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六十年代——清白少年(4)
林书觉得好笑,看着那块唐翠花给他的窝窝头,拿着窝窝头,将小幺儿放进背篼里,背了起来。
他以为这个小身板背不起来,哪知道原主可能是练出来了,竟然将小幺儿给背了起来。
哥哥,我们去哪啊?
去放牛。
我们不吃饭了吗?
乖,饿了就吃窝窝头。
林书来到牛棚,看着这头成年人高的大水牛犯了难,这水牛要是发了疯,能顶死成年人,唐翠花真是好大娘,竟然让他来放牛。
林书有些畏惧大水牛的牛角,毕竟这牛角在动物世界里,是连狮子老虎都能捅死的。
他咽了口唾沫,彩凤害怕地躲在他身后,林书小心翼翼地上前解开绳子,牵着牛往外走,这水牛倒也是安静,除了哞哞的几声牛叫声,也没有什么折腾。
林书牵着水牛往外走,沿着村里的小径,原主的记忆,记不太清了,他又不知道爱国学校在哪,但为了不暴露身份,就跟在彩凤后来,让彩凤来带路,反正小孩子喜欢蹦蹦跳跳走前面。
晌午,林书牵着牛来到山坡上,站在山坡上,一望无际是连绵不断的山峦,山峦底下,清晰可见有几间微聚的矮房,房前有一根高高树立的木头,木头的顶端,红旗迎风招展,瞬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泪意涌了上来。
水牛在山坡上吃着草,林书坐在山坡上,望着下方,一个矮小的老头,走到矮房,房檐底下,拿起一根铁棍,敲了敲挂在房檐上的铁钟。
咚咚。
咚咚。
转瞬,有教室的门打开了,涌出来穿着粗布衣裳的学生,各个面容红润,是那种冻过晒过皮肤干裂的红,甚至还带着显然的黝黑,鲜有白面皮的孩子,就跟从前课本上见过的一样。
下课咯。
吃饭咯。
学生们涌入食堂,端出来自己的饭盒,然后攒堆的攒堆,去教室的去教室,还有的学生直接端着饭盒坐在红旗旗台上。
今天倒是又是大晴天,太阳照在身上很舒适,暖洋洋的,彩凤晕乎乎地躺在草地上,又扒拉着林书的手臂,哥哥,我饿了。又乖巧地摸了摸肚子,肚皮都饿扁了。
小幺儿一个跟头栽过来,学着彩凤的话,吐字不清地道:锅锅,饿。
林书将窝窝头取出来分成两块,给彩凤和小幺儿。
彩凤看着窝窝头,摇头道:哥哥,你吃。
哥哥不饿,彩凤吃。
不,哥哥不吃,彩凤也不吃。彩凤清澈的眼眸里逐渐渗透了一丝泪意,倔强地看着林书,林书咽了口发酸的唾沫,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吃。
林书和彩凤分着吃完这块小小的窝窝头,林书只觉得饿着的肚子虽然没有填饱,却被另一种温暖填饱了,尤其是听着彩凤和小幺儿清朗的笑声,在山坡上响起。
林书也想着能遇到这山里有没有什么野味可以填饱肚子,但只要想想,在这个吃不饱饭的年代,山里有的东西大都被人给捉走了,别说野味了,林书牵牛来的这一路,连只活得都没看见,看见的都是在天上飞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人去过,那些深山老林里,应该有能吃的。
林书这么想着,便让彩凤看着牛别跑,这是一片大山坡,经常有人走动,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起身背着背篼,朝着林子中走去。
第6章 温暖
林中乔木高大,但生长的大都是柏树,四季常青,即使到了秋冬,也是蓊蓊郁郁的青绿,这漫山遍野的柏树,便是村里人主要的柴火。
林书没有砍树的能耐,捡的都是些地上的掉落干柴棍子。
地上长着覆过脚踝的草,到了这个季节,已经是青黄交接了,这些草水牛不爱吃,但没有办法,人都吃不饱,哪有给牛吃的粮食。
林书看了眼在山坡上的水牛和彩凤,小幺儿,捡着柴,又向林子里走。
刚开始还有人踩出来的路,走到了深处,便不见路了。
他捡完柴火,沿路看到几株成熟的野山楂果树,但这果子即使熟透了,吃着嘴里还是有股子酸掉牙的涩味。
林书停下来,撇了几串果子茂盛的枝头,放在背篼里,继续往林子里走。
他走了没多久,又爬上了山坡,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有一片空地上,修了座土墙房。
房子有两间,但比较陈旧了,紧闭的木门上,连颜色都比较灰沉,房檐上还有些蜘蛛网,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林书也没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什么信息,毕竟七岁的原主,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这生产队少说也有几十户人家,且修房子修在这种深山老林的,还真是不少见。
院前有石头搭成的洗衣台,还有个水缸,倒是几株果树让林书激动。
这院子前荒废的地里,种了几株果树。
林书看着那株一人怀抱的拐枣树,三四米高,这个季节,拐枣熟透了,有的都落在了地上。
他放下背篼,想法子爬山树,主要是这树干太高了,还好踩在石头上能爬上去。
这拐枣还怪甜的,吃在嘴里,就跟蜜糖似的,甜而不腻,林书这嘴巴可算是尝出来点味道了,这几天吃粥喝白水,舌头都快淡出鸟了。
林书吃了好几串拐枣,才想起自己没洗手,穿越过来,连洁癖都给他治好了。
他想着找点水洗个手,结果低头一看那水缸,里面的水都黑的发臭了,打算洗个手就忍不住下手。
林书爬在树上吃饱了拐枣,给身体补充了糖分,就多摘了几串,捧着正要翻下树,就感觉屁股一痛,裤子被什么勾住了。
林书动了动腿,莫名奇妙地回头一看,就听到嗷呜的一声,一只站起来人高的灰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呲牙咧嘴,凶神恶煞,吓得林书砰得砸到了地上,窜起来就拔腿就跑。
嗷呜。
狼叫声逼近,林书吓得三魂去了七魄,等到他撒腿子跑到了好几分钟,才逐渐回头看,没有大灰狼的身影。
林书在原地上气不接下气,才意识到背篼忘在那里了,顿时又是一阵懊恼。
对了,刚才还感觉到屁股痛。
突然,林书感觉到身后一凉,手一摸,抓到了一片迎风招展的裤子布片。
操,死狼!
林书想吃狼肉了。
林书将外面的衣服脱下来,裹住腰,才挡住了那撕开的布片。
想着那大灰狼估计不会一直待在那里,林书等了会,才重新返回去拿背篼。
林书看了眼周围,突然神色一变。
完了。
这是哪里?
他刚才只顾着跑,没注意方向啊。
林书看着陌生的林子,一时咽了口唾沫,只感觉到林中突然暗了下来,连日光都照射不进来,冰凉的空气都有些森然。
这太阳突然暗下来,就跟恐怖电影特效一样,似乎预示着要发生点什么。
作为一个胆小的导演,最怕的就是恐怖片,这辈子都不会拍恐怖片,脑子里却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恐怖片。
什么午夜凶铃啊。
咒怨啊
鬼来电啊。
我草。
住脑。
林书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看了眼周围,试探地走了几步,却感觉周围都没有路,只有荒草和荆棘,他刚才是脑子秀逗了不看路就埋头狂奔吗?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林书只想着赶紧走出去,至少能看见太阳再说。
这老林子里,荒无人烟的,吹个风都感觉有人在拍你的后背。
林书走了没几步,就后背一凉,又蓦地往后看了眼,然后才继续走。
这一步三回头的,林书倒是更紧张了。
咳咳。
唱歌吧。
河山只在我梦萦
祖国已多年未亲近
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
我的中国心
当林书唱到中国心时,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拽住,他停下来,缓缓低头,就看到一只苍老如槁木的手从地上伸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他的脚。
啊。
林书脸色巨变,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过了半晌,林书才睁开眼睛,硬着头皮去看这只手,吓得他差点没出息地腿软尿裤子。
这会,他才发现这地面竟然是有个山包包,这只手是从一个洞里伸了出来。
他颤抖着腿,看着这只死死抓住他脚踝的手,然后朝着地下轻声道:下面有人吗?
哪路大哥好汉,能先放开我吗?
林书噼里啪李讲了一大堆,那只手才缓缓地松开,然后林书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这发现他什么时候竟然踩在了坟堆上。
那坟堆很矮,外面是砖头,奇怪的是砖头竟然没有合缝严实,不过那坟头确实有一块墓碑。
林书没看仔细,看到墓碑就浑身一抖。
我草。
鬼打墙啊。
林书拔腿就跑,却清晰地听到了细微的声音从坟堆里传了出来。
咳咳。
咳咳。
一声声细微的咳嗽声。
林书狐疑地回头,又试探地走了两步,此刻恨不得天师附体,画几张邪祟勿进的符纸傍身。
但坚信唯物主义的林书认为,这只手应该是个活人。
林书又走向坟堆,敲了敲砖头,里面没动静。
他看了下那砖头有几块是松动的,便试探地□□,等到有个碗口大的空隙,些许光线漏进去,林书才看到这坟里,竟然坐着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
老头头发长得很长,蓬松乱成一团,穿的衣服很像是寿衣款式。
林书伸出手探了探老头的呼吸,猛地抽回手。
这下彻底给惊住了。
这老头明显还没死啊,但这坟头草都几丈深了,分明坟是修的时间不短了。
老爷爷?
老爷爷?
林书打了个招呼,才一脸抽搐,扒开坟对着里面的人打招呼,这画面怎么这么诡异?
老头没有动静,双目呆滞。
林书又抽出了几块砖头,发现这里面的空间还挺大,还是一股恶臭散发出来,一片狼藉,食物和排泄物脏成一团。
林书忍住作呕的生理反应,试探地给打招呼,想要问出他是谁,但是只见这老头浑浊的双眼,似乎很久没有见光,茫然又毫无焦距。
这显然是老人家人的意愿,他曾听过某些地方有这种将老人遗弃的风俗,但是没想到亲眼所见,一个活生生的没有生活能力的老人,竟然在这坟头草几丈深的坟墓里住了这么久,甚至进入坟堆的那刻,便是等于老死。
林书不知道老头多久没吃东西了,但这松动的砖头,还有里面几乎腐烂的食物,也能想象很久没人来了,估计早就认为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林书从裤子口袋里抓了把拐枣,递给老头,老头浑浊的眼,就那么看着林书,似乎逐渐有了意识,目光直直地盯着拐枣,突然就有一滴浑浊的泪从那树皮般粗糙的眼眶滑了出来。
林书诧异地看了眼拐枣,又一股脑儿将拐枣全部给掏了出来,全部放到老头的面前。
老头恍若死人般的手指,缓缓动了动,竟拿着那拐枣,漫长地递到了皴裂的嘴边,长久地蠕动,半晌,老头没动静了,手上拿着拐枣,一动不动地垂着头。
林书看着这一幕,伸手探了探,再次猛地抽回手。
没呼吸了。
林书叹息一声,站了起来,转身欲离开,又想着这位素不相识的老人竟然抓住了他,想必是想要他送他一程。
林书又扒开砖头,撇了几根树枝,将坟里打扫干净。
老人家活着就住在这暗无天日的坟里,人走了好歹也让人家住的干净的。
林书将打扫干净,又想着好事做到底,好歹给老人家弄副棺材。
他又冲着外跑,去找背篼,没想到这次似乎是冥冥之中,竟然跑了出去,找到了那座矮房,找到了还放在拐枣树下的背篼。
林书拿出背篼里的砍柴刀,在周围转了转,发现这矮房后的檐沟里,放置了几块长长的木板,木板似乎用过,上面还有未拆卸的钉子。
林书人小,找绳子将一块木板给绑住,然后下山,找到了彩凤和水牛。
哥,你去哪了?
哥给你摘了果子。林书将背篼里的野山楂果和拐枣给彩凤,然后叮嘱彩凤看着小幺儿,别让他磕了,就牵着水牛上山,将绳子挂在水牛的背子上,把那些木板拉到了坟堆。
林书用砍柴刀的刀柄,一寸寸地将木板给钉好。
等将木板彻底钉好,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林书小心翼翼地将老头一点点抬着,放进棺材,然后笑着道:老爷爷,我这人胆子小,您下次可别吓我了。
我也没钱,给你买不起棺材,这刚钉好的棺材板,您别嫌弃就好。
林书盖上棺材板,将砖头合上,跪在坟堆前,磕了个头。
老爷爷,就此别过,您老安息。
林书累的趴在了牛背上,回到了山下。
彩凤正坐在山坡上吃拐枣,地上掉了一堆的枝枝,小幺儿撅着屁股,趴在草地上睡觉。
彩凤见林书躺在牛背上,笑眯了眼。
哥哥,好甜啊。
林书从牛背上下来,摸了摸老牛的牛背,然后在彩凤旁边坐下。
温暖的日头照射下来,晒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皮肤像沉浸在日光的海洋里,舒适地很快就有了睡意。
林书捞过软乎乎的小幺儿,抱在怀里,朦朦胧胧道:彩凤,哥哥睡会,等太阳下山,叫醒哥哥,我们回家。
好的。
哥哥睡吧,我看着牛。
彩凤砸吧小嘴巴,吃得津津有味。
林书不知不觉地就入了梦,好像又来到了那间矮房,只是那矮房的偏房,似乎有炊烟冉冉升起。
林书瞪大了眼,竟然不知是梦境般,朝着那间矮房走去。
阳光正好,院子里晒满了粮食,院前的拐枣树下,有个光着脑袋的小男孩,正眼巴巴地望着树上,踮脚一跳一跳的,指着树上的拐枣说:爹,那边。
那边的拐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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