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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永宣帝只觉得血腥气不减反增,连开了窗子也散不去分毫的气味。
见林院正出来,永宣帝用一副早知道答案的样子问道:“柔妃如何?”
“回皇上,微臣无能,柔妃娘娘的血仍是止不住,如今已经不必用药了。”林院正叹息了一声,回道:“方才柔妃娘娘已经醒来,希望见一见皇上。”
永宣帝闻言,沉吟了片刻,随后就迎着满室的血腥气走了进去。
柔妃的面色极为惨白,往日里柔媚动人的面上只剩下汗水涔涔与无尽的疲乏。
见永宣帝到来,屋中众人自然是悉数行礼退下。
“你要见朕,是为什么事情?”永宣帝用手叩了叩木制屏风,发出冷硬清脆的响声。
听见了声响,柔妃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凝聚起来,哑声道:“王爷他——”
永宣帝从鼻腔中哼了一声,眼中划过了讥嘲的目光:“你且放心,你的王爷还活得好好的呢——不过,顶多再过上一两个月,爱妃就能在地底下看见他了,也算是有情人终在地府相遇?”
柔妃猛地瞪大了眼睛,没有往日里的半分风情,反而像女鬼似的:“你、你早就知道了?”却是显山不露水,格外宠爱自己?
身上剧烈的疼痛,叫柔妃几个月来昏沉的脑子获得了难得的清醒,再回想起自己从前的过的几个月,哪里会不明白自己异状与有孕为假的事情呢?此刻望着永宣帝含笑的清俊面庞,满心满眼只剩下恨意。
“爱妃对顺王一片情深,朕怎么能不知道呢?”永宣帝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
“你算计施家,你算计王爷!”柔妃死死地盯着永宣帝,口中发出嘶哑的低吼:“当初这个王位本该是王爷的!王爷才是大晋朝的真龙天子,你算什么?”
“爱妃倒是为着顺王谋反用尽了力气,却怎么不去想一想,若是顺王真的在乎你,怎么舍得你入宫?”事到如今,永宣帝仍是用往常宠溺的口吻说着“爱妃”二字:“又怎么会不顾爱妃一人在后宫之中,直接起兵谋逆?”
“那是因为你让我假孕,致使王爷与我离心!”柔妃的眼中溢满了恨意,对永宣帝咬牙道。
看着柔妃执迷不悟、自欺欺人的模样,永宣帝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嘲笑:“爱妃如今这模样,再说出这样的话,看着真是叫人可怜。”
柔妃猛地支起身子,想要反驳永宣帝,却是力气不够,又狠狠砸回了枕头上:“早知道如此,我就该早早杀了你,来找端妃做什么?”
永宣帝挑了挑眉,并不打算告诉柔妃:是因为掉包的春华秋华不断的暗示,才让柔妃出来之后,只想着利用自己的身孕栽到端妃身上,而非去建章宫行刺。
自然了,柔妃也进不来建章宫。
方才那一撑一砸,算是用尽了柔妃最后的力气,只能在床上发出极为轻微的喘息,身子也逐渐变得僵硬起来,只开口中说道:“冷、冷”
永宣帝仍旧是站在屏风那边,未曾有上前半分的打算:“爱妃不用怕冷,再过一会儿,爱妃就不会感觉到冷了。不过爱妃虽然身子冷,但是头脑可别太热了——顺王,必然是会兵败的。而施家助顺王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
柔妃极为轻微地摇了摇头,喃喃道:“你、你这是弑兄弑功臣,是暴君!”
“朕心仁慈宽和,所以朕准备生擒顺王、施大将军和施贵太妃。”永宣帝冷眼望着柔妃,恍若未闻柔妃口中的话语:“到时候,施大将军和施家众人流放极边,施贵太妃剥夺贵太妃名位,去先帝陵墓前守着。”
“至于顺王,朕会废去他的王爷名位,将他和顺王妃幽禁在京城的顺王府之中,等去世之后,朕会将他们以皇子的礼仪,埋葬在皇陵之中。”永宣帝平静地看着柔妃瞪大了双眼、呼吸渐弱的模样,不急不慢地说道:“而你,身为真的爱妃,难产生下死胎,不幸血崩去世。朕心甚痛,准备追封你为贤妃,安葬在朕的妃陵——与顺王所在的皇陵相距千里。”
“你和顺王,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在史书上都不会有任何相近的关系。”永宣帝一字一顿地说道:“往后世人只会知道,顺王虽然是大逆不道——但与顺王妃十分恩爱。”
在永宣帝冷漠的话语之中,柔妃的呼吸如同被风吹散了一般,再也凝聚不起来。
等到柔妃彻底没了气息,永宣帝只唤来何长喜处理剩下的事情,自己回到了建章宫照常处理事情。
莫约一个时辰之后,一道圣旨就传遍了六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柔妃施氏,佐助宫务,侍奉天颜多年,彰闻贤德。忽而薨逝,朕心甚痛,特追封为从一品贤妃,埋葬于妃陵,加谥曰‘柔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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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传到永宁宫的时候,蒋乔正在和薛意如与贞婕妤开启下午茶的模式。
“我还记得柔妃当年在我们第一次请安时走进来的样子。”贞婕妤最是心肠软的,当下就叹了一口气:“那副样子,真可以算得上是风华绝代、艳冠群芳了,如今却是这样就逝去了,当真是红颜早逝。”
“柔妃被追封为贤妃呢,正是施贵太妃当年的名位。”薛意如垂下了眼帘:“可见皇上虽然说是心痛柔妃逝去,但还是因为施家而迁怒于柔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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