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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宣帝坐在轿辇上一动不动,回想起了自己的吩咐:是了,演了一晚上的戏,他感到累极了,就想去一个叫他舒心愉悦的地方。
不是建章宫,那儿成堆的奏折,上面写满了朝堂上的各种相互指责、推诿和诬陷,叫永宣帝想起就头疼。
也不是旁的妃嫔那儿,她们总是面上巧笑倩兮地迎合他、讨好他,但永宣帝觉得,还是在蒋乔这儿最舒服。不是刻意的谄媚示好,只看着蒋乔的那一双秋水,永宣帝就觉得自然的舒心和畅快。
蒋乔彼时正在沐浴,听见消息就匆匆穿上一层棉衣,裹着厚厚的兔毛披风跑了出去。
“主子,主子,袜子还没穿呢!”锦瑟焦急又高声地声音从屋内传出,到了永宣帝的耳朵里。
永宣帝抬眼一瞧,就见蒋乔裹着披风,从屋内慌忙跑出来的模样。
许是出来得急,蒋乔一头的青丝此时都是湿哒哒的状态,还有几缕黏在蒋乔的面颊上,在嫣红的面上勾出随意又动人的蜷曲。外头是很冷的,蒋乔每跑一步,就从重重地呼出一口白雾,带着凌霄花的香气,在冷冽的风中绽放。
永宣帝闻到凌霄花的香气,不由笑了起来:是了,自从大半年前,他和蒋乔说过喜欢花饼之后,每次上新的花饼时,蒋乔就会派人给他送过来。前几日送的,正是凌霄花味道的花饼。
云雾消散,皎洁的月光洒下,照亮蒋乔眼中星星点点的欢喜。
蒋乔小步急跑着,如花般的娇颜让永宣帝挪不开眼,叫永宣帝恍然想起嫦娥奔月来:蒋乔,好像在奔向她的月亮。
不,他身为人君,蒋乔奔向的应该是太阳。永宣帝轻轻在心中纠正了自己,而后感觉心中有如初阳升起一般悸动。
永宣帝是皇帝,他应当稳稳当当地坐在龙辇上,看着他的妃嫔上来迎接他。
但不知怎么的,永宣帝此刻亲自下了轿辇,大步上前在门口接住了蒋乔:“怎的不穿好衣服就来?”
那不是为了接您么?有些发抖的蒋乔在心中腹诽。
然而面上,蒋乔绽开极为明艳的笑颜,在昏黄烛光的笼罩下愈发迷离动人:“嫔妾怕出来得晚了,皇上就走了。”
这般依恋,这般纯真,这般娇憨,叫永宣帝不由环抱住了蒋乔,像捧着明珠般不愿松手。
至少在此刻,永宣帝是这样想的。
何长喜等宫人均是弯腰垂首,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脚上。
半晌之后,永宣帝才眉眼轻松地笑道:“都是贵嫔了,还说自己是嫔妾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三章 (修) ·
蒋乔从永宣帝的怀中抬起头来, 娇笑道:“今天下午才知道的消息呢,臣妾还没有反应过来。”
永宣帝笑了笑,松开蒋乔, 转而变成拉着手问道:“怎么不将朕写的那副对联贴起来?”
宫里的对联, 都是用上好的糨糊均匀地贴在墙上,等着来年再清洗掉。
但方才永宣帝一眼就发现了不同:沉春阁门口的对联, 并非用糨糊给贴好的, 而是固定住挂在那儿的,若是想要拿下来也毫不费事。
蒋乔内心:芜湖,居然一眼就发现了, 不用自己千方百计地提醒了。
“因为臣妾舍不得。”蒋乔眉眼弯弯,抿着嘴笑道:“嫔妾好容易抽中一章皇上亲自题写的对联, 自然是想要长久保留的。而且嫔妾之后要搬到永熙宫去, 肯定是要将对联带走的。这样的话, 嫔妾就不会因为带不走皇上写的对联而伤心了。”
“若是嫔妾用糨糊贴上,那就只能便宜下一个住在沉春阁的人了。”
听着蒋乔的这一番话, 永宣帝不由失笑:“朕又不是小气的人,等爱妃搬去永熙宫,再为爱妃写一次就是了。”随后念及蒋乔的最后一句话,感觉到其中的不舍和叹气,就道:“爱妃放心吧,等你搬到永熙宫之后,朕不会让任何人住到沉春阁的。爱妃若是想念这里, 可以随时过来看看。”
蒋乔眼中就适时冒出惊喜:“臣妾多谢皇上。”
话音刚落, 蒋乔就笑着哆嗦了一下, 动了动脚。永宣帝下意识低头看去,看见女子一截莹莹如玉的脚踝露在外头, 竟是比一旁雪白的兔毛更粉白动人。脚踝被冻得有些发红,此刻有些可怜地双脚蜷缩,青紫的筋脉再上头跳动,叫人好不怜爱。
“不说了,咱们快些回去。”永宣帝感到有些心疼,见蒋乔只是看着自己傻乎乎地笑,就亲自拉着蒋乔向着屋内走去,还为着吸引蒋乔的注意力,特意说道:“殿中省前些日子进了三匹上好的白狐毛,朕分一匹给爱妃做披风好不好?狐毛披风可是比兔毛披风保暖效果好的。”而且还更加舒适和名贵。
永宣帝要给自己好东西用,蒋乔当然不会拒绝,当下就是美滋滋地点头:“臣妾多谢皇上。”
等到了内室,永宣帝就拉着蒋乔在美人塌上坐下。锦瑟连忙上来为蒋乔穿好棉袜,将暖好的汤婆子垫在蒋乔的脚下,随后又搬来烧得通红的银炭,内室瞬间就是温暖如春。锦瑟忙完之后,茗夏拿着棉帕子上来,细细地为蒋乔绞干头发。
永宣帝仍旧握着蒋乔的一只手,看见此场景就点头道:“你这两个宫女,对你侍奉得很是尽心。”
蒋乔一笑:“她们都对臣妾很忠心。”
望着蒋乔欢欢喜喜的模样,永宣帝就忽然有些庆幸:幸亏当时吩咐何长喜给蒋乔安排了干干净净的贴身宫女,不然此刻恐怕就看不见蒋乔这样开心的笑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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