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六十年代——清白少年(47)
是啊,鸡。林国强猛地想起来,跟着刘春芳连忙跑到院子后面的林子里,这鸡就藏在林子里的红薯窖中。
刘春芳蹙眉道:照这形势,咱们是不能养鸡了。
林国强握拳,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愤怒道:咱们只剩下这几十只鸡,难道又白养活了。
刘春芳也气:不能充公!老娘天天喂粮食,只能先打听打听,卖了赚几个回本钱。
你说的有理。林国强隐忍道。
他们说话的这会,已经走到了红薯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这林子是他们后院,平时也没人来,这会倒是挺安静。
林国强狐疑道:奇怪,怎么没听到鸡叫声?
刘春芳脸色微变,当家的,你快打开来瞧瞧。
林国强赶紧弯下腰,将覆盖严实的稻草给甩开,再将压在红薯窖洞口的石板给抬开,这还没看见洞口,上面还有塑料薄膜。
刘春芳低斥道:你弄这么严实做什么?
我这不是怕被人发现!林国强揭开薄膜,又有一块严丝合缝封住洞口的石板,等将石板给抬开,才从洞口内看到密密麻麻的土鸡。
林国强舒了一口气,往后一躺,坐在了地上,喘气道:累死老子了,可总算还在。
刘春芳拍着林国强的肩膀,提醒道:赶紧弄上来,下面空气不好。
说完这话,刘春芳看着底下的土鸡,却发现了不对劲,这些鸡怎么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这可把刘春芳给吓坏了,猛地尖叫一声,吓得休息的林国强猛地一哆嗦。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刘春芳头往里面瞧,急得打颤:国强,土鸡好像出问题了。
你别急啊,我下去看看。林国强也急了,连忙顺着短梯,爬到底部,弯腰检查,拿起一只鸡,发现鸡闭着眼,身体也僵硬无比,虽然还留有余温,却怎么弄都没有反应,显然是在地窖严密的环境中待太久,给憋死了。
他看着死活没有反应的土鸡,身上骤然急得冒汗,大脑一团浆糊,要知道从林老太那里讨回来的钱,除了买猪肉,就全买了土鸡养。猪肉让何建成给吃了还提着走了,没剩下一刀肉,这下连土鸡也给憋死了,这是老天爷不给他们活路啊。
国强,那鸡怎么样了?头顶传来刘春芳的声音,林国强此刻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他又急切地翻看了其余的土鸡,每一个经过手的土鸡,都闭着眼,有的连翅膀都僵硬了。
不会的。
不会的。
林国强心底默念,竟然一个不落地翻看了所有的土鸡,却发现几十只土鸡,没有一只睁开眼,没有一只鸡还活着。
当翻看了最后一只土鸡,林国强脸上血色全无,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
完了。
全完了。
刘春芳脸色蓦地苍白,也猜到了那个不好的结果,看着底下被林国强扔下的土鸡,不可置信地道:全部死了?
林国强咬牙切齿道:全都死了,全都给憋死了。
林国强气得双目猩红,拳头猛地在地上捶。
啊。
何建成,我要杀了你。
你赔我家的鸡。
刘春芳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彻底没法落下。本来以为林国强从老太太那里拿了钱回来,日子终于好过了,结果昙花一现。都还没到过年,就一朝回到解放前。再想到上半年正值农忙赚工分的时候,有了钱就让林国强赖在家里,可是一个工分都没出去赚。这下他们今年是饿死了。
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刘春芳气得双脚在地上跺,一口闷气憋在心口,是彻底出不来,喃喃自语道:这下好了,咱们又没钱了。
刘春芳见林国强还傻坐在窖底下,没好气地脱下布鞋,一鞋子给砸了进去,砰得砸到了林国强的脑袋上。
林国强,你还不出来,还在下面做什么。
咱们现在不比以前了。
没钱了,你还不赶紧去赚工分,是要饿死咱们娘俩啊。
林国强很快恢复过来,媳妇,咱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这土鸡憋死了,这鸡肉还能吃啊,咱们看看有没有法子给弄出去卖了。
刘春芳皱眉道:这鸡都死了,卖给收购站,人家也不要啊。
林国强挑眉道:你这就想不到了吧,这死鸡怎么了,肉又没坏,咱们拉到县城里,便宜点卖给饭店,你以为饭店里的鸡肉都是杀的活鸡啊。
刘春芳焦急道:那你赶紧弄啊。可不能让何建成给发现了,要是被发现,估计就要说咱们这是投机倒把,要割咱们资本主义的尾巴。
林国强道:你去将牛车给牵过来,我趁现在就去县城。
刘春芳忙不迭跑出林子,回家牵牛赶牛车,林国强将土鸡从红薯窖里给弄出来,拿麻袋给包裹住,全丢在牛车上,便急匆匆地坐上牛车,往县城里赶。
林国强赶到了县城,拉到了一家国营饭店的门口,饭店内有附近来吃饭的工厂的人,穿着蓝布工衣,林国强这一身粗布衣裳,显得格外明显。
他进了饭店,也不像是来吃饭的,找了传菜的服务员,拉着偷摸到一边说话。
小伙子,你们这买鸡吗?
服务员一脸茫然,林国强笑着道:是这样的。我家养了鸡,可放在红薯窖,给憋死了。这刚憋死没一会,我就拉着来县城了。你看你们店里能要不?
服务员点头道:行,叔你等着,我去问问咱们老板。
服务员进了内厨,林国强站在墙角,望着饭店内。吃饭的人络绎不绝,站在这都能闻到飘来的菜香味。炒得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香炒肉片,麻辣豆腐,看得林国强口水都要留出来,他这活了几十年,还没来县城的国营饭店吃过饭,可就是他想吃,没带粮票,也吃不了。
林国强眼巴巴地看着,被一个端着菜的小伙子当成了乞丐,拿着筷子的手,朝着林国强一挥。
去,别挡着我们吃饭。
林国强脸上的笑容一下没了,冷哼了声,瘪着嘴嘟囔一句,又换了个地方靠,终于等到了那服务员出来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矮胖拴着围腰的光头,光头便是饭店的老板,在服务员的示意来,走到林国强的跟前。
是这位大哥找我?
你好,你好,是我。
林国强脸上堆着笑,连忙带着光头走到墙角,打开麻袋,露出口子,让光头老板查看。
老板看了眼憋死的土鸡,还没长多大的个儿,半晌,精明地笑着摇了摇头,大哥啊,咱们这是国营饭店,可都是从正规的收购站进货,不能随便进乡下来历不明的土鸡。再说谁知道这是憋死还是得了病死的,要是给咱们的客人吃出了毛病,咱们饭店可就办不下去了。现在上面的政策严实,小弟实在没办法,你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林国强焦急道:咱们鸡没病,真的是憋死的啊。话音未落,可那光头老板已经回了饭店。
林国强唉声叹气地又爬上了牛车,饥肠辘辘,走得时候春芳也不记得给他捎两个窝窝头吃,这会倒是站在饭店门口,一没钱二没粮票,门都进不去。
林国强又在县城找了一圈,所有饭店都不敢收他的土鸡,到了收购站,价格却低的离谱,连他的本都没回来,气得林国强干脆又一车给拉了回来,先藏在路上的林子里,不然土鸡拉回去,被何建成发现,这土鸡又得充公。
林国强灰头土脸的回到家,刘春芳得知没卖出去,又骂了他一通,而他不知道,他前脚藏好土鸡刚走,后脚从县城过来的谢有酒,刚好下车解手的时候,发现了鸡毛,又顺着鸡毛,发现了林国强藏着的土鸡。
不过谢有酒不知道这土鸡是林老三家的,扛起土鸡的麻袋,就爬上三轮车,往林书家赶。
第49章 一更
何建成从林老三家离开,下午又马不停蹄去了老陈家。老陈家家里养了一头老母猪,每年便是靠着这头母猪下猪崽,能拿到集市上卖。小猪崽可不便宜,陈老头又在公社养过猪,有养猪经验,养好的小猪崽,每年到了生产队买小猪崽的时候,还能赚点养家糊口。
可这何建成一进屋,便要让这头母猪充公,说养母猪下小猪崽,也是走资本主义那一套,气得老两口是宁死不从。除了粮食,那母猪就是他们活命的命根子,家里就指望这头老母猪下崽子了。
而何建成二话不说,软的不行,来硬的,直接趁着老两口儿子媳妇不在家,让民兵硬生生将那头老母猪给从猪圈里拽了出来。
老母猪昂昂地叫唤,那声音撕心裂肺,村口都能听见,弄得生产队都心惊胆战的。
何建成见老母猪死命地叫唤,三四百斤的老母猪不走,还得几个成年汉子拉着,才能缓缓移动,气得他拿过一只步枪,就指着冲着那老母猪开了一枪。
老母猪猪头挨了一枪,蓦地打了个摆子,两只前蹄子跪在地上,血花从脑袋冒出来,奄奄一息地呻吟。这可吓坏了陈家两老,陈老太瞬间便吓晕过去,陈老爹哀嚎地看着老母猪,像对待亲人一样,抱住老母猪,愤怒地看着何建成。
你要杀了我的猪,就先杀了我。
陈老爹护住老母猪,举着枪的何建成,冷笑地朝着老母猪的肚子就是一枪,老母猪这下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四只蹄子站不稳地倒下,趴在了地上,一股股血水顺着肚子里往外流,那替老陈家下过多年小猪崽的腹部,被鲜血晕染,变形的猪奶子上,盛开出一朵朵花来。
陈老爹崩溃了,抱着老母猪,老泪纵横。几十岁的老人,竟然瞬间哭了出来,门口围观的村民,都止不住的抹泪。
这头老母猪可有七八年了,当初咱们村里闹灾荒,还是陈老爹将老母猪下的一窝崽子拿出来给大家伙吃,才挨了过去。
是啊,当初老母猪都饿得变形了,没吃一口粮食,下的小猪崽又瘦又小,血淋淋的,可是养活了咱们这个村子啊。
这老母猪不该死啊,是咱们村的功臣啊。
何建成皱了皱眉,放下步枪,冷嗤了声,晦气。便转身往门口走,围观的村民畏惧民兵,便不敢再看,迅速地躲开了,等何建成离开后,一个个才厌恶地朝着何建成走过的地上,吐了几口唾沫星子。
啊呸。
丧尽天良的王八羔子,还有脸回来。
院子里,陈老爹抱住老母猪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等何建成等人离开,才摸着老母猪的肚子,辛酸又愧疚道:老伙计啊,你辛苦了,一路走好啊。
何建成从陈老爹家离开,一行人跟魔鬼进村似的,路上谁见了都害怕,又来到了牛蛋家。
站在柴门口,民兵上前去敲门,院子里传来牛蛋娘的声音。
谁啊?来了。
何建成脑中闪过那日牛蛋一家殴打他的画面,脸上逐渐显露一丝阴狠。
牛蛋娘打开了门,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门口一大溜后,瞬间凝固了,却硬着头皮,不得不开门。
牛蛋爹和两位哥哥去收割自留地里的麦子,家里只有牛蛋娘和牛蛋在。
何建成带着人,便直接走了进来。牛蛋娘看着何建成,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丝笑。
何主任,您来了,快坐,我去给你倒水。牛蛋娘急忙转身往厨房走,何建成道:不必了。
牛蛋娘这下停下,转过身走过来。
何建成道:嫂子,好久不见啊。
牛蛋娘讪笑,而此时的牛蛋突然听到响动,从屋内跑了出来,却看见院子里站满了拿着枪的人,吓得他不敢动,被他娘吼了句。
回去。
牛蛋缩进了屋,牛蛋娘才看着何建成爽朗地笑道:何主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都是嫂子的错,嫂子给你赔不是。
哼。何建成冷笑地指了指四周,民兵瞬间四散开始搜查,最终搜出了一只下蛋的母锦鸡。民兵逮着母锦鸡来给何建成看。
牛蛋娘笑着道:看吧,咱们真的没什么,就这只母锦鸡。这只鸡老厉害了,下回下了蛋,我给何主任你送点去。
何建成冷笑道:不用了。提着鸡脖子,就吩咐民兵,给我打死。
牛蛋娘脸色骤然一变,愤怒地看向何建成,你敢!
何建成从民兵手上抢过母锦鸡,示意旁边的民兵,给我开枪。
民兵举起枪,朝着母锦鸡,牛蛋娘猛地抢过那只母锦鸡,抱在怀里,愤怒地看着何建成。
何建成,公社没有要求不许养鸡,咱家只有这么一只鸡,你凭什么要打死。
没错。牛蛋也从屋内跑了出来,抱住他娘,愤怒地看着何建成道:我从广播上听到了,政策是限制养鸡,并非不能养鸡,咱们家只养了一只鸡,还没有到限制的地步,你没有权利打死。
何建成咬牙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牛蛋,冷笑道:很好,我正要收拾你,你自己就跑出来了。
原来是你看见了,还害得我被何家赶出去,你个小娃娃,不简单啊。
何建成这是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阴狠地吩咐道:来人,将这牛蛋和他娘带到村委会,本治保主任要好好给他们上课。告诉村民,他们一家私自养鸡,要引以为戒。
民兵们上来便将牛蛋给摁住,又架着牛蛋娘往外走。
牛蛋挣扎地吼道:住手。你们放开我娘。
牛蛋。牛蛋娘趁着何建成没注意,猛地冲撞一个民兵,那民兵回头,牛蛋娘又趁机咬住他的手腕,疼得那民兵松开了牛蛋,牛蛋娘立即道:快跑,去找你爹。
牛蛋抛开,又回头,焦急道:娘。
快跑啊。牛蛋娘嘶吼道。
牛蛋无可奈何,只能先逃走。何建成转头见牛蛋娘放走了牛蛋,疾走而来,啪得一巴掌甩在牛蛋娘的脸上,怒吼道:给我带走。
民兵将牛蛋娘带到了公社,给关押了起来。这件事在村里不胫而走,村民都怕事情闹到自家头上,原先还在观望要不要将家里的鸡鸭给卖了的人,连夜将鸡鸭给杀了人吃肉,或者是跑到了镇上卖给了收购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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