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就是柏锋临回国,也是他的学弟告诉他的。
那个学弟是柏锋临的表弟,他们在南城的时候还见过一面,那时候的他们都还没有高考,到后来进了同一所大学。
学弟曾在大二时候,明确表示过了自己有男朋友,拒绝了许多可劲往他身边凑的莺莺燕燕。
说不羡慕是假的,那么明目张胆的偏爱
贺燃叹气,表弟都和他那个男朋友过成老夫老妻的模式了,柏锋临这个做表哥的,依旧没什么定性,想到这,贺燃就更坚定的想要柏锋临的手机号码了。
要到手了,他就天天给他打电话。
他都开始想象柏锋临被他搞烦了的表情了,然而柏锋临是一点机会都没给,直接从根源上杜绝了他被烦的可能。
不能。柏锋临拒绝得干脆,连个理由都不给。
贺燃:
好吧,不给就不给。
没等贺燃继续想办法,车子已经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酒店门口,贺燃下意识看了眼柏锋临,咬了下唇,说:我到了。
柏锋临嗯了一声,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来接你去吃饭。
柏锋临果然有本事,他一句话,贺燃不争气的又可以了。
那晚上见。他下了车,柏锋临点了点头,贺燃关上门,等车子彻底消失在视野,才转身回了酒店。
贺燃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然后抱着手机等消息,中间等饿了,叫了客房服务,填饱肚子继续等。
柏锋临到晚上快九点才给他发来了消息,让他下来,他就在楼下。
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瞬间亮了起来。贺燃飞快穿好鞋子,戴了帽子墨镜口罩,拿好手机就飞奔了出去。
电梯仍在下行,贺燃怕柏锋临等得久了,一转身进了楼梯间。
酒店门外,贺燃大口喘着气,有些废力地搜寻某人的身影。
霓虹闪烁,柏锋临靠着车,正低头点烟,火星在指尖一闪而过,他吐出一口烟雾,烟雾渐渐散开的时候,对不远处的贺燃笑了下。
第4章
贺燃于是也回了一个微笑,嘴角扯了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带着口罩呢,柏锋临根本看不到。
他不太高兴的作罢。
柏锋临咬着烟,直到贺燃在他面前停下来,他掀起眼皮打量了几眼,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皱。
穿衣爱好又回到从前去了。他们刚认识那阵,贺燃就像现在这样,永远都是一身黑,现在做了演员,一身黑不说,还加上了黑帽子黑墨镜黑口罩。
他一直都不太喜欢贺燃穿黑色,明明最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候,贺燃却偏爱死气沉沉的黑色,没一点活泼劲,所以那时候,他拉着贺燃去买衣服,从来都是挑些颜色鲜亮的,看着心情都好。
柏锋临手上夹着烟,身体微微前倾,伸手把贺燃的帽子转了个向。没了帽檐的遮挡,光洁的额头下方,一双上挑的凤眼透着股莫名的凶狠意味。
在柏锋临看过去之前,贺燃睫毛颤了颤,凶狠劲不再,只余下单纯的黑。
怎么还跟十几岁一样啊,这么喜欢穿黑色。
贺燃任由他把帽檐转去后脑勺,似乎也不担心被狗仔拍到了会怎样,只是单纯放任柏锋临的动作,然后听着他抱怨自己穿一身黑。
真好啊,他想。
柏锋临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样地不喜欢他穿黑色。
柏锋临一如既往地喜欢热烈而明媚的东西,因而他带自己去买衣服的时候,一模一样的T恤,他能大手一挥买个赤橙黄绿青蓝紫,除了黑色。
自己被填得满满当当的衣柜,一眼望过去全是些花花绿绿,眼睛都能绕花。
贺燃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颜色,他只喜欢黑白,但柏锋临喜欢他穿的花花绿绿,美其名曰少年气,于是他也就勉为其难的跟着喜欢了。
等后来贺燃考上大学离开南城,那一柜子的亮眼衣服,连同一些回忆,都被他一并遗弃在了那个被他叫了几年家的地方。
他又穿起了黑白两色,就如同现在这样。
是啊,一直喜欢。
他对事物总有些莫名的偏执,说不上好与坏,一旦认定了,那便一直都是如此。
柏锋临失笑,掌心朝下,不轻不重地按了一把贺燃的额头,还挺长情。
他没再对贺燃穿这一身黑说什么,小孩毕竟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时候跟在他后面寸步不离的别扭小孩,也就无需他再操心他该穿什么衣服,该吃什么了。
走,上车,带你去吃饭。他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长腿一跨上了车。
贺燃站在原地,额头刚刚被柏锋临碰触的地方似乎隐隐发着烫,他垂下眼睛,敛去不该有的情绪,转身坐进了副驾驶。
柏锋临侧头看向窗外,右手打着方向盘倒车。
贺燃动作熟练地摘掉口罩,反带着的棒球帽却没被他拿下来。
想去吃什么?柏锋临侧过头,安全带。
贺燃哦了一声,赶忙去系安全带。
光顾着想一些有的没的了,连安全带都忘了系。
我对这边不熟,想吃什么你说。
柏锋临是第一次来云城,而且还是为了谈合作,也没有时间出去吃喝玩乐,就今天大半天时间都耗在了跟对方负责人扯皮上头,然而还没完,明天还有得扯。
贺燃对这边其实也不熟,除了片场就是酒店,两地往返,他不比柏锋临了解多少。
为了避免和柏锋临大眼瞪小眼似的尴尬,贺燃掏出手机。
大众点评真是个好东西。
一小时后,柏锋临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了停车位,两人步行了几百米,进了一家私人菜馆。
身着旗袍的服务员引着两人,一路穿过长廊,途经假山,碧水潺潺,步入厅堂,直上二楼。
实木装横,镂空屏风,古色古香的中式格调,幽静典雅。
柏锋临绕去了沙发,点菜的事便全交给了贺燃。
服务员上好茶,拿着菜单退出包厢时,贺燃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
口味偏辣。他说。
柏锋临收了手机,偏辣你怎么吃?
他自己口味偏重,喜欢吃辣,但他记得贺燃口味一直都挺清淡的,吃次剁椒鱼头他都能辣哭。
况且现在做了演员,饮食上就更应该注意了吧。
没事。贺燃淡定地摘下口罩,帽子在他们下车时候,就被柏锋临扶正了,说你这样太显眼,额头一露,人家一准能看出来你是谁。
所以,还是把帽子戴好。
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再说了,贺燃一眨眼,剧组天天吃盒饭,你就不能让我吃顿好的了?
柏锋临沉默了一会儿,贺燃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毕竟下午才吃过麻辣小龙虾。
要不退一步?过过水再吃也不是不行。
你们剧组伙食很差?就在贺燃试图讲条件时,柏锋临说。
不不不,贺燃赶忙摇头,还可以。
说归说,还是不要让剧组背黑锅了。
柏锋临明白了,纯粹就是嘴馋了。
于是他来了兴致,视线在贺燃那张重回精致的脸上扫了个来回,吃了长痘怎么办?
贺燃:
贺燃:我这个年纪已经不长痘了。
又不是十几岁,再说了,就是他十几岁那会,也没长过痘,皮肤好得不得了。
是吗?柏锋临身体往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过来点。
贺燃不明所以,但还是往柏锋临旁边坐了坐。
欸?离得近了,柏锋临又觉得贺燃这帽子有点碍事,大半张脸全被遮掩了,帽子取了。
贺燃有一瞬间的犹豫,他怕等会突然进来人怎么办,明天不得屠版热搜啊,标题他都替营销号想好了。
#贺燃夜会神秘男子#
私人菜馆上菜速度哪有那么快,等会再戴上就是了。
柏锋临这么一说,贺燃也放下心来,帽子被他放在了旁边。
寸头的好处大概就在戴帽子也不用害怕弄乱发型,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摸起来扎手。
已经上手摸了一把的柏锋临如是想。
第一次见贺燃时,他就顶着一脑袋的毛寸,鬓角折线干净利落,修饰得脸型更加瘦削,偏偏眼睛亮得惊人,跟小狼崽子似的。
老实说,他更喜欢贺燃头发稍长些,摸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这戏演完了,就把头发留起来吧。
贺燃倒是无所谓什么发型,演戏需要的话,别说寸头,剃光头都可以。
柏锋临瞥他一眼,别想着剃光,想都别想。
贺燃:
贺燃:没想过,等这戏杀青了,我立刻留头发。
柏锋临满意了,跟他闲聊起来,什么时候杀青?
刚进组一个多月,贺燃大致估摸了一下,可能还得两三个月吧。
都冬天了啊。
柏锋临感慨了一句,贺燃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于是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柏锋临似乎没了和他聊天的兴致,低头在看手机。
贺燃想了会,才轻声问道:您这次来云城打算待几天啊?
嗯?柏锋临抬头,黑了屏的手机被他两指捏着翻转着玩。贺燃不合时宜地想,手可真好看。
夹着烟的时候,握着方向盘的时候,转手机的时候。
大概三五天吧。柏锋临来云城的时候,预计就是三五天,没指望一两天就能谈成合作。
贺燃点点头。
那您要是想在这边转转的话,我可以陪您。
手机稳稳当当被柏锋临捏在手里,他向贺燃瞥去一眼。
贺燃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任由他打量着。只有他放在身侧紧捏的手,泄露了他此时的心绪,并不如外表这般镇定。
我对云城还算熟悉,偶尔也会出去转转。
他其实一点也不熟悉,他只认得从酒店到片场的那条路,至于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他一概不知。
但是没关系,柏锋临还有几天才会回去,他有充分的时间来做功课。
行。柏锋临收回放在贺燃身上的视线,轻飘飘地回了一个字,他又低下头去看手机。
不是他常看的新闻,也不是什么体育频道,而是微博热搜。
贺燃的电影路透。
短短几秒的视频,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这还不够,动图又看过几次之后,他开始看评论。
评论前排全是贺燃的粉丝,他往下翻了许久,依然是控评。
各种花式安利。
噫,小孩还挺招人喜欢,演戏也演得不错,以他一个纯外行的人来看,表现得不错,跟下午他在片场亲眼看贺燃演戏时,截然不同,简直跟两个人似的。
有了对比,就很容易看得出,手机里的这个,眼神到位,动作干净利落,下午看见的那个,跟刚出道的新人似的,台词磕磕绊绊,眼神闪闪躲躲,明显游离在外,一点也不入戏。
思来想去,柏锋临只能把这归因于贺燃状态不好。
他于是很有良心的打算关心一下贺燃的身体状况,问问他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怎么,结果服务员推开门,鱼贯而入。
得亏有个屏风,贺燃脸上不怎么明显的笑意尽收,他熟练地一把抓起帽子,在更多的人看到他的脸之前,戴好了帽子。
第5章
服务员走之前,柏锋临又点了几道口味清淡的菜,他怕贺燃等会被辣哭,没得吃。
事实证明他很有预见性,贺燃没吃几口就被辣得有些受不了,薄薄的嘴唇此刻绯红一片。
不能吃还偏要吃,柏锋临把水杯递给贺燃,多喝点水。
贺燃胃里火辣辣的烧着,也不好反驳什么,只是静静喝水。
一杯水见了底,柏锋临又亲自给他添了一杯,等会就在旁边喝粥算了。
喝粥还不如喝酒呢。贺燃小声嘀咕。
说什么?柏锋临瞥了眼一直震动的手机,反扣放在了桌上。
贺燃摇头,然后眼巴巴看着他。
柏锋临静了一瞬,改口道:实在想吃,过遍水再吃。
没等贺燃说什么,柏锋临便警告他,不准贪嘴。
贺燃很敷衍地点头。
清水很快浮上了一层辣椒油,红艳艳的一圈荡漾着。贺燃吃了几口,过够了瘾就不再碰。
他放下筷子,起身开了瓶酒。
52度的白酒,柏锋临抱着手臂看他动作。
老实说,这次来云城见到贺燃,情况远比自己料想得要好很多。
他出国的这些年,两人并非一次面都没见过,贺燃大学毕业那年,他作为杰出校友,坐在台下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贺燃作为优秀毕业生在台上发言。
台上的贺燃淡定又自信,侃侃而谈的时候似乎在发光,不自觉得就被他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全场响起掌声的时候,柏锋临生出了一种近乎诡异的自豪感。
贺燃就该这样,万众瞩目,哪怕是不在他身边四年,柏锋临也希望他可以变得更好,走得更远。
毕业典礼什么时候结束的,柏锋临不记得了,等到散场的时候,他远远看了眼被围在人群中央的贺燃,巧的是,那一刻贺燃也朝着他的方向瞥过来一眼。
两人同时一愣。
下一刻,贺燃冷淡的移开了视线,转过头笑着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
意料之中的结果。
贺燃17岁那年,高三毕业的那个夏天,他选择离开南城,已经被他拖了一年的出国留学提上日程,贺燃那时候怎么说来着?
柏锋临跟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悄然出了会场。
插着兜走在曾经熟悉无比的校园,柏锋临慢慢回想着。
其实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柏锋临没有刻意去回想过从前的诸多事情,让他惊讶的是,原本以为已经褪了色的记忆,却意外得鲜明。
十七岁的贺燃抽了节似的长,从前不过到他肩膀处,现在和他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已经到了他鼻梁的位置。柏锋临稍一错眼,少年纤薄的肩膀不易察觉地发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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