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魔尊都是我的马甲——九衢尘(59)
他无声无息落在第七尊座之后, 轻灵得像一只黑暗里的猫儿。
来了。
殷琅稍稍移开了视线, 其实墨绿的毒气完全覆盖了整座生死台,即使同为渡劫期也只能凭借魔气的波动来判断毒气中的战况如何。
不用他询问, 秦珣压低声音、一五一十汇报起了宗门演武期间太华仙宗内的情况。
演武流程一切正常,即将前往南域接天道宗参与最终选拔的弟子都已经确定下来,等在演武过程中负伤的弟子们养好身体就动身前往南域。
他汇报的语气一本正经,殷琅却回过头,似笑非笑, 负伤弟子?
秦珣僵住,目光逐渐向远方漂移。
嗯有些宗门弟子年幼失怙,言行不当, 我身为亲传师兄,有必要代替他父母教导一下何为尊敬师长、上下尊卑他努力地试图让自己理直气壮一点, 声气却在师父含笑的目光中一路走低,缩着肩膀嘀咕,我收着劲儿呢, 人又没死,顶多修养上十天半个月
还敢顶嘴?
秦珣立刻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原地装起鹌鹑。
殷琅轻哼一声,让你盯着生狱,盯出什么结果没?
生狱也是天罚涧中的一狱,其间草木葱茏、鸟语花香,一墙之隔,与其余诸狱便全然不是一番天地,反倒更显其诡异。
殷琅耐着性子和元道主示弱了几百年,完全不掺和太华仙宗的势力斗争,把自己包装成一个除了依靠他便再无它法对抗封江城的孤家寡人,这才勉强得了元道主几分信任,花费百年时间,得出元道主持有的荒古玉碎片并不在他身上的结果。
挫败的殷琅冥思苦想: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有哪里会比贴身放着、由合道期大能亲自保管来的更安全呢?
最终他把目光投向了天罚涧中的异类,最深处近千年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生狱。以他对那老东西的了解,如果说整个太华仙宗中元道主最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里了。
秦珣摇头,什么也没有,不光元道主本人,太华仙宗所有的人在宗门演武期间都未曾靠近过天罚涧。
还挺沉得住气。殷琅敲了敲扶手,忽然抬手捂住鼻子,嫌弃道,你身上怎么一股子胭脂味儿,难闻死了。
啊?
秦珣茫然地抬起胳膊嗅了嗅,奈何什么也闻不到,他回忆了一下,进城时遇到了宴姝,被她短暂纠缠住了。
殷琅静了一会,伸手揉了揉徒弟的脑袋。
秦珣乖巧任摸,唇角扯开笑容,轻快地说,没关系,师父的事情最重要,百年都等了,还差这几十年吗。
顿了顿,他继续说,宴姝说宴归禾有意与您合作。
我知道。殷琅平静地看着高台上浓重的绿雾,刻意咬重了几个字眼,现在的宴归禾,的确是一个相当合适的合作对象。严偃已经视我为眼中钉,有宴归禾在前面挡着,至少天玄秘境结束后短期内,十八重狱不需要担心来自至尊宫的压力。
秦珣愕然,这和他想象中的答复完全不一样,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师父,宴归禾这种狡诈的家伙,会真心实意地与我们合作,甚至替我们抵抗来自严偃的压力?
如果是以前的他,不反手坑我们一把都算够有良心。可是,如果是有着和徐容同样遭遇的宴归禾,可就不一定了。
殷琅轻轻笑了起来,以手支颐,我正头疼着呢,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如果不是早有交易,我都要以为天道在考虑更换天命之子了。
?
大徒弟茫然地看过来,殷琅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在
强烈的轰鸣炸响,生死台周围的折叠空间剧烈颤动起来。
严偃重重皱眉,眼看计划往失败的趋势发展,却不得不立刻带领诸位魔尊一齐出手,加固折叠空间。否则一旦剧毒魔气爆发出来,整个至尊城内的魔修必然是全盘覆灭的结局,宴归禾的毒,可不是什么人都承受得住的。
最后一波激烈的爆发后,浓郁到滴墨的毒气缓缓变淡。
殷琅眨了眨眼,嘴角不着痕迹地上翘了一下,严偃眉头却皱的更深。
毒气变淡而非四散,说明宴归禾还有余力收回毒气,被持有半步合道期魔器的第六尊偷袭,猝不及防之下还能漂亮翻身、掌握局面,看来他对这位从不止哪个时间线回来的盟友实力存在相当大的错估啊。
毒气完全消失,外表完好的宴归禾站在高台中央,看上去神完气足。他右手拽着第六尊的领子,第六尊被死狗一般地半拖在地上,双目紧闭毫无反应,像是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面倒的碾压式战斗!
众人心中一凛,先前因为第三魔尊重伤濒死、失踪日久、甚至连下属九幽庭都投靠其他魔尊而升起的轻视之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不少人暗中甚至光明正大向殷琅投来怜悯的目光。
秦珣恼怒地攥紧了拳头,殷琅倒是满不在意。
这就是魔修的本质,弱肉强食,弱者被践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要让他们停止这样的眼神只需要把宴归禾按在地上摩擦一顿就足够了。
台上的宴归禾随手把昏迷的第六尊丢出了高台,对方的属下连忙冲过来接住自家尊者,敢怒不敢言。
结束了一场战斗的宴归禾却并没有重回尊座的意思,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游移,最终停在了面容平静的红衣尊者身上。
毒蛇慢慢地笑了起来,在观战者发亮的眼眸与狂热的欢呼中,向他抬起了手
殷尊者,请吧。
第72章 从这一刻开始,他可以被
应战!应战!应战!
山崩海啸的呼喊。
充斥着狂热与恶意的目光几乎要把他彻底淹没。
魔修最重视的是实力, 最推崇的是战斗,最鄙夷的是胆小怯懦的惧战者。如果他不想从此在北魔域再无立足之地,众目睽睽之下, 今天这一战,是死是残都绝不能后退半步。
宴归禾打的好算盘。
以铭城之战的惨败为借口,任谁也不会觉得他身为第三魔尊却挑战排位靠后者有什么问题。
对于从另一个时间线的未来归来的宴归禾而言, 胜了他可以就此磨灭未来的殷琅带给他的阴翳、勘破心障,败了也可以借助提前留下的示好顺利归附他的阵营, 蛰伏伺机翻盘。
如果不是先遇上了徐容、季长安、谢庭轩等人, 他也做不到因为一个下意识避开的眼神和大变的性情就推测出重生这等天方夜谭的诡异之事, 必然会在这条毒蛇这里吃一个大亏。
如此, 也不知和天道谈了这么一桩交易, 是倒霉还是幸事。
借着大袖遮掩,殷琅在徒儿掌心重重捏了一把, 抬步迈出。
灵力与魔气纠缠着自丹田呼啸而出,泾渭分明冲刷过左右两边的经脉,腕上坠下的猩红宝石散发出刺眼的光芒。袍袖翻飞间,浓墨入水般泅开,长.枪翻涌着黑焰自虚空中被硬生生扯出!
黑焰在空气中划出弧形的裂痕, 枪尖斜指地面,殷琅平静地抬起眼眸。
请。
墨绿与血红划破长空,转瞬间便纠缠在一处。
自未来归来的宴归禾被徐容捅死前, 实力已达到严偃如今的境界,即使受限于这具身体的伤势仅能发挥出本体十之三四的威能, 也足有渡劫后期的战力。
单打独斗,再加上宴归禾对他战斗习惯的了解,这必然是一场苦战。
大袖袍角翻飞, 自铭城之战后,殷琅首次同时调动了丹田中的灵气与魔气,在蔽天石的遮掩下,不留半分余地地压榨着体内的力量,务必令每一次出招都能达到眼下层次的最大威力。
戮神枪上燃烧着似乎无穷无尽的黑焰,冰凉焰尾灼上袍角时,宴归禾也不得不放弃攻势,挥手切断无声燃烧的衣袍断尾求生。
没人知道殷琅这诡异的冰凉火焰来自哪里,自他首次在澜天界现身,这黑焰便时刻随身,所过之处生机断绝、魂飞魄散,一旦沾上连转世的机会都不再有,无人不为之忌惮。
焰尾紧贴着宴归禾的下巴掠过,但凡他仰头的动作慢上一丝一毫,最轻也是毁去半张脸。
宴归禾轻轻吸了口气,反手拍过去一掌毒气,年轻人脾气可真暴躁。我方才还不计前嫌地帮了你一把,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殷琅侧身避过,淡淡道:如果前辈能立刻束手就擒、当场认输,殷某是不介意当场和前辈聊一聊报恩的事情的。
宴归禾短促地笑了一声,没接口。他左掌猛然提起,整个高台上的剧毒雾气都迅速向他掌心汇聚,就像最后击败第六尊的那一掌一般,快到拉出了残影,重重轰在了躲避不及的殷琅肩上。
殷琅瞳孔皱缩,可惜动作跟不上思维,右肩实打实吃了全部的掌力,整个人被掀飞出去,在南山石地面上砸出偌大坑洞。
宴归禾踱着步子走来,微笑着俯视他,年轻人还是谦虚一点为好。
他不怕殷琅记仇,如果未来的魔主就这点气度,他还不如继续在严偃手底下混日子算了。
示好已经示过了,太殷切反而会引起对方警觉,容易被看出什么异样。
殷琅挣扎着从坑底爬起,右臂剧烈颤抖着,戮神枪几乎要脱手而出。
他面色如常,抬手迅速封住穴位阻止毒气弥漫,并指如剑划过手腕,直到蕴含着魔气的鲜血再度变红才让伤口正常愈合。
宴归禾这一掌,让他失去了近三分之一的魔气,可谓损失惨重。
不愧是天底下最毒的那条蛇。
殷琅被轰飞时,观战的乌曼陀紧张地抓紧了扶手,身体不自觉前倾。
朝谅摸着下巴幸灾乐祸,该!叫这阴损的家伙四处坑人,这下撞上铁板了吧?胆大地敢对全盛时期的宴归禾出手就算了,下手还不麻利点直接弄死他,这下可好,遭报应了吧。
乌曼陀紧张兮兮地盯着烟尘弥漫的高台。
朝谅继续沉思,害,我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主动对宴归禾下手。这家伙平日里一向很低调啊,我记得宴归禾也没招他哦,是了,宴归禾和他没仇,可是和他爹有仇啊!当年殷九玄那臭脾气啧啧啧,难怪了。
乌曼陀心急上火地把眉毛扭成了一团。
朝谅眼神逐渐怜悯,唉,说起来这孩子也挺倒霉的,虽然说着是北魔域三魔尊之下第一人,可人缘是真不怎么地,你看看这场上坐着的这些人除了那焦傻子,谁还乐意跟他厮混啊。
傻子乌曼陀:
傻子第五鸿:
傻子宴归禾:
朝谅,你
乌曼陀,你给老娘闭嘴啊!
朝谅,
他莫名其妙,你今天怎么这么暴躁??G我早就想问了,你怎么这么关心殷琅?刚才也是,严偃分明气不顺拿他撒气,你在那着急上火个什么劲儿?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惊悚,你不会暗恋他吧?
乌曼陀阴恻恻道:不管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敢说出来当心老娘抽烂你的嘴!
朝谅,
算了,和这精神不正常的疯女人较什么劲儿。
殷琅擦了把唇角淌出的血液,慢慢从坑底爬了起来,他抬头仰视着宴归禾,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多谢。
宴归禾微笑,客气。本尊还没下作到趁人之危的地步。
殷琅足尖一点飞落在平地上,伸手一招,戮神枪落入掌心。他忽然道:说起来,铭城之后再见时,不知是不是殷某的错觉,宴尊者好像颇为畏惧殷某?
宴归禾抬掌的动作短暂停滞了一下。
殷琅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宴归禾很快掩饰住了失态,失笑摇头,连这一点口头上的便宜都不愿意让出吗?不过能编造出这种理由,也确实让本尊大吃一惊。
殷琅,是不是编造的,宴尊者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懒得再多话,五指翻转紧握枪身,枪尖前指。黑焰升腾而起的同时,也掩饰了一小股从掌握处滑下的金色液体,无声无息融入枪身之中。
宴归禾微微敛起了笑容,双掌拉开架势,十指指尖浓缩着近乎黑色的毒液,指尖附近的空间一收一缩,露出小块小块的黑色塌陷竟然连空间都被腐蚀了。
要动真格了吗?
殷琅凝视着那不断收缩的黑色塌陷,忽而闪身后退,下一瞬,本该在三十米外宴归禾的身影在他离开的地方缓缓浮现,漆黑如墨的五指呈爪状,狠狠刺入了本该是殷琅小腹的位置。
反应很快嘛。
被躲开了攻击的宴归禾也不恼,眨眼功夫身影再次消失。
还可以更快。
殷琅眼睛也不眨,横枪身前,锵!的一声交击后,枪身在五指间灵活旋转,厉啸着横扫而出,黑焰升腾,强行逼退了宴归禾三个身位,反手一枪直朝着他心口刺去。
宴归禾抬手去接,双手抬到一半停滞,错愕地看着枪尖突然闪进了近一丈的距离,角度刁钻地刺入了他的左胸。
危机感大涨,宴归禾浑身魔气急速涌动,汇聚在胸前阻止戮神枪的继续前进,短暂的阻碍过后,他闪着墨绿光泽的右手一把握住枪身,令枪尖无法再深入分毫。
他能感受到距离心脏表皮只差分毫的冰冷枪体,包裹着枪体的肉块痉挛抽动,额角不受控制地渗出了几滴冷汗。
怎么会
他抬起头,看见了红衣尊者不知何时扬起的微笑。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那也未免太看不起了。
宴归禾没听清最后那个词,掌心紧握的枪身忽然传来恐怖的炙热,就像枯草上落下的一点火星,以燎原之势蔓延到了所有可供燃烧的东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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