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默表情凝重地沉思着什么，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的情绪起伏。
    卫景收回目光，悄悄舔了舔丰润的下唇。
    必须先抛出一个不重要的消息，吸引住姜默视线，好维护自己在姜、徐两人心中的高深形象。
    至于那个消息跟攀科技树有什么联系，呵，那两个人那么会联想，让他们自己联想去啊。
    他派人偷偷买爬山虎的事，姜、徐不可能不察觉，所以这个消息他们早晚都会知道。
    很好，就它了。
    卫景轻咳一声，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来到地球的？
    反正不可能是坐宇宙飞船。姜默随口道。
    卫景长腿一撩下了躺椅，从床下抱出个花盆。
    花盆里种着一枝干枯的枝丫，黑色的，仿佛被火燎过的枝干扭曲出骇人的形状，枝干顶端，有一个焦黑的芽点。
    那芽点仿佛活物一般，有节律的一收一缩，似是在呼吸。
    在所有被污染吞噬的世界，是可以互相传送的。包括安全区，也包括非安全区。卫景有条不紊的解释。
    传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系统传送就像徐衍如果去其它文明执行任务，走的肯定是系统通道这显然是受联盟监控的。
    另外一种是坐标传送。
    卫景随手拿起茶杯，放到收缩的芽点前比划了一下，念出想要传送位置的坐标，把想要传送的东西放到芽点前，然后，给它一点能量。
    姜默很快反应道，所谓的能量，是那种具有污染性的外星尘埃？也就是所有在张元子视野中发红的物质。
    卫景点头，我说完了。
    剩下的你自己发散吧，心里想。
    姜默表示自己听懂了，他的目光投射在那段漆黑的枝干上，这就是你说的世界树？
    他记得卫景曾提过一嘴，自己被世界树捅过之后，才摘除的系统。但后来他再没提起过这段经历。
    他抬起头，看到卫景面色僵了下，把茶杯放到一边，无可奉告。
    那差不多是了，姜默思忖。
    通过世界树进行传送，有趣。
    如果把所有被污染侵蚀过的区域比做一个世界，那听卫景的意思，世界树就是这个世界的枢纽，输送能量，传送物品。
    随即，他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性，那有没有可能，有人通过试坐标的方式，在不同文明间穿梭？
    绝无可能，卫景嗤笑一声，你知道那多危险吗？随意试坐标，你怎么保证你去的不是一个被深度污染的世界？
    姜默看着卫景的笑脸，他也咧开嘴笑了，那你是怎么来地球的。
    卫景：
    笑不出来了。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别过脸，这是另外的价钱。
    姜默的目光在卫景和世界树枝丫之间扫视，既然你说传送的方式只有世界树和系统两种，那获取地球坐标，肯定也是从这两个渠道获得的。
    如果世界树能显示具体文明的坐标，那世界树早就被联盟纳入监控之中了，你一个叛逃者，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的用。当然，不排除它有其它秘密的显示方式，但我觉得以你的智商能知道的秘密，联盟大概率也知道。
    他其实并不擅长分析，徐衍更擅长这些。可徐衍时刻处于被监控中，无法参与谈话，他只能模仿上辈子徐衍的思维方式。
    这个时候，徐衍大概会一边说，一边盯着对方的表情。
    姜默的视线及时扫过去，发现卫景刻意用愤怒掩盖住惊讶。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方向多半是对了。
    他继续道，联盟掌控着系统，能知道地球的坐标很正常，但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第一种可能，你有办法侵入联盟内部。不好意思，我还是觉得这个几率比较小。
    第二种可能，联盟主动发送坐标姜默的语气沉下去，可为什么呢？
    卫景的表情垮下去，姜默已经猜出了大半，他也没必要瞒着了，
    因为他们不在意谁拿着系统，也不在意可能因此引发的争斗。甚至，他们更乐见于安全区的人掌握系统，毕竟他们更好控制。
    卫景继续道，但你放心，联盟只会在新系统第一次绑定宿主时，进行一次全频道广播，且会隐匿掉宿主的名字，只广播其所在文明的坐标。再一个，像我这样拥有世界树枝干的人也不多。
    怎么可能放心。
    姜默脸黑下去。
    他没忍住瞪了卫景一眼。
    这么重要的消息，要不是自己猜出来，他还不打算透露。
    *
    徐衍打开文件袋，拿出一沓照片。
    每一张照片，他都举到眼前仔细辨认。
    一张接着一张，直到所有照片都被他扔到一边，文件袋里一张照片也不剩下，徐衍揉了揉额头。
    从重生回来，他就在找上辈子仇人的消息。
    可不管是根据他曾透露出的经历去找，还是根据他的名字、样貌去找，都是查无此人。
    联邦内部的居民信息库早就被他比对过无数遍，他也积极的在地下场所和贫民窟中搜寻，可这个人，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所有的猜测一项项被排除，最后只剩下一个最荒谬，又是最合理的。
    那个仇人，他或许和卫景一样，是外来人员。
    那样的话，他强大的变异能力，疯狂又近乎先知的行为，就都变得合理起来。
    徐衍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长长叹一口气。
    *
    姜默和徐衍同时站在断崖边，遥望着小孤山的方向。
    自从路标插上之后，陆陆续续来农场的人就没断过，人口基数大了，变异人，中毒后全身脓疱的普通人的人数也多起来。
    变异人还是延续以前的处理方案，自愿接受姜默的改造，改造后送去卫景那里，让卫景培养秘密小组。
    至于中毒的普通人，他们面临两个选择，或者勤奋打工，赚取医药费自己购买变异大球藻解药，或者像姜默上一世那样，为了拿到解药，加入农场探索队。
    探索队不仅只海里那批，还有两批是要到陆地上的。
    探索地形，重新画各据点分布图，最重要的是，清扫变异动物，及时消除变异动物的隐患。
    总之，并不安全。
    但在获得农场庇护之前，他们也需要做出自己的付出。
    从那边过来的人，有序地走进帐篷，登记之后离开，最终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汇入S岛人流里。
    姜默和徐衍久久看着这一幕，突然同时开口，
    想拿下小孤山。
    小孤山有各种工厂，有足够的钢铁，有大量武器。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目光一触即离。
    在此前，农场要做好充足的物资准备。徐衍道。
    准备的差不多了，只需要找个好时机。姜默回。
    利用下一次大降温吧，我能帮上忙。徐衍道，同时也要预防小孤山的人先动手抢物资。
    明白，我去做防守，顺便让张元子盯紧一点。
    姜默走到原码头，现在接待帐篷的位置。
    他沿着海岸线走了将近五公里，每走一段路，就洒下一粒变异绞藤或是变异荆棘玫瑰的种子。
    纤细柔韧的藤蔓带着碧绿的圆叶从身后冒出来，昂头舒展身体后，安静地盘起来。
    黑色带着荆棘的枝干在身后生长、交织，一道荆棘围墙追随着姜默前进的脚步，缓缓蔓延，只在难民登陆点的位置留了一道高大的玫瑰拱门。这就是以后码头工作人员和小孤山难民们唯一进岛的入口。
    做完这一切，他把张元子和魏星河叫到海岸边，重新进行了布防，才安心回到农场。
    *
    轮到张元子晚班，她照例抓了把瓜子，泡了壶清火茶，开始了一晚上的八卦生涯。
    毕竟所有异能者，对她来说就像是黑夜里的明灯，越是晚上，她看他们看得越清楚。
    她最喜欢八卦的是同心社。
    农场里的人都跟社畜似的，即使是异能者，生活也是三点一线的单调，同心社就不同了。
    到了夜间，没有任务的他们会结伙儿四处乱逛，会去石屋区和小姑娘约会，会去难民接待大棚做义工
    张元子皱眉，还有，这谁啊！又潜入农场，往海水池塘的大棚里钻。
    第三天了！
    张元子犹豫了好几次要不要把他给举报了，但考虑到海水池塘有邹洋在，如果对方不对劲，邹洋自己就会跟二老板说，她没必要插手，才生生忍下来。
    进入大棚后有房屋遮挡，她就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了。
    视线偏移到别的位置，还真让她在难民接待大棚的东北方向发现了十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伸手摁住电话，目光扫过树立在海面上的红色荆棘防线，犹豫了下。
    今天是魏星河在下面值班，这人向来警醒，或者等他们突破防线再打，也来得及？
    她抓紧望远镜。
    那几个人小心翼翼接近变异荆棘，看动作似乎是拿着刀想要劈砍出一条路，只是他们刚伸出手，脚下便被藤蔓缠绕住。
    藤蔓越收越紧，他们奋力挣扎，皮肉被变异荆棘玫瑰的刺划破。
    突然，距离荆棘玫瑰最近的那个人，仿佛突然被冻住一般，一动不动
    入侵者们接二连三停止挣扎。
    最后，红色光蕴从他们的身体里流出，变异荆棘玫瑰上，多了十朵盛开的红色玫瑰。
    张元子叹口气，拨通了传达室电话。
    魏星河眯着眼正打瞌睡，电话声响起，他猛地惊醒，伸手抓过电话，喂，传达室。
    那边传来张元子的声音，魏星河，东南五点钟方向，可以去收尸了。
    好的，我立刻魏星河突然顿住。
    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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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收拢钢厂
    魏星河还没有问清楚，张元子就把电话挂了。
    不过张元子这么说，入侵情况应该不是很严重。
    他留下大部分人继续巡逻，只带了十个人匆匆走到张元子说的地点。
    哪儿有人？几个巡逻队员问。
    魏星河走在最前面，强光手电的探照光在荆棘间扫过，骤然停在一朵艳丽的红色玫瑰上。
    以前这树，开过花吗？魏星河问。
    好像没有？
    探照灯光在荆棘间一一扫过，魏星河在心里默数完后出声，十朵。
    魏总队，这里多了一堆灰。
    这里也有！
    总队，这里有一把枪！
    顺着队员们的指示看过去，魏星河在雪面上发现了几堆大大小小的灰烬。其中一堆灰烬上落着一把被腐蚀的斑驳的□□，另一堆比较大的灰烬则散落着两把同样遭受严重腐蚀的长刀。
    有巡逻队员想要伸手去捡，魏星河及时制止，他想起了姜默的一些告诫。
    一定一定！不要被荆棘玫瑰划伤！不要试图伤害荆棘玫瑰！如果被划伤了，维持平稳的心境，尽快止血，尽快离开。
    魏星河戴上姜默配发的园丁手套，顺着荆棘围墙寻找，终于在一百米外找到一道姜默留下的暗门，他轻轻拉动门环，将一扇藤蔓编织成的小门拉开。
    戴上手套，一个个跟我出去，不要被树枝划伤。如果被划伤，他顿了顿，假装不知道，尽快离开藤蔓。
    另外，魏星河道，把灰烬清理干净，今晚看到的，不要跟任何人说，哪怕是家人。
    虽然变异荆棘玫瑰的秘密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发现，但多拖一天，农场就多拥有一天大杀器。
    *
    雪断断续续的下着，农场的生活依旧平静而有序，只是有人发现，竖立在S岛海岸线的那座黑色荆棘围墙，时不时就会鼓出几朵鲜红色的花朵。
    硕大的玫瑰花迎雪绽放，黑色、红色、白色交织出农场的防御线，壮观又诡异。
    李宜穿着一身白色防寒服，趴伏在雪地里，看着那条黑色防线。
    日光隐去，在山间拖出最后一道长长的余光。
    耳机里，那个有着沙哑声音的男人开口，前进。
    前几批派来的先锋兵，都是连消息都没发回去就消失了，就像是凭空蒸发一样。
    老大那边着了急，今天，他必须要探明农场的防御底线。
    李宜吩咐身边几人，一小队，从东方绕过黑色防线登陆。二小队，跟我一起突破防线。
    这些天他对农场的建筑分布做过研究，一小队绕过防线后，会直接闯进廉租房区，从这条线路进攻有利有弊，利是那边人口杂乱，闯入人员便于隐藏身份，而弊端，自然是他们可能还没接近农场，就要先面对农场管理的盘问。
    所以他还是把希望放在二小队这里，他就不信了，就一丛黑色荆棘而已，就算是变异植物，不也是几砍刀就完事的？
    前进。他吩咐。
    七人小队拿着各自的武器，跟在李宜身后。
    到了变异荆棘玫瑰面前，他们并没有着急突进，而是分别从背包中拿出长柄斧头。
    斧头先对着盘在地上的绞藤砍去，绞藤行动缓慢，很快就被砍断，断枝横了一地。
    之后，他们拿着斧头，砍向变异荆棘玫瑰。
    黑色的枝干裂开，红色粘稠的汁液从裂口中流淌出来，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腥气。
    这是什么？一个队员将斧头凑近到眼前，他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就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他猛抬起头，发现不知何时，枝干自行延伸，已经将他围拢住。
    低低咒骂了一句，扬起斧头刚要开砍，围拢的荆棘已然收紧，刺中他后脊。
    一股凉意从尾椎骨升起，蔓延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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