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郁臻孤身进入走廊尽头的门,第一眼他愣了愣门后居然又是三道门。
吊灯照亮三扇木门上的喷漆字,从左往右数,第一扇门写着【死】,第二扇门【活】,第三扇门【地狱】;
地面竖起一块标示牌:请选择。
牌子的右角挂了一枚钥匙。
这还需要选?
郁臻取下那枚钥匙,插进了【活】门的锁孔,他动手一拧,钥匙便被锁芯牢牢吸住了,门自动开启。
而这扇门的后面,竟然还是门。
第三重门并无锁孔和把手,它为石头材质,门框边亦没有安装任何密码、指纹、面部扫描类的智能解锁设备。
怎么开?
两道门间隔的缝隙形成狭小空间,郁臻想,他应该站进去;但他忽然好奇另外的【死】门和【地狱】门里有什么。
于是他捏住被锁孔吸住的钥匙,试着拔出
失败了。
好吧,一次性钥匙。
郁臻打消选其他门的念头,他站到第三重门前,关闭第二重门;在门应声上锁那一刻,石门浮现出一幅中世纪风格的油画。
画的主体是天空中的圣母与环绕她的天使,糟糕的人体线条,人物表情呆板僵硬;色彩鲜明古典,牺牲了空间感的画面构成了别样精密美丽的平面效果。
这不是一幅真正的画作,而是投影。郁臻探出手,色彩光影落在他洁白的手背。
他站立在狭窄空间内,耳畔骤然响起一个机械女声:请问,画上一共有多少只天使?
原来是这么开门的。郁臻不假思索地回答:6只。
回答错误,您还有两次机会。
意料之内。郁臻望着那幅画,画上有一位圣母,六个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围绕在她身边,3岁孩子都会做的算术题。
既然不是真实答案,就需要借助别的规律了。
这幅画的最大特色是对称性,圣母居于画面正中央,身姿颀长优美如条轴线般贯穿画布;她的左右各有三名小天使,他们的身量纤小,外形比例是秀美的少年和少女们,身披长袍,羽翼轻薄翩跹。
圣母两旁的天使们,手势位置均为对称,或拥簇她的衣摆,或托举她的秀发;犹如她背后伸展开的六翼翅膀,圣光熠熠。
这么看,其实像一幅九宫格。
123
456
789
圣母占据中间竖排的258,六只天使分别占边缘的一格,1+3+4+6+7+9=30,另一个答案是一共有30只。
还有两次机会,大胆尝试。郁臻说:我重新算了,画上一共有30只天使。
恭喜您,回答正确。
机械女声冷冰冰地祝贺他,投影熄灭,油画消失,石门上升开启。
郁臻刚要迈步,身后隔着门墙的某一处,传来遥远微弱的枪火声。
他不可能听错,那绝对是枪响。他的心脏犹如被攫住,紧迫到窒息
会是谁?
游戏,还是危险?
***
监控室。
杜彧在录像中找到郁臻的身影,还有乔乔和叮叮,小楠不见了。
那三人站在一起,似乎在争吵,突然间叮叮就和郁臻动手打了起来;幸好是郁臻单方面殴打别人,杜彧放下心来。
他们睡觉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郁臻的纤瘦主要在于骨架小,肌肉薄,但身体柔韧度极佳,一点不羸弱可欺;和体型身高差距大的人打架容易吃亏,毕竟力气小,可对付一般疏于锻炼的人是小菜一碟。
看到郁臻下手那么狠,杜彧十分欣慰,出门在外是得懂得保护自己。
杜彧确认了三人的位置,低头看脚边昏迷的男人,他抬眼见桌面放了半壶水,便端起水壶,倾倒里面用来泡咖啡的滚烫热水,淋到男人的脸上
他没有凌虐他人的残暴嗜好,只倒了一点,烫醒男人,便停了手。
倒霉的男人被热水烫得一激灵,立刻转醒,睁眼一看又是他,恨不能再昏迷一次。
杜彧蹲下身,呲啦撕开男人嘴部的胶带,问:怎么报警?
男人呼吸急促,不、报不了我也被没收了私人设备,上班期间一律不准跟外界联系!
杜彧将胶带重新贴回去,起身在监控室里翻箱倒柜。
搜查一圈,无果。男人身上他也搜过了,确实没有。
回到那人身边,杜彧手里抛着电击棍,漫不经心地打量对方惊恐的神情,居高临下道:我长得不吓人吧
男人嘴巴被胶带封死,瞪圆了眼睛,不停摇头发出呜呜的反抗声。
杜彧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脸,我很吓人?
男人求饶和叫骂的话都说不出,气得面红耳赤,连连点头。
杜彧懂了,他回到翻得乱糟糟的抽屉和桌柜边,找出纸巾和沾满灰尘的镜子,不慌不忙地用纸浸了壶里的热水,待湿纸巾稍微降温,对着镜子擦掉脸颊的血污,然后他的手顿住了
他的左侧颧骨下方有一条伤口,细却长。
他记得,郁臻喜欢好看的人。
结果,他破相了。
杜彧只停顿了那一下,便继续清理面部的污迹,他是极其擅长控制情绪的人,他不表达,但他此刻非常生气。
直到将血点擦净,脸变回白皙无瑕的样子,杜彧再用剩下的水冲洗了双手。
温度偏高的水洗过的手指尖泛红,他轻柔地撕开男人嘴上的胶带,说:好了,现在我不吓人了,我问你答,你说实话,可以吗?
男人目睹了他一连串的诡异行为,加上手脚被捆无法抗争,拼命点头道:可以可以!你别杀我!
嗯,我是好人。杜彧说,第一个问题,这里是做什么的?谁是主理人?
是、是家普通鬼屋老板我不认识我就一打工的。男人一说话便头痛欲裂,呼吸粗重,不是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真的只是打工的!
普通鬼屋会对客人使用电击棍吗?杜彧说话耐心且平和,老板不知道,就说说你知道的,说得好,我放了你,说得不好你懂的。
男人被他毫无感情的眼神吓得心一悸,道:就本来是普普通通的游戏屋,开业以来,他们接待过的客人们,都是平平安安出去的!但最近我发现他们在密谋什么,除了表面上那些普通游戏室和关卡,他们在地下室还布置了另外的场地我去偷看过,跟你妈的处刑室一样,吓死人了!他们警告我,专心工作,不要管闲事,还答应给我发很多奖金,干完这个月我就能辞职了
我猜测他们是想教训什么人。男人干涩的喉咙艰难吞咽着,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配电击棍是因为我是保安啊!这荒郊野外的,保不齐会遇到贼和小偷我不是先问了你需不需要帮助吗,你一声不吭,提着钢管一脸血跟杀过人似的!我不得防身啊我!
杜彧道:剩余的工作人员呢?都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要去问那些戴面具的人,他们才知道内幕!就戴人皮笑脸面具的那个,他是管事儿的!你去找他!
杜彧回忆了一下,在密室攻击他的是兔子头,入场前接待他们的疯狂屠夫是戴人皮笑脸面具。
好,我明白了。杜彧将电击棍按到男人的颈部,晚安。
对方的身体随着滋滋的电流声抽搐着,直至鼻尖飘过一缕焦糊味,杜彧才收手。
他再次去看监控录像,画面里郁臻还在和那两人僵持对峙,不过显然占据着上峰,姿势悠闲做倾听状。
杜彧感觉自己又犯病了,虽然姐姐和医生都说他没病,可他深知自己病入膏肓,不是哪一类具体的病症,而是某种融进血液、刻在骨髓里的病态。
他时常为此痛苦,却无药可医。
想要见到郁臻。他目前的症状表现是,他疯狂地想要凿穿每一面墙,摧毁挡在他面前的一切,去见郁臻;碰一碰那张漂亮的脸,或者将人揉碎吞掉。
他的身体里可能住着什么吃人的怪物,他和它早已融为一体,互相折磨。
杜彧控制着近乎颤抖的手,打开了监控室的另一扇门。
等等我吧,等我去找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杜彧:是相思病。
郁臻:
第102章 看见恶魔(十一) 狗狗
郁臻打开第三重门的同一时间, 杜彧正从员工通道出来,到达猎人小屋的幽暗树林。
往前走,就是那三人经过的路线。
杜彧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走得极快, 一心想追上郁臻。
他拂开塑料枝叶藤蔓, 在一片蓝紫色灯光和迷雾中, 见到了孤零零立在坟地里的小破屋。
那屋子亮着灯, 窗户有人影晃动, 于是杜彧放慢了脚步。
小屋的门从里面推开,杜彧敏捷无声地闪躲至一棵树后, 让垂落的塑料长藤挡住自己的身形;他透过叶缝观察屋门, 一个身高2米的高壮男人拎着猎/枪大步迈出,满身膨大的肌肉宛如一座雄伟肉山, 面部戴着一张脏兮兮的油彩面具。
你要去问那些戴面具的人,他们才知道内幕。监控室保安的话回荡在杜彧耳边;他盯着猎人, 那身装扮明显和疯狂屠夫是同一系列。油彩假面、笑脸人皮、兔子头这些戴面具的Npc们很可能是策划者, 他们主要出现在各类场景里。
经过一次袭击,杜彧知道这群人是来真的, 其实赤手空拳或拿刀都不足为惧;棘手的是对方手里那杆猎/枪等等, 假如那是真枪,这是要去击杀谁?
杜彧在树后悄然移动,跟上猎人的步伐。
他的优势是隐蔽居后,未被察觉,偷袭的成功率很高, 只要把握好时机。
然而这时, 有人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在树叶间掀起一波窸窸窣窣噪音, 惊动了林中猎人!
猎人立刻举枪躲到树后!杜彧则找到一丛塑料灌木藏身。
来人是一男一女, 跑得太急,女方脚尖不小心绊到草皮里的假肋骨,差点扑倒在地,男方及时扶稳她,乔乔,没事吧?
没事
听声辨人,是叮叮和乔乔。
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郁臻呢?
杜彧思考的一瞬间枪声响起!树影间的一人倒下,火/药味飘散在浓雾里
紧接是乔乔嘶声尖叫,她的行为彻底暴露自身方位,又是一声枪响!
第二人倒地
短短的一分钟,树林里骚动已了结。
前方的猎人收枪,一步步走向中枪的两人;杜彧随即起身,紧随其后。
他刚走没两步,便注意到猎人抬起手臂放到脸前,说道:抓到两个活的,还有一个落单的去三门关了。
那声音属于浑厚的中年男性,略微沙哑。
说完,猎人脚下稍顿一步
杜彧就近找了一棵假树躲避,隐去了身影。
他不敢探头,只默默等待时间过去。
好在猎人只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便继续向前。
杜彧不再尾随,他分析着刚才猎人的那句话,透露了两个信息,一:乔乔和叮叮还活着,二:郁臻落单,去了三门关。
三门关听起来像游戏场景名字。
但他是跟谁讲话?
杜彧学着猎人的姿势抬手,赫然看见了自己腕间的金属手环。
他回想屠夫宣读守则时说,游戏内遇到状况可通过手环联系工作人员。所以这是他们内部共用的通讯器?
树林边缘,传来电梯运行的声响和一盏突兀点亮的绿色指示灯。
参差低垂的枝桠叶蔓遮挡了视线,杜彧看不清晰,直觉告诉他又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两名男人出了电梯走进树林,与猎人碰面;他们合力搬运受伤昏迷的乔乔和叮叮。
杜彧躲在树后方,心跳与呼吸一并放得很轻。
猎人与帮忙搬运的人之间并无交谈,那两个男人分别捞住乔乔和叮叮的上半身,猎人负责抬起他们的腿部;然后三人架着不能动弹的两具躯体,进入电梯,按下楼层离开了。
全程无一人发觉杜彧的踪迹,他安全地待到树林重归幽暗静谧。
***
第三重门解锁开启。
内部空间的壁灯为他照亮视野。
郁臻走到门内,迎接他的一阵狂乱的犬吠。
里面是一间空荡的房间,他正对的西面有一道门,门框顶部的牌子印了两字:出口。四周墙壁嵌着方方正正的镜子,他进入后,身后的石门下降闭合,房间形成密室。
密室正中有一架重力机关装置,由铁片、螺丝钉和玻璃组成,造型结构相当复杂。
至于犬吠则来自于东边的墙角,那里用围栏圈了一个窝,关着一只灰色的卷毛小狗,看见活人,它紧张地竖起耳朵,前爪刨着栅栏,龇牙狂吠不止。
郁臻先不管狗,他第一时间去检查西面那道门,上了锁,但有门把手和锁孔,看来想出去得找到钥匙。
然后他走近了屋子正中央的机关装置,观察它的作用。
他不能详细解释它的运作原理,简单的说,这架装置如一杆天秤般连接着两件容器,左边一个塑料圆筒,右边一个网格细密的铁笼,笼里放了只1000ml的量杯;蓝色的圆桶内空空如也,外面用红色马克笔手写了一行字【仅限3kg】,桶下是一台小型电子秤,目前显示的数字是:0.00kg.
而右边铁笼里放置的物品则多了几件;第一件是那只被铁丝固定在笼子中央的量杯,杯里盛了600ml的浓硫酸。
第二件,一块圆柱体黑铁悬于量杯上方,底面像塞子般严丝合缝地堵住了杯口;第三件,铁块底部栓了一枚小钥匙悬吊在杯中,晃荡的钥匙尖离浓硫酸液体水平面仅相差0.5cm。
那枚钥匙无法借助外力取出,暴力破坏铁笼会导致杯中硫酸液簸荡,腐蚀钥匙;铁块在笼子之外的部分与一条机械臂相连,仅凭人双手的力量难以撼动,倘若动摇装置本身,同样会引发硫酸液晃动腐蚀钥匙的问题。
除非有一支坚硬的长锥可伸进笼子,敲碎量杯使硫酸流出,再用钩子取出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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