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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南屿认出来那是一个全息投影信息存储器,但不是血涂之翼的东西——血涂之翼所有东西都打着红色翅膀的纹章,但这上面没有血涂之翼的标志,它应该是来自基地之外的。
林远泽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别人给我的,据说,里面存储着一个人的遗嘱。”
“给谁的?”殊南屿脱下外套搭在一边的衣架上, 动作之自然简直就像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一样。
“给我的。”
这句话让殊南屿挂衣服的手顿了一下。
他把衣服挂好后,才转过身来,努力保持语气的平静, 仿佛对接下来的事并不感兴趣一样:“谁留给你的遗嘱啊?”
林远泽没有注意到这点,因为想着其他事而显得心不在焉的,连语气里都透着点漫不经心的滋味:“博莱斯·泽尔。”
殊南屿努力回忆了一遍林远泽身边的人的名字,没对上号,又仔细想了想,才从记忆深处挖出相关的内容来:“安泽尔帝国那个早、早逝的皇太子?”他差点就脱口而出“早死”了,幸而及时改口,并心下庆幸自己刹车刹得及时。
话出口了他才感觉到哪里不对:“……他为什么留遗嘱给你?”红发青年金橙色的眼睛顿时微微眯了起来,当初他也听闻过帝国的“三个太阳”,但这被并称的关系不至于让一个帝国的皇太子专门给另一个人留遗嘱吧?
“据说,当年我和他的关系非常好。”林远泽把玩着手里的全息投影信息存储器,说道。
好到他准备的遗嘱既不是给他同父同母的皇弟,也不是给帝国只能依靠长子、没有多少母族助力的母后,更不是给理应站在同一政治立场线上的父皇,而是给了毫无血缘关系、最多能称一声好友的林远泽。
这个遗嘱里的东西大约就是复国者会对自己下手的源头,但这并不是林远泽犹豫到现在都没有打开它的原因。
她在思考的是另外一件事。
太过沉溺于自己的思绪,导致林远泽良久才发觉,房间里似乎太安静了点。
她抬头,看到殊南屿已经自觉地找了个沙发坐下,撑着下颔看她——对上她的视线,青年微挑了下眉,意思是“怎么了”。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不打开它。”林远泽若有所思道。
“确实挺想问的,”殊南屿想了想,说,“你没有以前的记忆,这里面的遗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说不定那个博莱斯·泽尔会提起没失忆的你是什么样——老实说我挺好奇的——不过你犹豫到现在都没开,大概是有什么自己的考量吧?”
他没擅自开口,想的就是万一林远泽觉得这东西是个陷阱之类的,才不看,那自己这一教唆,岂不是反而害了她?
“不,这个应该不是陷阱。”从殊南屿微微绷紧的肢体动作上看出来他的想法,林远泽笑了一下,解释道,“但我确实是在犹豫……”
她轻轻地抛了抛手里的信息存储器,看着它抵达最高点又落回自己的手心里,微微有些压手的分量让她的手腕一沉。
沉吟了片刻,林远泽开口道:“……大概是刚醒来后没多久的某段时间里,我曾经疯狂寻找失去的记忆。”
殊南屿的视线从那个被抛起又落下的信息存储器上移开,落在了林远泽秀美干净的侧颜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林远泽垂下眼时,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灯光照耀下几乎淡成了金色,只有投下的影子依然是漆黑的。
“……我不记得你对过去的记忆有那种执着。”殊南屿皱起眉头,他认识的林远泽从未对自己失去的记忆表示过执着,更不要说“疯狂”这种和她根本搭不上边的词了。
他认识的林远泽,别说疯狂这种完全失控的形容词了,她最大的情绪变化大概也就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吃到彩象草杆——一种不管是科瑞艾什还是瑞拉莫斯都非常流行、几乎什么菜都会加一点增香用的植物根茎。
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类种、类人种和异兽种都对这种调味植物接受良好,但林远泽属于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极度讨厌,恨不得人道毁灭全宇宙的彩象草杆。
当然,在林远泽身上情绪反应没这么大,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血涂之翼最迟钝的人都能看到她近乎实质化的沮丧情绪——血涂之翼的大厨曾经为此认真思考过要不要放弃用彩象草杆增香调味,但最后厨师的职业心让他决定还是在每一道可以加的菜里都撒了一大把彩象草杆……
食堂为了林远泽做出的最大让步,大约就是把每一根彩象草杆都切成手指长度、方便人看到也能方便挑出来吧……
“一开始我确实不怎么在意失去的记忆,后来……”林远泽又轻又快地勾了一下嘴角,那细微的苦涩在她将嘴角放平时就消失无踪了。
最初,她的确不怎么在意,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有什么好追回的,尤其是在她从伊琦亚的医疗部那里得知,自己的失去是物理性、不可逆转的——这就像是一台电脑,如果仅仅是删了数据,那么把整台电脑的数据都翻过来,说不定还能还原出删掉的那些资料,但如果把这台电脑的存储器都拿走破坏掉了,那还有可能找回在存储器上的数据吗?
不可能的。
所以她那个时候没有想过去寻找自己的记忆。
然而……
后来她开始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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