糟的短发,让发梢拂过掌心。
夏文南趴了一会儿窗台,站直了说道:我去洗漱。
明鹭川冷淡地转过身,走到衣柜旁边换衣服。
他们从楼上下来,明思晨已经离开花园去了餐厅,夏文南听到花园有拍打篮球的声音,好奇看了一眼,见到是尹泽竞在外面打球。
夏文南见到尹泽竞,立刻想把头缩回来,可惜晚了一步,尹泽竞已经发现了他,抬手把球抛过他,说:文南,来打两把。
我不会打球,夏文南一边说,一边条件反射地抬手接住了球。
尹泽竞穿着无袖的白T恤,肌肉匀称有力的手臂从宽大的袖口里伸出来,他明明就刚开始运动,额头上却已经有了薄薄一层汗水,Alpha侵略性十足的信息素味道伴随着汗水蒸腾到空中,顿时让夏文南感到很不舒服。
夏文南把球抛还给尹泽竞。
尹泽竞接球的时候笑了一声,把球往空中抛了抛,说:你高中不是校队的?
夏文南高中是校篮球队的,而且是唯一一名非Alpha主力队员。他忍不住暗暗埋怨失去记忆中的那个自己怎么管不住嘴,同时敷衍地笑道:是吗?我连这个都给忘了。
第24章
南南,就在这个时候,明鹭川在屋子里喊他,先吃早饭。
明鹭川这个解围来得正是时候,夏文南连忙对尹泽竞说:我饿了,先去吃饭。说完就朝屋里走去。
尹泽竞没有阻止他,拍了拍球自己一个人去投篮了。
夏文南跟在明鹭川身后一起朝餐厅走去,他小声抱怨道:不要叫我南南。
明鹭川没有说话。
他们进了饭厅,才发现明钦和明思晨已经在了。餐桌上摆了包子还有鸡蛋,是简单的中式早餐。
张阿姨这时候不在,明思晨的轮椅放在明钦的身边,明钦正在喂他吃蒸蛋。
明思晨从头到尾也没有抬头看他们,只是一直试图努力够到餐桌上的一个小瓷勺,当他手指几乎要碰到的时候,明钦就会将勺子往后推一推,让他始终差那么一点点距离。
明钦问夏文南:昨晚睡得好吗?
夏文南回答道:挺好的。
明钦笑了笑。趁着他和夏文南说话,明思晨终于碰到了餐桌上的勺子,他伸手一把抓了起来。
晨晨,快放下!明钦想要去抢勺子,匆忙地将自己手里的碗放回桌面上。
夏文南座位距离明思晨不远,他站起身帮明钦把明思晨手里的勺子夺了下来。
明思晨愣一下,转头看向夏文南。
明钦像是教训小孩子:不能玩勺子。
夏文南已经坐回自己座位了,明思晨还是在看他,为了能看到他的脸,身体在轮椅上扭成了两截。
对于明思晨,夏文南情绪有些复杂,他觉得明思晨心智完全像个小孩子,但说他是小孩子吧,又有着成年人的外形。被明思晨这么追着看,夏文南只好抬起头冲他用力笑了一下,用力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时张阿姨从厨房走出来了,从明钦那里接过装蒸蛋的碗勺,坐下来开始喂明思晨。
明思晨吃一口蛋,就要扭回头看一眼夏文南。
明钦用手托着脸,看明思晨动作,微微笑着问道:晨晨还认得文南?
明思晨小声说:文南。
明钦有些诧异:真的记得文南啊?
明鹭川坐在夏文南旁边,从头到尾一句话没有说,看起来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夏文南只好自己化解尴尬,问明钦道:思晨能够完全康复吗?
明钦闻言叹了一口气,他说:思晨跟你的情况不一样,他当时伤得很重,能捡回一条命都是幸运的。而且他的大脑有器质性的损伤,医生说很难复原了。
哦,夏文南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明思晨仍然吃一口蒸蛋看一眼夏文南,直到蒸蛋吃完了,张阿姨喂他喝牛奶,他还在看夏文南。
明钦道:晨晨真的好喜欢文南啊。
一直沉默的明鹭川突然开口:他知道什么是喜欢?
明钦伸手摸明思晨的头:他当然知道,他的喜欢最简单明白了,是不是啊晨晨?说完,明钦看向明鹭川:你要回公司上班?
明鹭川道:嗯。
那让文南留下来吧。
这回明鹭川还没说话,夏文南抢先答道:不必了。
明钦仍是在对明鹭川说话:现在文南的恢复情况还不稳定,你白天去公司上班,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不放心,让他回来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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