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你想做什么?】
【利用子博,让他信任我。】【只要我的立场站在他们那边,没有对他们造成威胁,暂时不会有危险。】
【可是】褚晚宁第三个字没写完,聂繁心的电话打进来;晚宁姐,18点08分,你们收拾好了吗?
马上就好。
她挂断通话,裴茸已经把纸和笔处置妥帖。两人稍作整理,取卡,关门。
一楼大厅,褚晚宁刚从电梯出来,看清楚万漪和聂繁心身前站着的男人,霎时蹙起眉,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过去。
朱局。褚晚宁颔首。
大腹便便的朱防慈眉善目:涵涵,私底下叫朱叔叔就好。
褚晚宁礼貌地勾了勾唇:朱叔叔。
出去吗?要不然餐厅一块儿吃饭?
万漪委婉拒绝:朱叔叔,我们约了人。
两家相熟,朱防顺着万漪的话,给自己找台阶:哈哈,明白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圈子。他说完,挥了挥手,慢慢走远。
***
粤菜,具有清,鲜,爽,嫩,滑的特点。没有特殊的喜好,她们点了一些名菜:糖醋咕噜肉,脆皮烧鹅,白切鸡,酿豆腐,再加上一碗素汤。
水足饭饱,路过西峰广场,四人围观了半小时篝火表演。褚晚宁趁众人不注意,把她与裴茸交流的两页纸扔进了角落烤红薯的火炉,纸张瞬间化为灰烬。
临近9点,裴茸刷卡,房卡插进电槽。出门前已经把临时买的洗漱用品放在浴室,她抱着比市区多花三倍价钱的睡衣,知会一声褚晚宁,走进浴室。
褚晚宁谨慎,再次检查针孔设备,无意间抬头,电视屏幕播放的影像令她霎时咬紧了唇。那是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背影,宽厚的肩膀,还穿着他最喜欢的薄外套。
忽然,砰的一声,厚重的脑袋栽在木桌上,男人失去意识。
褚晚宁情不自禁喊:爸。
画面继续,只是转换了角度,正对着讲话的人,褚晚宁哆嗦着身子,抓着遥控器的右手不住发抖。她调高了音量:我先走一步,人交给你处理。褚晚宁认出他,33年前,还是普通警员的朱防。
目视着两个人把趴在桌上的男人翻过身,平躺在冰冷的地面,褚晚宁彻底忍受不住,咬着手臂,呜咽出声。
浴室里,卸了妆的裴茸没找到面膜。她推开浴室门,刚拐过门角,目光落在斜前方的电视屏幕上。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被绑在铁架上,厚厚的毛巾堵住了他的嘴。
褚涛是吧?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左肘窝静脉留置针补给营养液,用以维持他的生命,右肘窝每天注射一针大剂量高纯冰毒。绑在铁架上的人摇头晃脑,喉咙不时发出怒吼声,日复一日的折磨,他渐渐脱去人形
裴茸自然知道男人是谁,她轻手轻脚地走近褚晚宁,坐在床头,沉默着,将泪流满面的人拥入怀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感受着褚晚宁隐忍的啜泣,裴茸心脏抽痛起来,圈着对方的手臂紧了紧,薄唇贴近耳朵,只能两人听见,轻如蚊吟的声音喊她名字:晚宁。
褚晚宁不应声,木然地盯着屏幕。
人性永远是贪婪的,两千块就能买通垃圾运输车的人,不问前因后果就把你运出来,你们竟然拼着命保护那些人。影像里,为首的人握着对讲机,听筒传出低沉的男声。
老大,凌晨了。
送他上路吧。针头扎进枯槁的皮肤,绑在铁架上男人抽搐几下,双臂和双腿不住地晃动。
别看了。裴茸眼眶发热,抿着唇伸手遮住褚晚宁的眼睛。无法说太多安慰的话语,只能抢走她手中紧握的遥控器,关闭电视。
目睹父亲惨死,不用深思,裴茸就能猜到出自谁的手笔。她右手抱着褚晚宁,左手大拇指轻拭她下颌不断往下滴落的泪水。
恍然间,身前的褚晚宁伸出手拥住她,肩头微微颤抖,难以压制情绪,呢喃出声:小
裴茸抬手捂住了褚晚宁想说出的话,主动调整姿势,环抱着她的腰,低声安抚:我在。
不知道应不应该这样,但裴茸希望,在适当的范围内,给予褚晚宁多一点温暖,哪怕对方心里想的不是自己,她也甘之若饴。
接近凌晨,再三确定裴茸已经熟睡,褚晚宁拿着手机翻身下床,乘坐电梯下一楼。前台没有她想要的东西,走远一些,距离酒店327米的便利店,终于买到一个小盒子,装着20支能够暂时麻痹神经的香烟。
买到烟了?回到酒店,前台收银员问她。
嗯。褚晚宁环视四周漆黑的环境,只有前台的电脑和灯光依靠小型发动机运作着。
收银员解释道:停电,电工正在抢修,待会儿应该可以恢复供电。
谢谢。
电梯能用。
褚晚宁点头,走进了电梯。
5楼的吸烟区,她半倚着墙,遥远窗外星星点点的夜空。父亲死不瞑目的画面挥之不去,不断在脑海里闪现。不知过去多久,摁灭第三支烟,她抬手抹了抹脸颊的冰凉,转身往右边长廊踱步。
倒数第三间房,大门敞开。
出于职业素养,褚晚宁瞬间警觉。她站在门口张望,视线里,一个男人头着地仰躺,小腿搭在大床尾端,已经全然失去生气。
45分钟前,褚晚宁离开房间,裴茸便睁开双眼,望着右侧空荡荡的大床沉思。她问自己:去不去陪陪她?
最后的答案,不能去。
然而,半分钟前,她收到裴袁良的消息【马上去隔壁517号房间,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如实告诉警察。】
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晚宁
删除短信,裴茸穿上拖鞋,披着薄外衣下床。她步履不稳,心急如焚地转动把手,推开房门。只稍稍走了几步,抬头一看,幽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倾泻满地。床边攥紧拳头的身影,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尸体
第88章
裴茸看清楚躺着的人,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眉头霎时蹙起来,下意识问:报警了吗?
褚晚宁看着尸体发呆,并未应声。
你。裴茸扯了扯她的手臂。
没有。声音很轻,仿佛周遭的一切与她无关,这不是警务人员该有的状态。裴茸抿着唇把褚晚宁拉去边,询问道:是否接触死者?
没有。
活动范围?
原地。
幸好,她还清醒,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裴茸不说话了,两人退到房间外,她拨打电话报警,静默地等待派出所的民警。酒店保安,大堂经理反应迅速,很快把三三两两的围观群众劝回,封锁现场。已经休息的万漪和聂繁心收到消息,火急火燎从楼上赶下来。
聂繁心瞧着她们不同寻常的表情,担心地问:裴小茸,什么情况?
朱防,死了。
朱叔叔?怎么会?聂繁心对朱防的印象不好不坏,工作前没怎么接触,只知道是聂芷兰和万漪共事多年的老伙计。
身旁的万漪握着手机群聊,她和林法医负责的另一个区域正是长云县,朱防的案子大概率会分给她。果不其然,上一秒群消息发出来,下一秒林法医的电话就打进来。
小万啊,要辛苦你跑一趟。
我在案发现场。
林法医苦恼:啊?刚好在那边?
周末出游。
先等警方调查,看你需不需要回避。林法医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明天有个学术会议,你也知道。
案发现场停电,电梯供电,有监控,楼梯口的监控安装ups系统,不受停电影响,我应该能够首先排除嫌疑。
林法医闻言,欣慰地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保持联系。
不过十分钟,乐丁乡派出所的民警赶到现场。这么大的案子,聂繁心没见着陆芮,有些奇怪拉着和她同样一杠二星的民警,八卦的语气问:同志,你们所长呢?
王所?那儿呢。民警知道她是市区分局的同僚,指了指蹲在朱防身边的男人。
不是姓陆?
哦,陆所长去年因公负伤,听说养伤期间又怀孕了。
怀孕?怎么可能?聂繁心十万个为什么,然而事出必有因,谨慎起见,她闭口不问。
民警瞧着聂繁心讶异的神情,笑着解释:别大惊小怪,陆所为人低调,不收我们问候的礼钱,反倒给每个兄弟回了400的礼。乐丁乡总共只有10位正式民警,辅警是民警的6倍。
知道了,谢谢。聂繁心把满腹疑惑放在心底,打算静下来再思考。
刑事要案,派出所没有调查的权利,只能调出监控等待长云县公安分局介入。凌晨1点12分,长云县刑侦大队的民警到达酒店,大队临时技术员和痕检人员拎着勘查箱入场。
刑侦大队队长认识褚晚宁和聂繁心,寒暄了几句,安排两间休息室,开始做笔录:请问,7月2日晚上23点08分到7月3日凌晨0点28分,你在哪?做了什么?怎么发现死者?23点08分,朱防和妻子通话,代表他当时没有遇害。
23点40分左右,我下楼买烟,来回大概15分钟。
然后呢?
褚晚宁言简意赅:我在5楼吸烟区待了大概半个小时,回房途中发现死者。
继续。
没了,出门买烟,酒店的收银员和便利店老板可以作证;至于吸烟区抽烟,当时没有其他人在我身边。
刑侦队长例行询问:你和死者有没有过节?
有。
刑侦队长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详细说。
这和33年前的案子有关,我的父亲因公殉职,死者是迫害他的关键人物。褚晚宁将U盘递给队长,面容严肃,侦查结束,我会交给市局万局长或者黄副局长。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U盘的内容?队长拿出一个密封袋,将U盘装了进去。
今晚,21点左右,证人,和我同住的裴女士。
刑侦队长查看报警电话和姓名:不是你报的警?
不是。
身为警务人员,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警?
褚晚宁扯了扯唇角:从发现尸体到裴女士报警,最多3分钟。
刑侦队长反问她:所以呢?
这不是借口,褚晚宁无话可说。
刑侦队长跟着褚晚宁几年,清楚她的脾性,也相信她的人格,但此时此刻,只能公事公办:
你知不知道,同时具备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我有理由怀疑你蓄意谋杀。
褚晚宁双眼通红,斩钉截铁的语气反驳:我没杀朱防。
褚队,你告诉我的,查案只讲证据,我们等法医和痕检的报告。
另一间休息室,裴茸做完笔录,大体内容和褚晚宁所述一致。只是她想到做笔录前,裴袁良发来的最新消息,咬着牙,犹豫良久才强调:我对褚队没有第一时间报警的举动产生怀疑,以她的职业素养,不应该。
谢谢你,我们会留意。刑侦大队办案人员记录。
从休息室出来,裴茸无力地背靠门板,看着聂繁心和万漪右侧,那人萧索的身影,心理的疼痛瞬间牵扯到生理,心脏一阵阵泛疼。
她呢喃细语:对不起
***
尸体被运去最近的殡仪馆,朱防的妻女同意解剖,正在赶来的路上。凌晨1点40分,通过监控的判断和开会决定,万漪解除嫌疑,主理解剖。
凌晨1点50分,解剖正式开始,由于死者身份特殊,案件交由特别侦查组接手,长云县刑侦大队辅助,聂繁心参与,她和刑侦队长站在解剖台对面观摩。
滨南市研究所2050年第13号尸检,死者朱防,男,62岁,由助理研究员万漪解剖,长云县刑侦大队技术员记录,录像开始。
她从体表说起:死者面部青紫,皮肤轻微肿胀,点状出血,眼结合膜出血显著,呈斑片状。
喉头两侧和颈侧有指压痕和虎口扼痕,颜色新鲜,呈淡黄褐色。在甲状腺周围、舌根、颈部淋巴结有灶性出血。
技术员直截得出结论:典型的扼死现象。
万漪肯定:嗯。不过,为什么巩膜发黄?她思索看,突然友现石侧坝罪卜月压辰,小息这个员,拍照,手表压痕,表面两颗菱形状凹陷,疑似手表装饰。
她检查朱防的双手指甲,说重点:死者没有挣扎痕迹,抽外周血化验。尸检时取血样,般从心脏抽取心包血,但是心包血做毒物检测的结果没有外周血准确。
技术员拿注射器取检材,万漪手持手术刀准备解剖,采用欧美惯用术式Y字型切开法可以较好地保留损伤的颈部。她熟练地切开皮肤,剥离软组织和肌层。因为朱防体重约85公斤,中度肥胖,她戴着手套的手在肥油中穿梭,用镊子提起腹膜并切出半厘米小口,再拿手术刀将提起的腹膜小心切开。技术员在旁边帮忙,血管钳把腹壁提起来,避免切割损伤到腹腔的脏器。
聂繁心蹙着眉,提醒她:小心一点,我听说解剖肥胖型死者,法医容易划伤手,有些病菌就会趁虚而入。
万漪稍稍抬头,回以她一个微笑:放心,我会留意。说完,又投入工作。
腹腔剖开,肋骨完全暴露。她用解剖刀切断胸锁关节,第一肋骨钙化严重,便拿咬骨钳夹断。
肋骨完全切断,她将死者胸骨部和纵隔结缔组织分离,揭去胸骨完全暴露胸腔。
死者心脏,肺部器官形态良好她观察器官的颜色和形态,目光忽然停在右肺下方的肝脏,神情霎时变得严肃。根据肛温,尸冷和瞳孔发散程度推测,朱防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肝脏颜色变化不可能那么明显,所以死者的肝脏有问题。再结合巩膜发黄,万漪仔细解剖肝脏,发现直径10cm的巨型肿瘤,还伴有小结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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