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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蒋乔刻意的压制, 那股子难受劲儿就像藤蔓一样在蒋乔的心中缠绕,脑中不断闪过的记忆压得蒋乔几乎喘不过气来,眼泪也不过片刻就模糊了蒋乔的双眼。
“常妹妹,我是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我知道,不论旁人嘴上再如何劝说安慰,也感受不到这样的切肤之痛的。”蒋乔伸出手去,轻轻地将常良媛深埋在怀中的脸捧起,端的是泪眼对着泪眼:“我如今也无法安慰你什么,我只想说,我能了解你的感受、你的心情。若是常妹妹你愿意,你将心事都说出来便是。若是你不愿意,就让我在这儿陪你哭一会儿。”
常良媛一张清秀的面上已经是泪痕斑驳,闻言更是泪如潮涌。她和蒋乔对望着、默默流泪了好一会儿,忽然上前抱住了蒋乔,沉闷的哭声随之爆发响起,常良媛哑声哭道:“姐姐,姐姐”
虽说常良媛将身子都扑在了蒋乔身上,但身子重心并未随之过去,因而和蒋乔的腹部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蒋乔自然察觉到这一点,心中更涌动出难受和心疼来,手抚上常良媛的后背缓缓拍打,由着常良媛释放自己内心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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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可要奴才进去通报一声?”何长喜看着站在门前站立了良久、一直不语地望着屋内的永宣帝,决定开口说一句废话来让永宣帝动一动。
屋内极为哀痛的哭声延绵不绝地传来,只是听着就让人抚面不忍。
永宣帝的眉眼间亦是深深的悲痛和不忍,闻言就是摇头道:“不了,横竖前朝的事情已经布置了下去,朕在这儿等着她们整理好情绪就是了。”说罢,就推出了永宁宫的东侧殿。
一直侯在门外的薛意如只好又给永宣帝行了一礼。
“起来吧。”永宣帝淡淡扫过薛意如,随即冷声道:“朕记得朕来的时候,只听说常良媛一个人在房中不见人。怎么朕来着一看,却是明昭容陪着常良媛一阵伤心大哭?”
永宣帝的眉头猛然拧起,冷冷看着薛意如和清平清乐三人:“你们是谁自作聪明,叫明昭容进去安慰常良媛的?”
随着永宣帝话音落地,清平的腿不由得一哆嗦:明昭容的伤心事,她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的。她只是一个奴婢,自然没有胆量去冒犯明昭容。但想起主子那样的情况,她也就只有豁出去,触了明昭容的心事,冒险请了明昭容劝一劝主子。没曾想,皇上居然动怒如斯。但既然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她也愿意上去承担责任,只希望明昭容过后不要因为她的擅自主张而迁怒于主子就是了。
薛意如微微偏了偏头,叫江碧拦住要上前跪下的清平,自己只是上前镇定道:“皇上,您自然是了解明昭容的脾性的,也就知道明昭容为何会进去安慰常良媛。”
永宣帝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由地垂下了眼帘:蒋乔那样纯良重情的性子,见和自己情同姐妹的常良媛伤心如斯,必然是不会念及自己,而只顾着安慰常良媛去。纵然可能是有人请了蒋乔进去安慰,但蒋乔心里肯定也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弄急了还指不定叫宫人破了门进去。如今蒋乔在里头哭着,恐怕要比在外面干着急来的好受一些。
“皇上放心,明昭容也是知晓关爱自己身子的。”薛意如见永宣帝面色稍缓,又开口道:“在进去之前,明昭容已经派人去叫孙太医过来候着了。孙太医现在就在后头看着明昭容的安胎药,等着明昭容出来就可以用汤药了。”
原先陪着蒋乔来的茗夏去喊了孙太医,被后来赶到的锦瑟硬是说回去歇息了,因而此刻是锦瑟和时兰带着几位二品宫女等在永宁宫。
“皇上,奴婢是从小陪着娘娘长大的、”锦瑟上前行了一礼,对永宣帝说道:“娘娘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为着夫人和哥哥的鼓励,算是勉强振作了起来。但夫人也过世之后,娘娘就在蒋国公府寄人篱下,说话做事皆是小心谨慎,只能将心事小心地埋在心里。”
“娘娘虽然平日里看着活泼高兴的,但实际上心里总是深埋着一股难受的。”锦瑟面上浮现出几抹悲伤来:“奴婢刚刚去询问了孙太医,孙太医说,如今趁着这个机会,让娘娘的难受有个释放,才不至于后头越积越多,以至于心结难愈呢。”
“朕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不必多言了。”永宣帝点了点头。
何长喜瞧了一眼院中的气氛,赶忙上前道:“皇上,如今都快入夜了。奴才服侍着您进去正殿坐着吧,您好用用晚膳什么的。”
永宣帝甩了甩袖子,叹气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朕还应当用膳么?你只回去建章宫看一看,将新进上来的奏折给朕送过来就是了——不过晚膳还是要吩咐人去准备的,要看着明昭容的口味来。”
何长喜赶紧应下,又因着事关奏折,只好亲自回去跑腿,留下小福子和小寿子服侍。
小福子勤快地跟进去服侍,小寿子倒是老神在在地站在门口看门:“薛才人和锦瑟姑娘不进去坐坐么?”
薛意如和锦瑟双双摇头,表示要在门口等着蒋乔出来。小寿子点了点头,藏住眼里的一点点遗憾,默然不语地站在门口值班。
“清平,此事过后,你要记得主动向常妹妹讨罚,还要去向乔妹妹道歉。”薛意如转过身来,对着清平说道:“我知道她们二人肯定不希望有人因此受罚,我才出言保下了你,但你自己要知道规矩。若是我早早知道乔妹妹父亲之事,必然不会同意她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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